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强盗逻辑
江沉渊直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所措，想了半天只组织出一句：“好了，别哭了，再哭就哭丑了。”
李婧如蓦地止住哭声，泪眼汪汪地盯着江沉渊，突然跟傻了似的。
没想到这人还会跟自己开玩笑了呢！今天他接连给了自己两个大惊喜，真是意想不到。
擦干眼泪后，她郑重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明知道危险，明知道很可能连命都难保，为什么还要来？”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江沉渊就已经问过自己好多次了，但是自己没能给出答案，但是方才睁眼看到李婧如满是担忧的脸时，他忽然间有了答案。
“我……”
正打算回答时，几个西姜侍卫走了进来。
“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大王要带你们进宫面圣！”
李婧如面露惊色，连忙道：“他还带着伤，不宜挪动，况且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他其实是来阻止我的，并无刺杀西姜王的意图，所以我一个人去见皇上就够了，他留下来养伤。”
侍卫断然拒绝：“这可由不得你，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这……”
江沉渊自行下了床，虚弱地说道：“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李婧如再一次道歉，心中愧疚万分。
两人跟着西姜王一路进了皇宫，来到御书房门前。
李婧如悄悄在江沉渊耳边叮嘱道：“一会儿见了皇上，你就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让我来解释就是。”
江沉渊垂眸看向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宫人从里面出来，笑着把几人迎了进去。
当看到西姜王带进来的人竟是江沉渊和李婧如二人时，江景昀着实惊讶了一把，实在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王今日不是应该启程回西姜吗？为何现在还没动身？”
西姜王压着怒火，缓缓答道：“昨夜有几个人潜入驿馆，企图刺杀本王，我今天来，就是想来请皇上为我主持公道，看看究竟该如何处置这些个刺客！”
闻言，江景昀立即看向江沉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李婧如的父亲是被西姜王的手下申屠木杀死的，她想为父报仇，这可以理解，但江沉渊为什么也去了？
身为将军，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西姜王误以为是他这个皇帝授意，进而闹僵两国的关系，他做事不像这么没分寸的。
“大王所指的是江沉渊和李婧如两人？”
“不错，昨天的刺客共有十人，其余八人已经全部被杀，这两个则被抓，本王特意带着来见皇上，由皇上你亲自审问，本王更加放心。”
以西姜王的性情，今日要是得不到一个说法，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江景昀当即板起脸，质问道：“江沉渊，你跟朕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江沉渊正要开口，被李婧如抢先道：“皇上，这件事跟江公子没有丝毫干系，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是因为在云州时，我父亲被西姜王的手下杀死，我发过誓要为父报仇，所以昨夜才潜入驿馆，打算杀西姜王和申屠木。”
“你说不关江沉渊的事，那么他怎么会出现在驿馆？”西姜王厉声反驳。
李婧如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我要去驿馆的消息，然后就赶了过去，正好他看见我被申屠木打，便出手相救，就是这样而已。”
这个解释虽然看似合理，但其实只是李婧如一面之词，很难令人信服。
正好就让西姜王咬住不放。
“你当然这么说，但究竟是不是事实，又有谁知道？”
江景昀微微皱眉，看着江沉渊，问：“江沉渊，婧如郡主所说的是否属实？”
这个时候江沉渊顺着李婧如的话说，是最好的选择，越是解释，就越会弄糟。
所以犹豫片刻，他点头道：“回皇上，的确如郡主所说，臣本来是去李家看望李老夫人，但在无意中听见下人议论，说郡主带着人出去了，还说是要去杀什么人，臣一想就猜到是去了驿馆，于是急忙赶了过去。”
“这么说来，你的确什么也不知道？”江景昀点头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江沉渊是他主要培养的人，他可不想因为西姜王而给他定什么罪名，导致他前途受阻。
西姜王不甘心道：“皇上，这只是他们二人的一面之词，焉能当真？说不准他们早就对好了口供，一起撒谎呢！皇上你可不能偏心啊！”
江景昀不悦地说道：“大王，凡事是要讲证据的，如果你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江沉渊参与行动，朕就不能轻易给他定罪，朕要说你污蔑他也可以啊！”
“你……”西姜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其实，江景昀从一开始就决定，今天要赖皮一回，反正这是自己的地盘，西姜王根本蹦跶不起来，不管他说什么，自己这个心都得偏向江沉渊，不仅如此，借着这个机会，他还要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
“江将军，你受伤了？”
江沉渊听他改了称呼，有些疑惑，点了点头道：“是，胸口被人刺了一刀。”
“什么人伤的？”江景昀又问。
李婧如愤然抢答道：“是申屠木，西姜王的手下！”
江景昀转而看向西姜王，目光幽冷地说道：“大王，你的这个手下，先前就杀害了北国的一名重臣，而今又重伤另一个，是不是太不把我北国的人命当回事了？”
“申屠木以为江将军是刺客，自然会对他下重手，这难道有错吗？”西姜王反问道。
“可江将军并不是刺客，不是吗？他不问清来由，就对人下死手，对方还是北国的忠臣良将，这也太嚣张了！”江景昀一拍书案，露出愤怒的神情。
这根本就是强盗逻辑，西姜王气得嘴都歪了，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江景昀的意思。
他是想要申屠木的命！
申屠木从小跟着西姜王，到今天已经有四十几年了，一向忠心耿耿，是个不可多得的左右手，西姜王自然舍不得。
“申屠木的确是鲁莽了，但也情有可原，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本王自会命令他去向江将军请罪！”
江景昀冷笑道：“一条人命，加上半条命，一次请罪就够了吗？”
闻言，西姜王咬牙切齿，脸色变得铁青。
“皇上想怎么样？”
“自然是以命抵命了。”江景昀平静地回答道，本来他都已经放西姜王离开了，他却偏要撞回来，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顾情面了。
西姜王立即质问：“如果申屠木要偿命，那婧如郡主行刺本王，又怎么算？”
李婧如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现在她就只盼着江景昀下令杀了申屠木，至于自己将会如何，她并不那么在乎了。
“当然也是要治罪了。”江景昀答道，“不过，郡主虽然有这个心，却到底没有对大王造成伤害，按照北国律法，是可以轻判的，朕就罚她去圆音寺忏悔三个月，并褫夺郡主封号吧！”
褫夺封号是一个极重的惩罚，江景昀这么做，也是想堵住西姜王的嘴。
果然，西姜王无话可说了。
江景昀催促道：“大王尽快把申屠木交出来吧！朕也好给江将军以及死去的武宁侯一个交代。”
“皇上，申屠木跟随我多年，劳苦功高，忠心不二，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去死，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申屠木的命是命，我父亲的命就不是命吗？”李婧如怒吼道，“当时下令杀我父亲的人就是大王你吧？现在说什么不忍心让他去死，当初你下令的时候就应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这一点，所以李婧如连同西姜王也想一并杀了报仇，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江景昀身为皇帝，可以杀申屠木，却不能杀西姜王，否则会引起大动乱，她就只能妥协。
江景昀道：“大王早日交出申屠木，朕就早日放你等回西姜，冬天快来了，朕想，你们也不会想留在异国他乡过冬吧？”
这话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西姜王心内有些慌乱，并对自己所做出的决定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该来。
他总以为江景昀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自己据理力争，就一定会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没想到这次江景昀竟不讲道理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剩下的十万西姜将士，他不得不忍痛牺牲申屠木。
“好，我交出申屠木。”
闻言，李婧如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由对江景昀心生感激。
西姜王回到驿馆后，就把申屠木绑了，交到了江景昀的人手中，最后在李婧如的旁观下被斩首。
而第二天一早，西姜王带着十万人马离开京城，呼延湫独自留了下来。
江沉渊的伤需要休养个把月，这期间只能在江家好好休息，李婧如经常过去探望，说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是想多见见江沉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