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事有蹊跷

  思索须臾,魏琪回答道:“回王爷,末将在城西和城北的确分别都有一座别院,但那是一直空置着的,并不曾用过,末将常年几乎不会去,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也没有?你确定?”江景昀用质疑的目光凝视着魏琪,眼神锐利,似能穿透人心一般,“本王可不希望被人糊弄,你最好实话实说。”
  魏琪心头微微一颤,暗自纳闷,靖王这么说话,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王爷,末将说的就是实话,若是您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去查看。”
  既然对方执迷不悟,那么江景昀也不会继续客气,他眯了眯眼睛,冷冷一笑,拿起桌上的几本书扔到魏琪面前,书的封面上都写着“账本”字样。
  魏琪捡起来一瞧,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
  这正是一直都藏在他书房里的账本,里面的账目是他亲自记录上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江景昀冷声道:“魏将军来到苷州城的这些年,平日里除了守卫城门,也没有忘了收揽钱财啊,贪污受贿,私吞军饷,样样都不耽误,这么多年也没有被朝廷发现,真是令人佩服!”
  账本在手,铁证如山,纵使魏琪狡辩也是徒劳。
  魏琪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跪了下去,面色沉重地说道:“王爷恕罪,末将戍边多年,从来都是尽心竭力,从未敢有分毫懈怠,末将的忠心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但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末将也不例外,于末将而言,最大的诱惑,莫过于金银财宝,末将心知贪污受贿是大罪,但每次有人带着大量钱财上门,末将都无法拒绝,导致时间越久,得到的钱财也就越多,末将知道自己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
  魏琪和陆成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贪污被发现后,还窃词狡辩,狡辩不成又磕头求饶,而前者则索性认罪,坦承一切。
  看起来不同,实则目的都是一样的,想让江景昀饶命。
  江景昀看穿他的意图,却并不想放过这样的人,不过,这个魏琪似乎还有点用处,可以暂时留着。
  “如何给你定罪,还得本王上禀朝廷,等候皇上审批,可以之后再说,现在最紧要的,是拯救苷州城的百姓,本王知道你私下存有不少粮食,若你都拿出来赈灾,本王可以考虑为你向皇上求情,饶你不死。”
  “多谢王爷,末将立刻就开仓放粮,将功折罪。”魏琪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其反应与陆成无甚区别,但江景昀却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时间想太多,点了点头道:“你肯悔改就好,行了,这就下去办事吧!”
  魏琪欲走时,江景昀忽然又叫住他。
  “对了,李大人的死你了解多少?”
  “末将只知道李大人是半月前突发旧疾而死,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江景昀微微颔首,挥手让他退下。
  “末将告退!”魏琪迅速瞄了江景昀一眼,转身离开。
  玄瑾走过来,沉声道:“王爷,依属下看,这个魏将军跟陆知府不同,悔意并不明显,对您也没什么畏惧之心,只怕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再有两天赈灾队伍就要到了,料想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先不用管他,把与李大人同来的几个官员带进来吧!”
  李大人原本是兵部的左郎中,才四十出头而已,正值壮年,而且早年在军营任过少将,骁勇善战,根本不像是带有旧疾重症的人,所以,从一开始,江景昀就对李大人的死怀有深切的怀疑。
  与之随行而来的也是兵部的几个官员,他们一见到江景昀,便知是所为何事了。
  “参见靖王殿下!”
  “都起来吧!”江景昀抬了抬手,神色还算和善,“本王今天叫你们来,是想问一问有关李大人突然身亡的事,陆知府和魏将军都跟本王说,李大人乃是突发旧疾而亡,是否当真如此?”
  其中一人答道:“李大人的死是一大早被仆人发现的,当时大夫来看过后,的确是说李大人常年有心疾,因受到某种刺激,而导致身亡,但据微臣几个人所知,李大人一直以来都身强体壮,神采奕奕,并没有什么心疾。”
  另一人道:“正是,李大人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按理来说不可能因为一些刺激就突然死去,所以微臣几人都觉得李大人的死十分可疑,私下里还曾调查过,只可惜什么也没查到。”
  江景昀紧蹙剑眉,兀自思忖,如果李大人不是旧疾复发而死,那就是被人谋杀,李大人是前来苷州赈灾的,没在此地办过公,又不是苷州人,在这里不可能有仇人,那么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妨碍了某人的利益。
  “过去一个多月里,李大人和陆知府以及魏将军的关系如何?”
  “李大人和魏将军没太多的来往,就算往来也只是为了公事,似乎十分生疏,不过陆知府倒是曾经多次请李大人去府上做客,一开始关系还不错,但到了后来,李大人因为看不惯陆知府的不作为,跟他争吵过好几次,因此关系就渐渐闹僵了,李大人还曾说过,要把陆知府贪污受贿并对百姓暴乱放任不管的事,一五一十地上报朝廷,引起陆知府的强烈不满,陆知府几次来驿馆找李大人说情,都被拒之门外。”
  这么看来,陆知府对李大人动手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江景昀总有一种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又问:“魏将军办事如何?是否也像陆知府那般,整日贪图享乐,不管百姓死活?”
  “魏将军看起来倒是勤快,每天都会亲自带人在城里城外四处巡逻,甚至最近还提过要增派人手,镇压暴乱,可奇怪的是,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城中的暴动非但没有消止,反而更加激烈频繁了。”
  江景昀心想,只怕是雷声大雨点小,做做样子罢了,否则的话,今天入城时,门口的守卫也不会如此松懈。
  “大致的事情本王已经了解了,你们先下去做事吧!”
  待几个人退下后,江景昀又道:“看来李大人的死大有蹊跷,背后很可能藏着什么阴谋,玄瑾,立刻着人去暗中调查,一定要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是。”玄瑾行至房门口,又听到江景昀说:“先把那个给李大人验尸的大夫找来,本王要亲自审问,还有派个人去肃州查探一番,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尤其是弄清楚与李大人同时期赶赴灾区的官员是否也遭到毒手。”
  假如李大人的死有问题,身为大夫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依旧用心疾复发来糊弄众人,说明此人肯定有猫腻,而如果李大人是被谋杀的,很可能跟暴乱有关,肃州动乱也是久未平复,或许也面临同样的状况。
  魏琪果真按照江景昀的吩咐,把自己的存粮和钱财拿了出来,直接交到了府衙和难民营,虽然他自己肯定还留了一部分,但江景昀没有再计较,因为加上陆知府吐出来的钱粮,已经足够全城百姓吃上一个月了,稍后赈灾队伍也会到来,那里的粮饷少说也能维持两个月,到时候天气变暖,一切都会渐渐好转,无需再发愁。
  翌日清晨,玄瑾匆匆赶回,但神色甚是凝重。
  “王爷,属下无能,等我赶到时,那名大夫已经被人灭口了。”
  江景昀并未发火,也不震惊,越是如此,就越是证明这件事情不简单,李大人是被杀的,而杀他的人,一定是苷州城与他有接触,且被他妨碍到的人。
  首先想到的,就是魏琪和陆成两个人。
  只是,现在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什么都是徒劳。
  “既然大夫已经死了,那就从陆知府和魏琪以及他们的心腹身上着手吧,总之此事关系重大,不管用什么办法,本王要你们尽快给出一个交代,今天本王会去难民营走一走,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去那里找。”
  玄瑾颔首:“是,属下知道了,不过,王爷,您去难民营还是让属下随行吧,调查李大人之死的任务,可以交给宫云他们全权负责,这苷州城如今乱得很,您一个人去,属下着实不放心。”
  “怎么,你这么小看本王?”江景昀斜眼看向他,面上有些不悦。
  玄瑾连忙解释:“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而已……”
  “好了,不用多说,我能保护自己,不用你操心,去办你的事吧。”江景昀说完,便出了门。
  这一天并没有出什么事,整座苷州城都处在平静当中,而且正如之前那几个人所说的,魏琪在城中各处巡视,相当之勤快,看起来是个十分合格的守将。
  夜深人静时,城中某座僻静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三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同坐一桌,神情严肃,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