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无意识的关心

  如果皇帝还有多一点的时间活在这世上,绝不会任由江景昀这么放肆,就算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父亲和皇帝的威严,他也会把江景昀废了,另外培养继承人。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因为他已经时日无多,除了把国家交给江景昀,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此一来,他还真就拿江景昀没办法。
  江景昀见皇帝一声不吭,面色难看,心知对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便彻底放心,随即说道:“父皇若是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刚迈出步子,就听见皇帝问道:“你之所以执意不肯娶敏郡主,是不是因为墨韶云?”
  “不是,即便没有墨韶云这个人,儿臣也同样不会娶敏郡主。”江景昀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皇帝的目光中,他看见了杀意,假如他回答是的话,必定会给墨韶云带来杀身之祸。
  皇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能对江景昀下手,便只有冲江景昀身边的人下手,不用多想,这个人只能是墨韶云了。
  尽管江景昀做了否定回答,他依然没有改变主意。
  可是,很快他又听到江景昀道:“墨韶云是儿臣的正妃,儿臣与她感情深厚,如果来日她遭遇不测,儿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给她报仇。”
  言外之意,也就是警告皇帝不要打墨韶云的主意。
  皇帝气得差点吐血。
  也罢,那就任由他折腾吧,这件事他也管不着了。
  江景昀先去办了些公事,直到黄昏时分才赶回王府,墨韶云等得已经有些焦急。
  “这么晚才回来,事情很棘手吗?”
  “没有,出宫之后又去办了点事,所以耽搁了,”江景昀摇头道,“放心,没什么大事。”
  墨韶云盯着他看了两眼,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她依然看出了他眸中的担忧和几不可见的蹙眉。
  很显然,并非没什么大事。
  “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江景昀原本不打算说,但墨韶云既然问了,如果他还藏着掖着,反而会令她胡思乱想,更加担心,于是他简短地回答道:“无非就是要我为敏郡主自杀一事负责,要我纳她为妃。”
  果然……
  墨韶云的心猛然一沉,心绪混乱中,自行坐了下来。
  江景昀附上她的手,柔声道:“不过,我没有答应,今天不会答应,以后也不会。”
  “可是,你不怕皇上责怪你吗?还有贺兰大人,你几次拒绝敏郡主,害他丧失颜面,他肯定恨透了你了,往后一定会针对你的。”墨韶云忧心忡忡地说道。
  贺兰家有权有势,而她却只身一人,非但帮不了江景昀的忙,反而拖他的后腿,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江景昀颇不在意地笑了笑,将墨韶云揽入怀中,轻声宽慰道:“父皇就算责怪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至于贺兰宏,我将来要想掌权,这个人迟早都要对付的,现在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我早有准备,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墨韶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江景昀说话时的语气令她很安心,凌乱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因为江景昀不配合,皇帝也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没有下旨把敏郡主赐给江景昀做侧妃,甚至于对贺兰宏也没有任何交代。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贺兰宏没有再来闹过,敏郡主也没再听说寻死,似乎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江景昀如往常一样忙于政务,而墨韶云则依旧每天去军营练兵,日子飞快地流逝着。
  婧如郡主在军营由一开始过得艰难吃力,到后来渐渐适应,如今已经能跟上其他人的脚步,甚至成了队伍中中等素质的女兵,墨韶云看着她一路成长,不由都有些欣慰。
  当然,军营生活永远都会是艰辛的,即便到了现在,每天受伤还是避免不了。
  就在这一日,在翻阅木墙时,她因脚下不稳,从近一丈的高处掉落,除了身上多处擦伤之外,还把右脚给崴了,虽然不是相当严重,但至少也得休息几天才能继续训练了。
  墨韶云叫来了军医给婧如郡主治伤,然后让她安心卧床休息,等伤好了在去训练场。
  但婧如郡主或许是太急于想证明自己,却说什么也不肯躺着,兀自跳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墨韶云面前,忍着剧痛说道:“王妃,我没事的,我还能走,有些训练依旧能做,我就不休息了,我出去继续训练。”
  墨韶云急忙把她拉着,回到床边坐下。
  “你别逞能了,大夫说了,你这两天必须好好休息,否则的话,这伤是好不了的,到时候别说是反而要更多的时间恢复,说不定还会留下残疾,以后都变成瘸子了,就为了几天的训练而已,实在得不偿失。”
  “没有这么严重吧?”婧如郡主终于露出了惧色,她觉得墨韶云是故意在吓唬自己,可见对方神情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又不禁慌了神。
  墨韶云看她这样子,于是刻意夸张了说:“怎么没有?我以前就见过很多个练武之人因为受伤不注意休养,而导致最后落下残疾,有的人啊,还不得不截肢以保性命呢!”
  这下子,婧如郡主更是害怕了,美丽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我不会到最后也要截肢吧?”
  “那倒不会,只要你好好休养,按照大夫所说的去做,绝不会恶化成那样。”墨韶云安慰她道。
  李婧如一脸颓然道:“那好吧,我休养几天就是。”
  墨韶云这才满意地笑了,这小郡主其实就还是个孩子,用对付孩子的方法来应付是最有效了。
  “行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走出营帐后,墨韶云又回了训练场,李婧如受伤的消息传得很快,不多久便传到了江沉渊耳朵里。
  借着商讨正事为由,中午的时候,江沉渊来到墨韶云帐中,讨论了一些事后,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李婧如目前的状况。
  “听说上午有几个女兵受了伤?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多是些擦伤,都没什么大碍,不过,婧如郡主的伤比其他人严重些,得躺几天。”墨韶云如实答道,挑眉看向江沉渊,饶有深意地笑了笑,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少将军也开始关心起我们女兵营的事来了?我手里的兵受不受伤,跟你好像没关系吧?”
  江沉渊轻咳了两声道:“我一直都很关心,是你没注意罢了。”
  墨韶云假装不知,悠然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本还以为你是为了婧如郡主才来问我这些的呢。”
  “你想多了。”不知为何,江沉渊竟感到自己有一丝心虚,生怕墨韶云看出些什么来似的,连忙起身往外走。
  “沉渊!”墨韶云又叫了他一声,拿了一瓶药走过去,“这是上等治跌打损伤的药,你拿去吧!”
  “你给我做什么?”江沉渊又是一阵心虚,莫名其妙地看着墨韶云,把药瓶推了回去,“我那里有的是伤药,士兵们用都用不来呢。”
  “士兵们不用,你便自己用啊,难免偶尔受伤嘛,”墨韶云笑道,“再说了,你也可以送给受伤的朋友或亲人什么的,就当送个人情,那不是很好吗?”
  江沉渊依旧不肯接。
  “我不需要。”
  墨韶云则把药瓶硬塞到了他手里,说:“总之我送出去了,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你若真不要,扔了它也可以。”
  最后江沉渊还是揣着药瓶离开了,回去之后却开始有些心神不宁。
  犹豫了一个下午,又一个上午,翌日的中午他终于趁着士兵们休息的时候,来到了婧如郡主养伤的营帐内。
  李婧如喝完了药,打算睡一会儿,但见江沉渊居然出现在自己营帐中,顿时睡意全无,震惊地瞪着他道:“你,你怎么会来?”
  江沉渊保持在她面前一惯的冷漠风格,掏出药瓶放到桌上,而后淡淡地说道:“听说你受了伤,这里有一瓶上好的跌打药,给你送过来。”
  闻言,李婧如心头一喜,忙问道:“这是你特意给我的?”
  江沉渊却答道:“不,这只是我营里的士兵用过剩下的,我又刚好经过这里,便顺路给你拿一瓶过来,你别想多了。”
  李婧如心中的失落有多大可想而知,方才的惊喜瞬间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灰心丧气,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少将军了,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江沉渊本来要走,可顿了顿,又开口道:“自从进了军营后,你已经受过无数的伤,几乎没有一天是顺利的,这证明你真的不适合当兵,我看,你还是回去做你的郡主,不要再折腾了。”
  一股怒火霎那间直窜脑门,李婧如霍然滑下床榻,瘸着脚走到桌边,抓起药瓶就往江沉渊那边一扔,怒道:“把你的药拿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这个药效用很好,用了伤可以好得快一些,你拿着吧。”江沉渊好像看不出李婧如为何生气似的,又把药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