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容景的秘密

  墨韶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向来都不看重什么名誉,以前还曾女扮男装出入秦楼楚馆,名声早就不在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么点事吗?”
  闻言,杨水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怪事一样,彻底愣住了。
  “你说,你,你去过青楼那种地方?”
  这正合墨韶云的意。
  “怎么了?你们男人可以去,我们女人就不能了?杨大哥,你快别大惊小怪的了,我做过的荒唐事那是数也数不过来,否则的话,我爹娘也不会气得将我逐出家门,先前我说我成了亲,的确是骗你们的,我其实是还没过门,就被婆家那边的人知道了那些荒唐事,那边嫌我不干净,一怒之下给退了婚,我爹娘恨我丢尽了家族的脸,就把我赶出来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家乡问问。”
  杨水即使再喜欢墨韶云,再想取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可能要一个已经不清白的女人。
  他当即用厌恶的眼神端详了墨韶云几眼,而后摇头叹气。
  “好好的女儿家,竟然这么不知羞耻,真是伤风败俗!”
  被骂成这样的墨韶云气极,真想一脚踹过去。
  但是,她还没松绑,得先忍着。
  “现在骂我伤风败俗不知羞耻了?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娶我入门的!”
  “你休想!我们杨家虽然贫穷,但是世代清白,我绝不可能娶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进门辱没门风!”杨水怒斥道,瞪了墨韶云两眼后,准备冲出去。
  “杨水!”墨韶云连忙叫住他,“既然你都不娶我了,还不快把我松绑?我赶紧离开,免得弄脏了你们杨家啊!”
  杨水觉得此话有理,于是上前将绳索解开。
  墨韶云终于摆脱了束缚,推开杨水急急忙忙跑出门。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到门口就听见一声惨叫,杨婶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婶!”
  墨韶云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转眼向院子里的十几名黑衣人看过去,视线最后落在一脸冷漠的容景身上。
  杨水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娘!娘!”
  他扑过去,大声哭喊着抱住杨婶的遗体。
  容景仿佛看不见一样,缓步朝墨韶云走过来。
  “云儿,原来你在这里,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为什么?为什么滥杀无辜?”墨韶云咬牙切齿地瞪住他厉声质问。
  容景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若是不跟我回去,就别怪我冷酷无情,你看,现在的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疯子!”墨韶云扬手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
  容景没有躲,硬是挨了这一掌,嘴角流了血也毫不察觉。
  “如果你不想剩下的这一个也死的话,那就随我回去。”
  “你……”墨韶云看向正在哭泣的杨水,彻底没了办法。
  不管怎么说,杨家母子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实在不该死,现在她已经连累得杨婶被杀,不能再害死她的儿子。
  “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许为难他!”
  “那就走吧!”容景微微侧身,优雅地抬了抬手。
  墨韶云往院门口走去,经过杨水身边时,满心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杨水没有看她,依旧在伤心地痛哭。
  现在天已经黑了,一行人出了村庄后便在附近的一座山谷里燃火露宿。
  从下山后,墨韶云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管容景怎么跟她搭话,也始终不吭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容景倒也有耐心,始终有一搭没一搭地自顾自说着话。
  “容景,我真的想不明白。”篝火前,墨韶云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容景疑惑地问道:“什么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你。”墨韶云转头,蹙眉盯着他,“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堂堂一个忠臣之后,从小受到父辈的良好教育和熏陶,怎么会变成这样?”
  容景移开目光,望向远处的星空,缓缓道:“人本来就会变,坏人能变好,好人也会变坏,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
  “可不管是好人变坏,还是坏人变好,都得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墨韶云问道,“那么你呢?你变成现在这样的缘由,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值得你背弃祖先的遗志,违背自己的良心?”
  “我不是容家的人。”容景脱口说道。
  “你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容景当即答道:“我不是什么容家世子,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已。”
  “私生子?这,这怎么可能?”墨韶云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一脸迷茫,“你是说,你不是容家的子孙?你不是真正的容景?”
  “不,我是容景,但容景这个人本身却不是容家人。”容景平静地解释道。
  墨韶云明白了,这也就是说,容景并不是他父亲的儿子,而是她母亲跟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私生子不论在那个年代都是不好见人的,即便外人不知道,自己心里也会膈应,就像容景这样,明明父母都不在世了,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几乎没有,但偏偏他自己给知道了,母亲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必然跌到谷底,甚至于,他或许会因为自己是个私生子而讨厌自己。
  墨韶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保持沉默。
  过了良久后,容景先开了口:“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个不为人知的亲生父亲是谁?”
  “你如果想说的话,不用我问也会说,况且这种事情是你的私事,外人不方便过问。”墨韶云淡然答道。
  容景苦笑了一声,说:“说出来你肯定会大吃一惊,是贺兰宏。”
  墨韶云没想到他竟然真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了自己,一时既震惊,又同情。
  贺兰宏这个人连她都无比嫌弃,更何况是曾与贺兰家有过仇怨的容家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年前。”容景答道,“那时候我在邬州任守将,贺兰宏亲自找了过去,拿出铁证证明我是他的亲生儿子,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后来我又暗中派人调查,发现我父亲当年原来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人设计杀害的,而那个人就是贺兰宏,我母亲……她死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单纯地生病去世而已,后来才知,原来是因为得知真相,对父亲的死愧疚不已,因此而得了重病,郁郁而终。”
  “说实话,我恨母亲,也恨透了贺兰宏,可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根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墨韶云转头看他,只见火光下,他的眼角泛起了泪光。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他们一段孽缘的受害者,你可以恨他们,却不该恨自己,更不应该因此而走上错误的道路。”
  所谓“错误的道路”,就是指与贺兰宏同流合污,造反叛国。
  容景倏地笑了一声,说:“你不会明白的。”
  墨韶云道:“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不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该摒弃自己的原则和忠诚,还有,我更不明白的是,你既然痛恨贺兰宏,又为什么要跟他站在同一阵营?”
  “我不是跟他站在同一阵营,我也绝不会跟他统一阵线,我只不过是要借一把他的力,来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等我拥有了最大的权力和地位,我就杀了他,拿回他欠我父亲的一条命!”容景的眸中释放出了一抹幽光,寒气逼人。
  墨韶云摇着头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实现自己的野心罢了,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无药可救了!”
  “有野心又如何?难道江景昀没有野心吗?你当真相信他是单纯地为了百姓而复国?云儿,你别这么天真了,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是真的淡泊名利,毫无野心的!”
  “他就算有野心也跟你不同,他从来不会滥杀无辜,而你呢?你连手无寸铁的妇女都杀,你以前的善心仁心都去哪儿了?”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有火花。
  容景冷笑道:“善心和仁心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扔掉反而能走的更远更高,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只有权力握在手里,才能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墨韶云说完,直接扭头走到了篝火堆的另外一边去。
  容景静静地望着她,神色不明。
  到了半夜,墨韶云看容景和他的手下都睡下了,准备趁机开溜。
  缓慢地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往外围走,不料还没走几步,容景就醒了。
  “你想去哪儿?”
  “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容景也起来了,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走向墨韶云。
  后者愤然道:“男女有别,你跟着我算什么?”
  容景挑眉道:“我若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