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丧妻之痛
不出所料的，他在寝殿门口被拦了下来。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在门口守着，一次又一次地逼着宫人进去通报。
“司大人，您还是回去吧，皇上现在谁也不愿意见，您就是等多久也没用啊。”宫人劝说道，“再说了，您这样守在这里，奴才们也为难，先前一个小太监就因为进去的不是时候被皇上给狠狠地罚了，奴才们不敢轻易进去的。”
司承灏叹息道：“皇上是在为迟迟找不着皇后娘娘而悲伤，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能一直这样颓靡下去啊，朝中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呢！”
更重要的是，谋反案亟需尽快结束，否则国家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我得立刻进去见皇上！”
司承灏说罢，立刻推开几名宫人强行往里闯。
“大人，您不能进去，大人……”
殿内，江景昀身披一袭白色长衫，靠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目光迷离地望着外面。
听见吵闹声后，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的反应令司承灏和宫人们有些意外。
司承灏冲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而后自己缓步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臣司承灏参见皇上！”
江景昀还是没有回应，就好像神游了天外，什么也听不见了似的。
“皇上？”司承灏又唤了一声。
江景昀这才有反应，问道：“你说皇后能在哪儿？为何寻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
这下子换司承灏无话可说了，皇后如果活着，这么些天过去，也该回来了，可现在那么多暗卫在外搜寻都杳无音讯，多半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事实上，不论是司承灏还是其他人都知道，墨韶云还活着的机会很是渺茫，只是江景昀不肯承认，其他人也就不敢这么说。
“皇上，皇后娘娘在哪儿，臣不知道，但臣能肯定的是，不论她身在何方，都不会愿意看到您像现在这样颓然，臣想，她定然希望您可以好好治理国家，好好地生活下去。”
江景昀收回目光，起身转过头来，问道：“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回皇上，是为了谋反案的事。”
“谋反案有什么事？”江景昀挑眉看着司承灏，大概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眸中流露出了不悦之色。
“臣知道皇上因为迟迟寻不到皇后而痛心万分，想要让所有导致皇后跳崖的人受到惩罚，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越闹越大，弄得人心惶惶，连许多地方上的平头百姓都受到牵连，臣以为也是时候结束了。”司承灏说得很直接。
江景昀冷笑一声，说：“贺兰宏早先就结党营私，手底下党羽众多，若是不全部揪出来除掉，将来后患无穷，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那股势力就会死灰复燃，难道司大人觉得朕这么做错了吗？”
“臣自然不敢说皇上错了，但是，万事都应该适可而止，不应该闹得天翻地覆，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再这么下去，这个国家一定会大乱的！”
司承灏知道江景昀不爱听自己这些话，也知道他很可能会因此大发雷霆，而治自己的罪，但身为臣子，在适当的时候做出合理的谏言，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必须说出要说的话。
“臣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事情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不用出一年，北国就会摇摇欲坠，不用等外敌来侵袭，咱们自己就会从内部瓦解，四分五裂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么现在的北国又跟从前江氏统治下的北国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江景昀果真龙颜大怒，重重地一拍桌案，气得额上青筋直冒。
“你说什么？你是在暗指朕为昏君吗？”
司承灏犹自镇定自若，微微垂着头说道：“臣不敢，臣只是在皇上陈述自己的未来的预测，如果皇上觉得臣说的不对，大可以将臣治罪，但是该说的话，臣绝不会藏着掖着，因为臣知道，皇上现在是因为痛失皇后而丧失了理智，将来恢复清醒，一定会后悔的，臣必须要阻止皇上犯错。”
被激怒的江景昀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尤其又是在还沉浸在失去所爱的痛苦之中时。
他狠狠地瞪着司承灏，怒吼道：“怎么，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罪于你吗？”
司承灏站着，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过了良久，江景昀转头坐了回去，摆手道：“你回去吧，往后不要再来找朕了，来了朕也不会见你的。”
司承灏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躬身告退。
“臣方才的话，还望皇上能好好地想一想，告退了。”
出了寝殿后，宫人走过来，小声说道：“司大人，您可真是大胆啊，竟然敢跟皇上争论，这也就是您，要是换了别的大臣啊，早就被拉出去廷杖了。”
司承灏叹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脾气暴躁，难免不好说话一点，你们更是要好好伺候，恰当的时候也劝一劝他，让他别再如此沉沦下去。”
“大人可是说笑了，奴才们怎敢对皇上说什么啊？”宫人苦着脸道，“要是皇后娘娘还在就好了。”
“是啊，要是皇后还在就好了。”司承灏遥望远方，看着那重重宫阙，心中不免怅然，不禁回想起了那时候与墨韶云初次相见时的场景。
墨韶云是个走到哪里都抢眼的人，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大方得体，聪慧过人，拥有着很多男儿都没有的宽广胸襟，他就是被她这么多的优点吸引住的。
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都对墨韶云有相见恨晚的怅惘，时常会想，假如先遇上墨韶云的人是自己，结果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他遇上墨韶云的时候，她已经是江景昀的妻了，他心底的这份情只有永远深埋，一点也不能透露出来。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没有人知道，他这个臣子的心里居然藏着对皇后的情意，哪怕听到墨韶云跳崖了，他也逼着自己，没有露出半点不该有的情感来。
司承灏深陷在回忆之中，不知不觉中走了神，直到听见身边的宫人喊自己。
“大人，大人？”
“什么事？”
“您是不是该出宫去了？”
司承灏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两眼一亮，问道：“皇后不是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吗？小皇子现在何处？”
“目前在云华宫，由皇后娘娘的侍女们照料呢。”
叛乱平定之后，清越就带着小皇子回到了京城皇宫，将之交给嫆姨等人。
但是至今为止，江景昀都不曾去看望过。
他身边的宫人倒是提过一回，但话才说完，就被他一顿责骂，自那之后就没人敢提起了。
司承灏想了想，随即轻声对宫人说了一句话。
宫人面露难色道：“司大人，这，您有所不知，皇上一直不愿意看见小皇子，您要是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做主把小皇子抱来了，他肯定要龙颜大怒的，到时候怪罪下来……”
“如果皇上怪罪下来，我自己一力承担，绝对不连累你们，这样总行了吧？”
“这……”
“别再犹豫了，这是很可能让皇上振作起来的办法，就算是要被怪罪，也必须试一试，快去！”司承灏摆出了严厉的神色，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宫人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咬着牙往云华宫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宫人匆忙返回，还带来了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司承灏行至嫆姨面前，看向她怀中的婴儿，目光柔和地笑道：“这就是小皇子啊？看这小模样简直是跟皇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俊俏极了，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嫆姨道：“若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皇上一眼也不曾来看过小皇子，想必是怕看了会想念皇后娘娘，徒增伤悲的缘故，如果现在这样冒冒然把孩子抱进去，奴婢担心皇上会不高兴。”
“不高兴能怎么着？这是皇上的亲儿子，难道他还能狠心对他怎么样不成？”司承灏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父亲是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只要把小皇子抱去给江景昀看上两眼，他必定心软。
朱儿颔首道：“大人说的对，皇上对咱们娘娘感情深厚，自然也万般疼爱小皇子的，如今娘娘不在，小皇子就是皇上对娘娘唯一的念想了，他不可能不要的，嫆姨，快抱小皇子进去吧！”
于是乎，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几个人带着孩子走进了寝殿。
江景昀依旧还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发呆，一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就立刻大吼道：“都滚出去！不要来打搅朕！”
这一声吼，立刻把原本熟睡的小皇子给惊醒了，婴儿的啼哭声瞬间袭入江景昀的耳中。
江景昀像是触雷一般，登时身子一颤，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