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偷听

  主子不争气,做下人的再着急也是徒劳,宝林和朱儿相视了一眼,齐齐摇头,叹息着退了下去。
  墨韶云放下茶杯,开始沉思起来。
  方才听朱儿说,江景昀来找她,是为了向她解释什么,他究竟能有什么要跟她解释呢?
  一整个下午,墨韶云都在想这个问题。
  尽管已经下决心要死心了,可到了关键时候,总是会改变主意,墨韶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没骨气。
  终于到了晚上,在她还在犹豫时,宝林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小姐小姐,王爷回来了,现在好像是去了书房,你快过去找他吧!”
  墨韶云愣愣地看着她,好笑地说道:“你比我还着急,是你要去找王爷呢还是我要去?”
  “小姐啊,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快走吧!”最终,宝林亲自动手,拉着墨韶云便往外走。
  行至院门外,墨韶云把她推开,无奈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不用押着我走,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又不是找不到书房的门,还要你送过去吗?”
  宝林脸上尽是担忧,她蹙紧蛾眉,严肃认真地叮嘱道:“那小姐你要答应奴婢,见到王爷之后,好好地跟他谈话,不要再动火了,争取这次跟王爷和好,再把兰儿那女人赶出王府去!”
  看在她这般为自己操碎了心的份上,墨韶云觉得自己不答应都是对不住她,于是郑重地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行了吧?你回去吧!”
  墨韶云怀着几分不情愿的心,终于来到江景昀这边,熟门熟路地往书房而去。
  到了转角处时,正面迎上来一个小厮,对方一见到她,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低着头躬身道:“参见王妃。”
  墨韶云感到奇怪,遂问道:“你们王爷还没休息吧?”
  “没有,不,休息了,王爷他……”小厮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最后却支支吾吾,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一会儿说没有,一会儿又说休息了,到底是休息了还是没有?”墨韶云不悦地瞪了小厮一眼,干脆去书房看看,“莫名其妙的……”
  来到书房门口,显然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于是上前去准备敲门,然而却发现门是半开着的,隐约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墨韶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突然眉头一皱,好像除了江景昀的声音之外,还有女人的声音!
  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放轻脚步,缓缓进入房间,走到翠玉屏风后,探出半颗头往里看,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站在书案旁边,一袭粉色衣裙的窈窕身影,不是兰儿是谁?
  兰儿端着碗,盛了一碗汤,递到江景昀面前,柔声说道:“王爷,这是兰儿刚熬好的羹汤,前两天特地向厨娘学来的,里面放了好些对身体好的药材,具有消疲补身的作用,你整日操劳国事,正需要进补一下,快趁热喝了吧!”
  江景昀放下手里的狼毫,接过瓷碗,笑着夸赞道:“兰儿真是蕙质兰心,什么都会,本王这几天喝了你做的羹汤后,睡得果然安稳多了,白天也精神了很多。”
  “王爷谬赞了,”兰儿含羞带怯地笑了,微微垂着头道:“论起贤惠,兰儿哪里比得上王妃姐姐的一半呢?”
  躲在屏风后偷窥的墨韶云暗暗咬牙,好端端地为什么又要把她拉出来说?这女人是真觉得自己厉害是吧?
  正当她暗暗骂人时,却听到江景昀叹了一口气,说:“王妃虽然跟本王的时间不短了,但很少做这样的事,说贤惠,她哪儿比得上你?”
  闻言,墨韶云听见自己的心“嘭”的一声,跌落到了谷底,转身就出了门。
  来到门外,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边快步走,一边还恨恨地咬牙,水袖下的素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细微声响。
  江景昀这个家伙,拿她跟兰儿做对比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自己比不上她?好啊,既然那个女人这么好,什么都会,也比她贤惠多了,那他就跟她在一起好了!
  什么靖王妃,她才不稀罕做呢!
  院子里,宝林、朱儿和嫆姨三人正担心着,说话间就看见墨韶云怒火冲天地跑了回来,就像没看见其他人一般,径直冲向房间,踹门而入。
  三个人登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朱儿疑惑地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姐该不会又跟王爷吵架了吧?”
  宝林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看来是了,唉,小姐最近脾气越来越暴了,每次跟王爷见面都不欢而散,该怎么办才好?”
  嫆姨则没有多言,而是皱着眉头进了屋。
  墨韶云正坐在桌边,紧绷着脸,用力地握着茶杯,似乎要徒手将其捏碎一般。
  嫆姨慢慢走过去,试探性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见到王爷了吗?”
  “嫆姨,不要问了,我现在不想提这些,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吗?”墨韶云已经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和缓,将胸口翻滚的怒气压抑住。
  “可是……”
  “你放心,我没事,先出去吧,我要睡了,谁都不要进来打扰。”墨韶云起身拐入内室,表现得异常平静。
  越是如此,就越是让嫆姨担心,但是嫆姨也不敢再去烦她,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上。
  门口,宝林低声询问:“小姐怎么样?”
  嫆姨摇摇头,忧心忡忡地道:“小姐不肯说,但我看,这次应该不只是跟王爷吵架这么简单,小姐像是受到了不小打击,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墨韶云倒在床上,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突然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江景昀原来也是不例外的,她怎么就曾经天真地以为,他跟别人不一样呢?
  而她,生来就不是那种女子,注定达不到江景昀的要求。
  所以,她终究还是赌输了吗?
  当初她选择江景昀,是否是个错误?
  其实回想起来,她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就没得选择,不选江景昀,就只有选墨家,选了墨家的话,下场比现在还会凄惨。
  说来说去,她就是个没有自由,没有资格要自由的人,如果从一开始她就逃离这个地方,那她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更不会有这么多痛苦。
  一向只会迎难而上,从不退缩的墨韶云,现在突然萌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她想,左右现在江景昀已经不再需要她,自己一无所有了,倒不如潇洒地离开,去过早就设想过的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然,这还只是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墨韶云尚真正想到付诸实施时,困意就袭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墨韶云把自己关在房里,很少出门,期间江景昀来过几次,但都被她拒之门外。
  伴随着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气,墨韶云的心也越来越苦闷,可最悲哀的是,想找个出口排解心中愁绪也找不着。
  宝林嫆姨几人虽然关心她,却并不懂她,所以,她也不会跟她们诉苦。
  望着院里一株梅树,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司承灏。
  于是乎,她便又偷偷去了梅园。
  尽管见到司承灏后,她聊的并不是自己的那些烦心事,只是跟他天南地北地闲聊其他,但她却每次在与他相谈之后,都觉得心情舒畅,烦恼也忘了不少。
  这种感觉,是别人给不了的,让墨韶云很是喜欢,她恍惚觉得,司承灏是自己的知己一般。
  很快,墨韶云连着几天去找司丞灏的事,也传到了江景昀的耳朵里。
  本来心里就已经有些膈应的他,在听到消息后差点大动肝火,把书案都掀了。
  玄瑾战战兢兢地偷偷瞄了主子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息怒,王妃那个人有些爱玩,您也是知道的,梅园正值梅花盛开的季节,景色甚佳,加上司先生又比较会些高雅的活动,王妃一时贪新鲜,觉得有趣,所以就去得频繁了些,等过两天玩腻了,就不会这样了。”
  闻言,江景昀狠狠地瞪了玄瑾一眼,冷声道:“你倒是很会帮她找借口啊,本王每天去找她,不是说在忙,就是以睡了为由,将本王关在门外,去找司丞灏就去得那么频繁,一点都不忙了,她这是贪玩吗?她是在故意气本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墨韶云对司丞灏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感情,昔日无情,如今有情了。
  玄瑾又道:“属下觉得,是王爷您多虑了,王妃素来大大咧咧,怎会想那么多?”
  他以为自己在劝解江景昀,结果又一次得来个白眼。
  直到玄瑾被吓得不敢出声,把脖子都缩了回去,江景昀才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快子时了。”
  “帮本王把书案收拾好,本王要去一趟落堂春。”江景昀说着,转身出了门。
  落堂春此刻还灯火通明,墨韶云洗漱好了,坐在桌边发呆,宝林和朱儿两人铺好被子,收拾完房间后,走过来劝说道:“小姐,夜已经深了,早些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