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引蛇出洞

  “要是换了其他人,我也认为不会,但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江景昀说着,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
  墨韶云遂好奇地追问道:“如何不同?”
  江景昀先把齐宣和司丞灏父母之间的恩怨简单讲述了一遍,而后说:“齐宣这样的人,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二十三年前,他连李如烟都能赶尽杀绝,又怎么可能在得知李如烟和司玉白的孩子回来了时,容忍他继续活着?他一定会下手清除这粒沙子,而且很可能会亲自动手,而我们正是要他这么做。”
  “这的确是办法,但如果齐宣不亲自动手呢?你们设局即使抓住了他的手下,他若是推脱责任,死不承认,不是也拿他没办法吗?”墨韶云蹙眉问道。
  江景昀道:“这一点我们也想过,只是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赌一把了,这是司丞灏自己坚持要这么做,也只能先试上一试。”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江景昀先派人在京城散播谣言,说司家的长子司少清当年出逃后一直没有被抓,如今又回到了京城,并准备为司家平反。
  不出半天的工夫,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几乎人人皆知。
  而司丞灏则假装乔装改扮,低调地住在城中的一家客栈里,等着齐宣上钩。
  两天之后的晚上,终于有了动静。
  子时刚过,司丞灏如往常一般,按时熄灯就寝。
  躺下之后,闭上眼睛,静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风刮过的呼呼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声响。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依旧如此。
  就在司丞灏以为今夜又不会有异动了的时候,忽然听见屋顶上传来清脆的瓦片碰撞之声,他立刻打起精神,屏住呼吸,听着声音越来越近。
  很快又听见有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脚步声渐渐靠近,声音极其细微,但是听得很是清楚。
  暗夜之中,司丞灏微眯着双眼望着床前,只见一道黑影走了过来,并立刻扬起雪亮的长剑咻的一声砍了过来。
  司丞灏连忙一个翻身躲过,冷声道:“你终于来了!”
  对方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紧接着又朝着司丞灏砍过来。
  但与此同时,有人破窗而入,持剑挡住了他的招式,另外两人则从房门闯入,一瞬之间,四人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齐宣是武将,身手不凡,但是江景昀的人都是顶尖高手,且以三对一,怎么说也是稳操胜券。
  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三人就将人按在了地上。
  司丞灏连忙点燃油灯,行至黑衣人面前,俯身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巾,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了岁月痕迹,却依旧英俊的面庞,正是齐宣。
  “没想到,你真的会亲自来。”
  齐宣挣扎来了几下,发现压根动弹不得,遂干脆放弃了,艰难地抬起下巴瞪着司丞灏,问:“你就是司少清,司玉白和李如烟生的孽种?”
  司丞灏当即面色阴沉,没有出声。
  身旁的暗卫抬脚就往齐宣身上踹,斥骂道:“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司丞灏摆了摆手,冷静地说道:“二十三年前,你买通姜致远、杨永、罗冰和肖源四人,诬陷司家参与谋反,害死我司家上百条人命,如今也时候偿还了!”
  闻言,齐宣却是不惧,反而大笑两声,说:“不错,的确是我收买他们诬陷司家的,那又如何?司玉白竟敢跟我抢女人,他活该下地狱!谁让他娶了李如烟,你们司家人有那样的下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司家人个个都该死!”
  到了此刻依然这么狂妄,司丞灏真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一刀结果了这个人,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若是死了,就没办法为家族洗清冤屈了,而且,这就这么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
  “当年你害得司家满门抄斩,今日我便要让你们齐家也承受同样的结局,我要你们齐家人一个都不留!”
  “哈哈……”齐宣再一次大笑出声,“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这样的能力呢?跑到刑部和皇上面前去告我?你有证据吗?你找的那几个废物,三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下落不明,就凭你一人之言,谁会相信你?”
  齐宣自以为对方拿自己没办法,于是毫无顾忌,就等着看司丞灏吃瘪的模样,然而,他没有如愿,只见司丞灏唇角一勾,露出一丝阴森的笑,缓缓说道:“谁说我没有证据?再说,你方才都已经承认罪行了,我还需要什么证据?”
  齐宣的笑容登时僵在了嘴角,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司丞灏,一丝恐惧在心头蔓延。
  司丞灏的话刚说完,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江景昀,其身后跟着刑部尚书上官正以及其他几个刑部官员,还有被押着的姜致远。
  “靖王殿下,上官大人,还有在场的诸位大人,适才陵伯侯所言,你们都听见了吧?他亲口说出了当年司家冤案的真相,现在是否可以定罪了?”
  按照规矩来说,这并不符合定案的程序,但程序也是偶尔可以乱的,况且齐宣亲口承认罪行,多双耳朵听见,已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根本不需要再进行什么审讯,即使一贯坚持按照程序走的上官正,此刻也无话可说。
  江景昀见没有人说话,便率先开口问道:“诸位大人虽然都上了年纪,但耳朵还灵的很,相信不会没听见,对吧?”
  几位官员连忙点头附和。
  接着,江景昀又说道:“既然陵伯侯已经认罪,那么上官大人,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上官正颔首答道:“是,臣会尽快拟好文书,上禀皇上,一切秉公办理。”
  “那就最好了。”江景昀满意地道,转头迅速地与司丞灏对视一瞬,没再多言,负手扭头离开了。
  齐宣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尽管现在慌乱无比,理智却依然存在,他很快意识到,这不仅是个局,还是靖王殿下跟司少清联手布下的局。
  于是他指着司丞灏大喊道:“不是,方才我所说的都不是事实,我是乱说的,这一切都是他陷害我,是他和靖……”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暗卫一掌击在后脑勺,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为免麻烦,暗卫又偷偷地给他塞了一颗致昏睡的药丸。
  这一昏就昏了将近十个时辰,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这期间,刑部的人给他写了认罪书,并让他画了押。
  在消息往外扩散的同时,皇帝也终于“召见”了上官正,并得知刑部着手为司家平反一事。
  不出所料,皇帝顿时龙颜大怒,狠狠地把上官正训斥了一顿,而上官正又是个耿直认死理的人,在皇帝命令他把事情压下去时,义正言辞地顶撞了好几句,更是气得皇帝咬牙切齿。
  江景昀听闻在皇帝寝宫所发生的事情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选对了人。
  在上官正的坚持和江景昀的暗中推动下,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请求皇帝重重地治齐宣的罪,并下旨昭告天下,还司家一个清白。
  皇帝不愿意,因而屯着奏折,一直没有给出回应。
  江景昀深知此事不宜拖延,迟则生变,于是进宫面见皇帝,打算劝说他做决定。
  此时,皇帝披着外袍,正坐在书案前愁眉不展,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厚厚的一堆奏折。
  “父皇,您还在为齐宣的事而心烦?”
  皇帝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江景昀,把奏章推到一边,语气不善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没有早一点禀告朕?”
  “父皇身体欠佳,处在休养期间,儿臣怕这些事会打搅到您,所以就没拿此事来烦您,况且,司家的案子很简单,齐宣也已经认罪,还有当年被他收买的姜致远做人证,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按照北国的律法治罪就是,儿臣认为自己可以解决。”
  江景昀解释得满脸真诚。
  皇帝又气又恼地大吼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朕一旦昭告天下,承认司家清白,就等于承认了先帝的过错,这会给皇室和先帝造成多大的名誉损害?”
  “父皇,儿臣认为,皇室的名誉虽然重要,却不及二十三年前那无辜死去的上百条人命来得重要,既然司家是清白的,那就值得父皇下这一道圣旨。”
  “所以,你也是站在大臣们那一边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景昀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是,不光是朝中大臣,现在事情已经传扬出去,京城的百姓也都知道了,他们也都认为应该严惩齐宣,还司家一个公道,所以儿臣今天来,就是想劝父皇尽快下旨,以平息民愤。”
  皇帝一掌拍向桌案,愤然瞪着江景昀,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听闻司家的遗孤司少清还有名字,叫做司丞灏,之前曾在你帐下做幕僚,是不是?”
  这不是什么秘密,江景昀也无可否认,只好点头。
  皇帝又问:“为司家平反,闹得满城风雨,朝堂上人尽皆知,却刻意瞒着朕,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