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功成身退
“不错，都是儿臣一手策划的，二十三年前，司家遭到齐宣诬陷，被判满门抄斩，上百人死于非命，如今真相大白，朝廷理所应当还司家一个公道，并让齐宣付出应有的代价，儿臣自认为自己并无过错。”
“并无过错？你把皇家的声誉和尊严都放到哪里了？”皇帝怒骂道，“朕这一道圣旨下去，就彻底推翻了先帝的判决，等于向全天下的百姓公开承认先帝有过失，你要让先帝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吗？”
江景昀淡定地说道：“父皇此言差矣，先帝是明君，当年在位时，便是知错能改之人，儿臣相信，如果他在天之灵知道自己当年杀错了人，定然会希望后代能替他弥补过错，而不是粉饰太平，因为他很明白，皇家的名誉固然重要，但人命大于天，跟上百个无辜的死者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皇帝冷哼一声，厉声呵斥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朕不明白，朕是昏君了？”
“儿臣并无此意，父皇但请息怒。”江景昀低下头解释，可看他的神情，一点也没有要认错的意思，“儿臣只是想劝说父皇，下旨还司家清白。”
“朕不会下旨的，你不用浪费口舌了。”皇帝语气坚定地说道，微微扭过头去，懒得看江景昀。
江景昀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继而又说道：“父皇可以不顾及儿臣的劝谏，但朝中文武百官的话，总该要听一听的，现在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您下旨，您要是迟迟不拿主意，只怕会引起朝堂动荡。”
“再有，此事早已经传开了，在百姓之中也反响极大，很多人都在为司家蒙冤而愤愤不平，希望尽快看到朝廷对齐宣做出一个应有的裁决，要是长此拖下去，只怕众怒难平，使得百姓对朝廷甚至是对皇室产生不满，这才是真正的毁了皇室的声名呢。”
“你这是在吓唬朕吗？”皇帝恼火道。
江景昀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实话实说，其实您比儿臣更加看得清目前的局势，很清楚儿臣所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君王，皇帝当然是知道江景昀此言不虚，可他在权力和颜面上面，一向都是如此固执，要他下这道圣旨，他真的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
但，他也看清了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这个皇帝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江景昀的势力迅速增长，连朝中的许多大臣以及自己身边的宫人都被他控制，假以时日，他便可以完全掌控朝廷和皇室，而自己如果还在世的话，将会变成一具空架子，也任由他操控。
皇帝是愤怒的，也是不甘心的，可是他纵然想反击，却是力不从心，他已经活不长久，这皇位迟早要让出来，与其把江山交给其他那些不成器的儿子当中的一个，倒不如交给一个有野心有魄力的人。
这个人，就是江景昀，这是皇帝早就想好了的，也早料到会有像现在这样，被江景昀顶撞而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只是没想到面临的会是他自己最为在乎，最不容许人触碰的问题。
江景昀甚至还事先交代人拟好了圣旨，拿出来放到皇帝面前，一派恭敬地请他盖章。
皇帝望着面前的圣旨，思量许久，最后叹息一声，还是妥协了，亲自盖下了印玺。
第二天，圣旨就在金銮殿上宣读，满朝文武各有心思，但都一致叫好。
最终，齐宣被判斩首示众，齐家削去爵位，家眷贬为庶民，并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朝。
司丞灏作为司家的唯一幸存者，也恢复了身份，为表示皇恩，皇帝有意赏他一个官职，但是司丞灏没有接受。
历经半个多月的风波后，司家的冤屈总算得到洗清，所有的恩怨，随着齐宣的人头落地而画上句号。
三天后，司丞灏专门来到靖王府，向江景昀表示感谢。
正好墨韶云也在家休息，便坐在一起闲聊。
末了，墨韶云笑着问道：“司先生没有接受皇上的封赏，大概是不准备留在京城了？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司丞灏笑答：“还会在京城待几天，之后便准备去游历天下。”
“其实以你的才能，若是步入朝堂，用不了多久可以出人头地，平步青云，虽说本王也知道，你并不是热衷于权位的人，但本王看得出来，你心怀抱负，志向远大，朝廷不正是你的用武之地吗？为何你要离开呢？”
抛下两人之间的交易不谈，江景昀从心底里是对司丞灏很敬佩的，同时也舍不得让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人就这么走了，从此失去一个帮手。
“在下是个漂泊惯了的人，是为了为司家平反，才暂时逗留在京城，如今心愿已了，也是时候离开了，若要我就此定居在此，我怕还真会适应不来。”司丞灏始终面带笑意，比起之前笑容中总带有一股子阴郁来看，此时的笑容更加纯粹而吸引人。
“既然先生已经决定了，那么本王也不好再强留，”江景昀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倒上三杯热茶，举杯说道：“在这里，本王以茶代酒，祝先生一路顺风。”
司丞灏也举杯道：“多谢王爷和王妃！希望以后在下若再回京城，北国已经是王爷治理下的太平盛世了！”
江景昀道：“一定会的。”
尽管墨韶云是不希望司丞灏离开，但她也不得不尊重对方的决定，于是也跟着举杯。
茶水饮尽后，司丞灏便起身告辞了。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墨韶云久久未能回神，心中委实有些怅然。
江景昀走到她身旁，低声问：“怎么，舍不得人家？既然如此，方才为何不开口挽留呢？”
“我没有舍不得啊，只是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可惜罢了，”墨韶云收回视线，望向江景昀，“司丞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他能为朝廷效力，非但对你是一大助力，相信对国家，对百姓，都是有益的，他现在就这么走了，难道你舍得啊？”
“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江景昀轻笑道，“北国人才辈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啊。”
“话倒是没错，”墨韶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是，一个有才能又有仁心，还与王爷你合得来的人，却是很难碰到了。”
确然，江景昀在朝堂挣扎了那么多年，所见过的人里，即便清廉正直，也都性格上不对他的胃口，基本上没有谈得来的人，司丞灏与他相识的时间不长，却往往聊得很是投缘。
不过，虽然司丞灏走了，但江景昀并没有过分惋惜，因为他相信，司丞灏最后会回来的。
一晃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春天走完了，到了初夏时节。
墨韶云在军营练兵已经快有三个月，军中的那些士兵们，现在不说是完全对她敬重有加，但好歹也不敢明着在她面前表现出不满了，在他面前也是规规矩矩，遵从命令。
闲暇时候，墨韶云便会研究阵法和兵法，时常跟懂行的江沉渊探讨请教，两个月内已经学到不少东西。
这一日早上，墨韶云跟往日一样，按时来到城北大营，刚下了马走到军营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道叫喊声。
“靖王妃！”
来人是一个身着淡蓝色水杉的女子，十五六的年纪，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两颊漾出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既有贵族人家千金小姐的高雅气质，又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令人一见便眼前一亮。
墨韶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仔细回想，却愣是没想起来。
“姑娘找我有事吗？”
对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靖王妃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李婧如，我爹是武宁侯。”
闻言，墨韶云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是武宁侯家的小女儿，婧如郡主，那个据说与江沉渊差点谈婚论嫁的姑娘。
“原来是婧如郡主啊，你我曾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怪不得看你面熟呢，不知你来此所为何事？”
“我是特意来找王妃你的。”李婧如说道，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我，我想跟你学武功。”
“啊？”墨韶云相当震惊，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郡主不是在开玩笑吧？”
人家是金枝玉叶，身娇肉贵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学武功？就算她想学，她也不敢教啊，万一磕着碰着哪儿了，她怎么跟武宁侯他老人家交代？
然而，小郡主却摆正了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非常认真的，我就是要跟你学武功，虽然我有点笨手笨脚的，但我会刻苦学习，希望王妃不要嫌弃我。”
“这，这个……”墨韶云本来想直接拒绝，可是看对方一脸纯真，又态度诚恳，她倒是于心不忍了。
想了想，她问道：“你要跟我学武，你家人知道吗？他们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