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阴招

  韩贵妃露出惶恐神色,连忙低头道:“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哼!”皇帝盯着她审视了两眼,重新又坐了回去。随即转眸看向墨韶云,神情怪异地问道:“依靖王妃看呢?你认为靖王真的有心谋反,还是朕冤枉了他?”
  墨韶云心知对方是在故意试探自己,必须谨慎回答才行。
  思忖片刻说道:“回皇上,我相信,靖王殿下不会有谋反之心,皇上则只是依照目前的证据抓捕他,待日后真相查出,您自然会看清一切。”
  “看来,你们都对靖王很有信心。”皇帝又是一声冷笑。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心里是盼着江景昀坐实造反罪名的,那样的话,他便有充足的理由处死这个最具威胁的儿子了。
  沉默了片刻,皇帝又说道:“靖王妃先退下吧,朕有些话要单独跟韩贵妃说。”
  墨韶云担忧地看了韩贵妃一眼,只好退出寝殿。
  之后,皇帝才重新看向韩贵妃,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朕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朕今日来见你,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老五他究竟是不是朕的儿子?”
  韩贵妃早就知道皇帝在怀疑江景昀的身份,所以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是并不惊讶的,但她必须表现得吃惊万分。
  她瞠大眼睛,满脸悲愤地说道:“皇上问这种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认为,臣妾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吗?”
  “你没有吗?”皇帝深深地看着她,苍老的脸蒙上一层阴冷。
  “别以为你掩饰得好,就真的能瞒住朕,这么多年来,朕之所以不戳穿,是念在你我之间还有些情分,待你们母子也算不薄,可现在,那个逆子却生出谋逆之心,朕若再纵容你们,那这北国的江山,就该换人坐了!所以,朕劝你,最好跟朕实话实说!”
  韩贵妃紧抿唇瓣,双目莹莹含泪,仿佛有万千委屈说不出。
  “不管皇上相信与否,昀儿的确是您的亲生骨肉,臣妾进宫十几年,从来都对皇上忠心不二,未曾逾矩,更不曾与人苟合,臣妾愿对天发誓,若是有做过半点对不起皇上的事,就让我不得好死!”
  她故意在往“不忠”这一方面说,佯装不懂皇帝的真实意思。
  皇帝当然知道韩贵妃不敢对自己不忠,他担心的是,江景昀并非他的儿子,而是前朝余孽。
  有这种怀疑已经有好些年了,也一直在暗中追查,但是查来查去,始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所以他虽然曾几次派人暗杀江景昀,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忍的,生怕自己杀错了人。
  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他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即使要杀江景昀,他要自己杀得明明白白。
  他起身走向韩贵妃,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阴狠地质问道:“别跟朕装傻,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江景昀究竟是谁?”
  韩贵妃丝毫不挣扎,艰难地回答道:“昀儿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大臣们总说昀儿是众皇子中与皇上最相像,最有皇上当年风范的,不论看长相还是性情,他比谁都像您的孩子,不是吗?”
  这一点皇帝是认的,正因为江景昀最像他,所以他也最喜欢这个儿子。
  可是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并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不可能连根拔出,他再也无法完全相信江景昀是他的骨肉。
  韩贵妃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慢慢变得青紫,皇帝看她很快就要断气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颤抖着手缓缓松开。
  “不管他是不是朕的儿子,谋反之罪不可饶恕,朕一定会把他抓回来,在此期间,你就给我好好地待在寝宫,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扔下这一句话后,皇帝大步出了殿门,韩贵妃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望着远去的身影,眼泪无声地滚落而下。
  她一生都困在这座深宫里,毁在这个人手里,她的亲生儿子也死在这里,她恨死了皇帝,恨透了皇宫,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脱离苦海。
  墨韶云一直守在寝殿外面,见皇帝满面怒意地走出来,不禁暗自担心韩贵妃,正想进去看看,却被皇帝喊住。
  “靖王妃,朕也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没办法,墨韶云只得跟着皇帝来到御书房接受问话。
  皇帝端坐在龙案前,一开口便问:“依你看,靖王最有可能逃向何处?”
  墨韶云微垂着头,低声道:“我不知。”
  “你们是夫妻,他有什么地方可去,你会不知?”皇帝显然不信,半眯着眼睛紧盯住墨韶云,眼中时有杀气闪现。
  墨韶云保持镇定,依旧垂头答道:“我与靖王殿下虽然有夫妻之名,但并无夫妻之实,因为跟墨家的陈年旧怨,王爷一直都对我带有敌意,日夜提防,尽管近来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可远远还没有信任可言,他的事,基本上都不会让我知道,所以,我真的不清楚。”
  皇帝看她面色如常,并无撒谎迹象,一时间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顿了顿,又说:“你嫁给靖王也有将近一年了,相信平时总有意无意间打听到他的一些秘密,比如谋反一事,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一些不对吧?”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肯定句,而且句中还带有一丝命令的意味。
  墨韶云的心猛然一沉,聪慧如她,瞬间就明白皇帝的意思。
  可是,她必须假装不懂。
  她做出一副仔细思索的模样,摇头道:“好像并没有啊,王爷虽然平时有些不近人情,行事手段有些冷酷,但他的为人是正直的,在我入住王府的这近一年来,从未发现过什么不妥。”
  皇帝咬了咬牙,怒火中烧,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的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只是在装傻,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朕的意思是,到时候靖王抓捕归案后,你这个王妃可以站出来作证,指证他谋反的罪行。”
  “这,这怎么可以呢?”墨韶云继续装傻,“王爷没有做的事情,我怎么能污蔑他?这是万万不能的!”
  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案上,怒道:“有什么不能的?你身为墨家女儿,若为家族除去敌人,应是大功一件!”
  “可王爷是我的夫君,如果我听从皇上的安排,污蔑他谋反,跟谋杀亲夫有什么分别?”
  皇帝以为她是担心夫君死后守寡,孤苦无依,于是爽快地说道:“若你按照朕说的去做,等靖王伏法后,朕可以让你跟他解除婚姻关系,重新给你安排一桩美满良缘,如何?”
  说到这里,墨韶云不得不暗骂皇帝阴险毒辣,为了置江景昀于死地,居然连这种阴招都想的出来。
  “墨韶云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这等违背良心的事,我真的做不来。”
  “你……”皇帝气急,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利用价值,真想一把掐死她,“你可不要忘了,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是靖王妃,靖王谋反的罪名一旦坐实,你也要受牵连,还有墨家,一样要被株连,难道你要让整个墨家也给你们陪葬吗?”
  墨韶云抬起头,露出一丝怪异的笑,说:“如果真要株连九族,那岂不是皇上您自己也牵连其中?”
  “放肆!你胡说什么?”皇帝简直被她气得脸都快歪了。
  墨韶云笑道:“皇上息怒,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您是皇上,谁敢株连到您身上?别说您没有犯罪了,就是犯了罪,也没人敢说您半分不对。”
  此话的意思含蓄地暗示了对皇帝利用皇权欺压人的嘲讽之意,可偏偏又没有明确表明出来,皇帝想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最后摆摆手道:“把她带回韩贵妃宫里关着!”
  墨韶云从容地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回到韩贵妃的寝宫时,韩贵妃正焦急地等在寝殿门口,见墨韶云安然无恙地回来,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云儿,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墨韶云摇摇头:“没有,皇上只是跟我说了会儿话,后来龙颜大怒,就让人把我送回来了。”
  韩贵妃又忙问:“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靖王的?你有没有……”
  “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我不会做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墨韶云道。
  闻言,韩贵妃这才彻底放心,并不是她信不过墨韶云,而是皇帝那个人做事太狠,且善于套话,她担心墨韶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两人进了内殿,各自落座,皆是愁眉深锁。
  “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杀王爷,也不知道王爷能否平安度过这一劫。”墨韶云担忧道。
  韩贵妃叹了一口气,说:“希望上天保佑吧!”
  各怀心事的两人坐在桌边,一时都没了话。
  就这样,一天过去,又到了晚上,因为记挂着江景昀,直到深夜,墨韶云都没有丁点睡意,一直望着外面苍茫的夜色发呆。
  忽然耳边传来韩贵妃的声音:“夜深了,云儿,先去休息吧,得保存精力,明天说不定还要面对更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