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走投无路

  宫人弓着腰,一派恭谨,但态度坚定。
  “这是皇上的命令,不论何人何事都不得进去打搅,请王爷见谅,您还是稍候再来吧!”
  若是再以前,江景玉觉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会乖乖地等候在外,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刚刚立下大功,在皇帝面前得了表扬,扬眉吐气了一把,焉能再这么窝囊?
  几个小太监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呢。
  于是乎,他一脚踢开阻拦在身前的两个太监,直接闯进去。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龙案前,眉头紧锁,姜成齐等四人则排成一排,齐刷刷地跪在下首,个个都低着头,面有惶恐。
  皇帝正要发问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叫声:“奉王殿下,您不能进去啊,殿下……”
  很快就看见江景玉直挺挺地闯了进来,颇有意气风发的姿态。
  不得不说,皇帝是打心眼里不待见这个儿子的,不只是因为他出身不好,更重要的是,他几乎没有一个地方跟自己相像,所以每当看到他,心底就不由自主地会生出厌恶。
  要不是因为这回他抓获靖王有功,他也不会正眼看他。
  但是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不招待见。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登时龙颜大怒:“朕下过命令,提审犯人期间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搅,究竟是宫人没告诉你呢?还是你压根不把朕的旨意放在心上呢?”
  江景玉没料到皇帝会忽然生这么大的气,一时心里发慌,连忙解释道:“父皇,儿臣是因为有紧急的事要上禀,一时情急才……”
  “情急就可以乱闯御书房的吗?朕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搅,就是不让任何人进来,你以为你可以无视朕的旨意?”
  “儿臣不敢,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江景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皇帝冷哼一声,喊道:“滚出去!”
  满腔的雄心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江景玉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不论自己怎么做,都不可能像江景昀他们那样得到父皇的喜爱,他永远不会有特权。
  “是,儿臣告退!”
  待江景玉带着恨意离开后,皇帝才稍缓神色,把注意力放回到下面跪着的几个人身上。
  退出御书房后,在外面站了很久,江景玉才渐渐静下心来,于是忽然回想起方才在里面时见到的情形,那里头除了皇帝和跪着的四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人站在一旁。
  那好像是礼部的侍郎。
  他怎么会在?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里面的人被侍卫带了出来,提审结束。
  宫人走过来,躬身道:“王爷,皇上召您入内。”
  江景玉点了点头,进门时,刚好与刚出来的吏部侍郎打了个照面,对方退到一边,垂着头,并没有与他有任何视线交流。
  狐疑地扫了这个人一眼后,江景玉便匆忙进御书房了。
  皇帝正在喝茶,见江景玉进来,微蹙眉问道:“之前你说有急事要禀报,是什么事?”
  江景玉心里不爽,但不敢表现出来,依旧如平常那般恭谨平和,答道:“回父皇,儿臣在靖王府搜寻一番后,在五皇兄的书房里,又发现了些他收买人心的证据,是几本贿赂官员支出的账本,您请过目。”
  皇帝接过来,只是粗略地扫了两眼,却并不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很快就搁置在一边。
  “父皇,里面的记录很是详细,收受贿赂官员的名字和数目时间等都一一记录在册,一眼便明了,足以证明五皇兄与几个官员有勾结,证据确凿。”江景玉委婉地提醒道,相信以皇帝的精明,一定能听懂。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皇帝只是“嗯”了一声,就不做声了。
  江景玉只好又问:“父皇,如今五皇兄谋反的证据已经充足,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他和他的党羽?”
  皇帝面露不悦,一把合上正在看的奏章,皱眉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朕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皇帝已是不耐烦,江景玉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住嘴,但是实在不甘心,咬了咬牙回答道:“外面已经谣言纷纷,许多百姓都说父皇您偏心于五皇兄,舍不得处置他,有些大臣也在私下讨论这件事,对您迟迟不做出决断而有了些异议,再这么下去,只怕事情会……”
  “可笑!朕怎么做,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即便朕是偏心靖王又怎么样?他们还要批判朕不成?”皇帝怒道,“朕乃是帝王,还要百姓和大臣来教如何做事吗?”
  江景玉连忙道:“父皇英明睿智,有自己的行事方式,自然用不着他人指手画脚。”
  “你知道就好!”皇帝岂会看不出他那点小伎俩?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可是一清二楚呢,怎么会让他给牵着鼻子走?
  “没别的事的话,你就退下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没这闲工夫听你东拉西扯。”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江景玉若再赖着不走,肯定会再次惹得皇帝大怒,他也颇有些自知之明,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走了。
  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奉王府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人思索计策,看如何能把江景昀尽快地推上绝路。
  然而一个下午过去,他都没有想出个妙计。
  天色擦黑之时,书房的门被敲响,是司承灏来了。
  “司先生来了,快请坐吧!”
  但司承灏只是行了个礼,并没落座,脸上神情十分凝重。
  江景玉预感事情有变,心道不妙,急忙问道:“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司承灏面露难色,犹豫须臾答道:“回王爷,不久前在下收到消息,听说皇上正在派人秘密调查宋民远和江天两人。”
  “什么?父皇莫非生了疑心?”江景玉脸色大变,忽然感觉双腿发软,眼前一片黑。
  宋民远和江天这二人乃是收了他一大笔钱,站出来作伪证诬告江景昀谋反的关键人物,如果皇帝查出他们有问题,顺藤摸瓜,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他身上来。
  皇帝得知是他伪造证据陷害江景昀,还能饶得了他么?
  “司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要不然,赶紧派出杀手,杀了宋民远和江天灭口?”
  司承灏摇头道:“不成的,皇上既然怀疑了这两个人,必定已经派人暗中监视,这时候咱们杀人灭口,若能成功倒也没什么,若然失败,岂不是不打自招?”
  江景玉颔首,深觉此言有理,可是如今火烧眉毛,不采取措施的话,难道要坐以待毙?
  “不能出手,难不成什么都不做?”
  司承灏叹了一口气,为难地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江景玉虽然不是很赞同他的说法,但自己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听从他的建议,暂时静观其变。
  翌日一早,事情就往江景玉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有消息传来,皇帝已经把宋民远和江天二人抓捕进宫,再次进行审问。
  江景玉急忙让人去打听审问的情况,很快就得到更加令他绝望的消息。
  江景昀虽然依然还关在天牢,但所谓的谋反事件已经发生了大逆转——宋民远和江天因为收受贿赂,诬陷靖王而被皇帝革职查办,并打入天牢,且皇帝让人对两人严刑拷问,势必要问出背后贿赂他们的人。
  江景玉意识到自己危险了。
  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硬骨头,扛不住太久就会把一切都供出来,否则当初也就不会被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收买了,如果他们告诉皇帝,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他,那么他就彻底完了。
  天牢守卫森严,他现在就是想杀人灭口也难,看起来他似乎已然走投无路。
  江景玉又把司承灏叫了过来。
  一开口便是一顿骂:“都是你之前拦着本王,不让本王杀人灭口,如今倒好,宋民远和江天两人被父皇稍微一吓唬就把诬陷靖王的事实抖露了出来,双双被下狱,不久之后,他们就会供出本王,本王这一次可真是死定了!这都要怪你!”
  与我何干?要怪就就怪你自己太愚蠢了!司承灏如斯诽腹。
  他垂着眼眸说道:“是在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江景玉气得几乎要吐血,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就算杀了他,也是无济于事,况且,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自己还要靠他想办法自救呢。
  沉默了许久,江景玉再次开口:“算了,事已至此,本王责怪你也无济于事,现在首要的,是想想办法,看下一步该如何做?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吗?”
  司承灏低头道:“王爷,事情发展到现在,在下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快说来听听?”
  司承灏只淡淡地说出了三个字:“逼宫。”
  江景玉闻言,大惊失色。
  此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推翻老皇帝,自己坐上皇位的,但不管怎么样,都只是想象过而已,从未想有一天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