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谈判

  “北皇,今日在下前来,是为了与您商量议和的事,至于当初北侵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何苦再浪费这个时间讨论?”秦彪笑着说道。
  江景昀冷冷一笑,道:“谁说不重要了?我北国在这几个月里损失了多少精兵强将?多少百姓被你们杀害,多少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身为君王,朕难道不应该弄清楚这些苦难背后的原因吗?”
  秦彪无话可反驳。
  南国的举兵北侵,当然是不满足于现状,想要扩充国土,一步步吞食掉北国这个最大的敌人。
  但是,这种实话是绝对不能对江景昀说的。
  秦彪想了想,笑道:“此乃吾皇的决策,在下负责执行就是,在下只是一个臣子,不敢揣度圣意,更加不敢去质问,所以,北皇这个问题,在下答不上来。”
  “答不上来?”江景昀冷嗤一声道:“你身为南国的第一大将,先帝的托孤大臣,朝中的事务哪一件是你会不知道的?南国的小皇帝现在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尚未亲政,他在做出北侵决策之前,肯定与你们几位托孤大臣商量过吧?将军却说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在骗朕呢,还是在骗你自己?”
  “这……”秦彪本以为随便敷衍两句也就能对付过去了,没想到江景昀竟然对南国的朝堂了解得这么清楚,如果现在还坚持说自己不知情的话,为免显得格局太小了。
  “北皇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在下也只有说实话了,不错,入侵北国,乃是吾皇与在下还有其他几位大臣做出的决策,南国虽然地域宽广,但一半的土地都贫瘠,不像北国地大物博,南国想要更好地发展,就必须往北扩大领土,并使百姓北迁,过上富足的生活。”
  “所以,我皇提出举兵北上的提议,他们几位大臣商议过后同意皇上的意思,而在下原本是不赞同的,但少数服从多数,在下一个人反对也没有意义,唯有听从安排了。”
  这话说的,好人都让他做了,做坏事的都是别人,一听就是故意在江景昀面前推卸责任,以此来博取江景昀的好感。
  但是很显然,他这点心计在江景昀面前根本不值得一用。
  一旁的舒严讥讽一笑,说:“贵国的皇帝还只是个小娃娃,战争于他而言,究竟什么只怕他都不太懂吧?他会动不动就发起战争来解决问题吗?”
  秦彪是个霸道惯了的人,从来不允许别人质疑自己,尤其是官职比自己低,能力不如自己的人,在他看来,舒严根本就不算个人物,没有资格插嘴。
  “你一个小将也敢在北皇与本将军商议大事时大呼小叫的,眼里还有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
  舒严先前被秦彪不由分说踢了几脚,心中本来就窝火,现在他居然还如此嚣张狂妄,丝毫不知尊重人,自然是火冒三丈,当即驳斥道:“这本就是个君臣会议,任何与会者都有资格发声,秦将军你又凭什么斥责我?”
  秦彪大怒,当即拍案而起,横眉竖目地吼道:“方才那一顿还没将你打老实是不是?”
  “秦大将军!”江景昀开口了,只见他面色阴沉,目光如炬地瞪着秦彪,“我北国的将领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让你一个外族人践踏的,你侮辱了他,便是侮辱了朕!朕念你是客人,这才没有追究方才的事情,既然你非要旧事重提,那现在就来好好地说说这件事!”
  “什么?”秦彪愣了一瞬,而后说道:“方才若不是这个人拦着在下,在下也不会动手,这难道不是情有可原?北皇还要追究我的责任不成?你们北国就是这么招待来使的?”
  江景昀冷声道:“北国招待来使向来是有礼有节,奉若上宾,但前提是,来使也得是个有礼节讲规矩的人,朕对秦将军已经十分容忍了,若是在从前,胆敢对朕的人动手者,都不能活着离开!”
  此刻,秦彪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帝王身上的威严和霸气,终于意识到面前的皇帝跟自己的那位小皇帝是全然不同的,他的君威是不容侵犯的。
  他虽然狂妄,却并不是不识时务,眼下自己一个人在敌营,对方若要杀自己,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了能够活着出去,也能活着回到南国,他还是忍忍比较好。
  于是乎,他咬了咬牙,坐了回去,举起酒杯道:“在下有时候脾气比较火爆,情绪偶尔是失控,但是并没有对北皇不敬的意思,在下在此郑重地为方才的失态向北皇致歉,希望您海涵。”
  江景昀没有接下这杯道歉酒的意思,坐着一动不动。
  “若将军诚心道歉的话,也应该是向舒将军道歉,而不是朕。”
  秦彪自然不愿意向一个自己都瞧不起的人低头,但是人为刀俎,己为鱼肉,身不由己,他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他转向舒严那边,面色难看地说道:“舒将军,适才本将军一时失言,有所冒犯,实在对不住,还望你多包涵。”
  既然对方已经致歉,舒严也不能不回应,当即举杯与他喝了这杯酒。
  秦彪放下酒杯后,对江景昀道:“北皇,现在可以谈一谈停战一事了吧?”
  江景昀笑了笑,说:“当然可以,只不过,朕想先听一听秦将军的条件。”
  现在的情况是,南军完全处于被动,进不得退不得,就算维持现状,过个两三月,粮草耗尽了,他们也会全部玩完。
  所以,秦彪其实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不过,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自己太急切,他却也不能不提条件,必须得稳住。
  “南国也没什么条件,只希望从今往后,两国和睦相处,不再动兵,另外,南国还想跟贵国要凉城和甫城两座城池。”
  江景昀心下冷笑,这个秦彪还真是敢提,连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只要你们南国不再挑事,北国就不会动兵,和睦相处并不难,至于你说要从北国拿凉城和甫城,这个条件,朕不会答应。”
  “北皇还说在下没有和谈的诚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条件,您却连考虑都不考虑,不是比我更加没有诚意吗?”
  “小条件?”江景昀不由想笑,“秦将军,两座城池虽不大,但也是北国的国土,朕怎么可能说给就给?两地的百姓好几万人,朕难道不用顾及他们的生死吗?”
  “那北皇您的意思是,坚决不接受在下的条件了?”秦彪故意摆出危险的神情来。
  江景昀视若无睹,颔首道:“是,朕绝不会割土给南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秦彪顿了顿,又说:“那看来今日在下是白跑一趟了,既然谈不拢,那这仗就必须继续打下去了,但是北皇,在下要提醒您的是,北军屡屡战败,消耗太大,现在的兵力已经剩下不到原来的半成了,如果继续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好,您是仁慈的君主,难道希望看到自己的将士全部战死沙场吗?”
  “你怎么就知道北军讨不了好?”江景昀笑了笑,流露出满满的自信,“秦将军说出这样充满自信的话,看来是对北军的情况掌握得还不够全面,在明城北军驻有十万人,这是你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在獠城还有十万北军,加上我这里近十万人马,总共有差不多三十万人,而你南军只有十几万人,这悬殊如此之大,谁胜谁负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可能!”秦彪脱口而出,“明城的确有十万人,这个在下是相信,但是獠城怎可能还有十万人?如果有,南军的斥候不可能丝毫没发觉,北皇,您可别吓唬在下了。”
  “将军有所不知,獠城的十万人乃是朕当初南下的时候留在徐州焆城的,几天前才转移到獠城,从未对外透露过消息,你们的斥候当然不可能知道。”江景昀镇定自若地说道,“如果将军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去看看,朕可以破例让人放你进城。”
  秦彪彻底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盯着江景昀,心中突然起了一丝慌乱。
  原本他以为南军加起来只有二十来万人,他自己手上也有十五六万,就算他们前后夹击,他也能抵御得了一阵子,不至于会不堪一击,全军覆没,但是,倘若这北国皇帝说的是真话,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可是,他一个打仗打了几十年从未吃过败仗的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实在太令他难以接受了!
  江景昀看了秦彪一眼,笑着问道:“怎么样?秦将军是否真要去獠城走一遭看个清楚?”
  这话颇有些讥讽的意味,秦彪感到前所未有的恼火。
  可偏偏又不能更是不敢发泄出来。
  努力压下怒火,他看向江景昀问道:“既然北皇有了必胜的把握,又为何还要答应见在下?难道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将在下羞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