第四百零八章 故人来京

  关于是否要与梁家结亲的问题,司承灏思量了很久很久,始终也没有下定决心,虽然梁青棠人品一般,但对他的这份痴情可算是相当难得了,而且,人家已经为自己等了两年多,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娶她以报恩情,可他的心就是定不下来,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了。
  直到那天梁青棠的堂妹提起呼延湫,司承灏才忽然间茅塞顿开,原来这两年来,自己不能定心,全是因为呼延湫!
  可是,呼延湫已经做了西姜的王,不可能回北国了,他或许此生也再无机会见到她,如此,想着念着也是徒然。
  那天回去之后,司承灏就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最后,他下定决心忘记呼延湫,接受梁青棠。
  既然不能为爱而成婚,那便为利益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便上门去提亲了。
  刑部尚书梁荣一直十分看好司承灏,早就想把女儿嫁给他了,自然大方答应这门亲事,并很快就请人选择良辰吉日,准备择选婚期。
  那架势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让自己的女儿嫁到司家去似的,不过可惜,今年的日子都不太好,剩下的四个月里面,竟没一天适宜嫁娶,唯一日子好一些的一天就是在半个月后,皇帝封妃当天。
  而这天是万万不行的,一来时间仓促,二来,谁敢跟皇帝抢风头?
  于是选来选去,只好把婚期定在年后,也就是来年的正月十六。
  司承灏将要迎娶梁家大小姐的事情很快传遍京城,而司承灏只不过是个小小侍郎,没有背景后台,也没有勋爵,能娶尚书之女实则是高攀了,因此这桩婚事一时间成为了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日,司承灏好不容易有了一天休息,便准备出门四处走一走,不料刚走到门口,便有一支箭迎面飞来,“噔”的一声,牢牢地插在了门框上。
  司承灏定了定神,看向那支箭,只见箭矢上穿着一张纸条。
  拔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半个时辰后,云香楼天字三号房间见。”
  而署名只有两个字“故人”。
  这个署名有点奇怪,司承灏蹙眉纳闷,与他相识的人不少,多年不见者也不少,一时半会儿他还真猜不到对方是谁。
  况且,这位“故人”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就算是不能上门相见,也该派人带个口信来,用箭射张纸条来算怎么回事?
  “大人,此人很可能是您的仇家,没胆子直接来寻仇,只好用这种小伎俩引您前去,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随从提醒道。
  司承灏却觉得对方只是单纯要故弄玄虚而已,并非是要害自己,否则的话,方才那一箭射的就是他的脑袋,而不是门框了。
  “无妨,我倒要去瞧瞧,是哪位故人如此神秘。”
  随从道:“若您非要去的话,容属下召集几个护院陪同您一起前往吧?”
  司承灏摆了摆手,收起纸条大步出门。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是。”
  云香楼内,客人满座,司承灏直接上了二楼,来到天字三号房,顿了顿,伸手扣门。
  须臾后,里面传来一道女声:“请进!”
  司承灏随即推门而入,只见桌前坐着一位身着红衣,脸戴面纱的女子。
  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司承灏还是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心头不可抑制地涌入一阵欢喜。
  不过,他不会立刻把话说白,既然人家要这般捉弄自己,那他也要反捉弄一下她。
  “这位姑娘,在下有礼了!”
  对方上下扫视了他两眼,抬手道:“公子请坐!”
  司承灏踱步至桌前,故作茫然地问道:“敢问姑娘,在下与你何时曾见过?那封用箭带去在下府上的信,是否为姑娘所写?”
  “不错,是我写的,至于你和我嘛,何时见过难道公子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她说话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怒气。
  “请恕在下愚钝,姑娘蒙着脸,在下确实是认不出你来。”
  “哼,即便我蒙了面,声音却未变,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竟然就丝毫也没有想起什么来?看来,公子当真是贵人多忘故人呢!”
  司承灏本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对方怎么也该露真面目,可她却言语相讥,看来是想继续把这场游戏玩下去了,既然如此,那么他也没必要示弱。
  “在下记性不好,姑娘见谅!既然姑娘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了,只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摘下面纱了,什么时候在下再来与你相见,在下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拍案声响,“司承灏,你给我站住!”
  司承灏折转身看过去,红衣女子已经揭下面纱,露出一张美丽容颜,俏脸上布满了怒容。
  “公主,别来无恙?”
  呼延湫绷着脸冷哼一声,怒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何要故意戏弄我?”
  “是公主先戏弄在下的,不是吗?你先神秘射来一支箭在我家门上,后又蒙着脸不肯以真面貌见我,摆明了没有诚意与我这个故人见面,既然如此,我怎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你……”被他这么一通说,呼延湫倒是无话可说了。
  司承灏又自行坐了回去,笑着问道:“公主不在西姜好好地当王,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北国来了?”
  缓了缓心绪之后,呼延湫答道:“我是代表西姜来和北国商讨两国联姻事宜的。”
  司承灏笑问:“这种事情,派个使臣来就行了,你是西姜的国主,无需亲自前来吧?”
  “是不需要亲自来,不过,本公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皇上曾有恩于我,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机会报答,这次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来向皇上道谢。”
  “再说了,本公主要是不来,也不知道原来司大人已经攀上了梁家这棵大树,就要和梁家大小姐成婚了,这样的大喜事,大人现在恐怕高兴坏了吧?”
  闻言,司承灏倏地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呼延湫来到北国,他确实很开心,可她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了,让他莫名添了几许悲伤。
  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吧?
  “婚期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办酒,看看本公主能否去讨杯喜酒喝?”
  司承灏答道:“这恐怕不行了。”
  “怎么?本公主就这么讨你厌恶,连大婚的喜酒也舍不得让我喝一杯?”呼延湫有些不悦。
  “不是,”司承灏解释道,“婚期在明年,距离现在还早,到时候公主早已经回西姜了,你总不可能到时候还特意从西边赶过来吧?”
  呼延湫笑了笑:“是啊,那是不可能。”
  两人忽然没了话,房里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司承灏才又问:“你已经见过皇上了吗?”
  “刚见过。”
  “联姻的事情已经定下了?”
  呼延湫颔首道:“是,北国的联姻人选已经确定了,一个月后会随我国使团去西姜,而我国的联姻公主也已带来,应该在年底之前会挑选一名贵族子弟,于明年年初完婚,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司承灏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西姜派来的是哪位公主?”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之后才道:“就是我。”
  司承灏顿时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呼延湫,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是你?你不是西姜的王吗?”
  呼延湫道:“原本是,但后来我发觉自己没有治国的才能和耐心,就改变了主意,准备把王位传给我的堂弟呼延珩,而我继续做我的公主。”
  两年前司承灏在西姜见过呼延珩,对此人有所了解,虽在西姜人中稍显文弱,但极为聪慧,好好培养的话,说不定能成为西姜的一代明君,但是毕竟年纪小,有并非前西姜王的亲子,只怕镇不住那些大臣。
  “你的堂弟今年还不足十六岁吧?凭他的声望,能够震慑住西姜的那帮老臣吗?再怎么说,你也该在他身边把持几年朝政吧?”
  “这不是已经把持了两年了吗?”呼延湫笑道,“你可别小瞧了我这位堂弟,他很会御人之术,知道该怎么处理君臣关系,两年来成长迅速,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可以放心地把国家交给他。”
  “即便如此,这联姻的责任,也不该由你来承担吧?你们西姜的嫡亲公主只有你一个,郡主不是很多吗?”
  呼延湫不解地看着司承灏,有些纳闷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来联姻有什么问题吗?”
  其他的问题没有,唯一的问题在于,司承灏不想看到呼延湫嫁给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呼延湫撇嘴嗤笑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随即举杯道:“司承灏,谨以此酒,我提前祝你和梁青棠新婚美满,百年好合!”
  司承灏此刻心头五味杂陈,并不想喝下这杯酒,可是他没理由不喝。
  最终,他还是端起了酒杯,微笑道:“我也祝你在北国觅得如意郎君,幸福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