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艰难之路

  “如果我真会为了那个逆女背叛王爷,当初也不会利用她来诱杀靖王了,况且,墨家与韩贵妃有仇,众所周知,司先生这么说,未免有些牵强了。”墨战继续反驳。
  两人一来二去的,你反驳我我反驳你,压根辩驳不出个所以然来,作为旁观者的江景玉更是分辨不出哪个说的话是真,哪个是假。
  顿了顿,司丞灏不再与墨战争辩,反而转向江景玉说道:“王爷,在下认为墨将军一向对您忠心耿耿,不会做出背叛您的事,正如他方才所说,墨家与韩贵妃积怨已久,更是不可能转为同一阵营,或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导致秘密泄露,让靖王察觉了。”
  墨战诧异地看着司丞灏,有些迷惑,此人方才还与自己争辩不休,为何忽然之间却又为自己说好话了?难不成他心中有鬼,故意这么做来掩饰心虚?
  身为将军,长年更多的是在战场上明着厮杀,墨战并不擅长搞这种阴谋诡计,更加不懂揣测人心,往往被人算计了也不知情,何况他现在面对的是司丞灏这等心思缜密的高手,不用多过招就会败下阵来。
  事实上,司丞灏之所以突然转了话锋,完全不像墨战所想的那样因为心虚,而是他有意为之,特意做给江景玉看的。
  试想想,两个都有嫌疑的人,其中一人为了撇清嫌疑,只顾一个劲地往另一个人身上泼脏水,而对方却反过来帮他说好话,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加讨喜。
  更重要的是,在来之前,司丞灏就已经跟江景玉分析了一遍事件的走向,虽然从未曾明确表示墨战是内鬼,但江景玉已经生了疑心,从一开始就是倾向于司丞灏这边。
  但墨战并没想到这么多,一股脑儿只想着摆脱嫌疑,并提醒江景玉小心司丞灏,于是接着又道:“虽然司先生为我说话,但我却不能为你说话,这件事除了王爷之外,就只有你我知道,既然不是我,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你身上。”
  说着,看向江景玉真诚地说道:“王爷,司先生曾经与靖王相交,且关系匪浅,何以忽然之间就与之不再来往,投向对立阵营呢?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在下与靖王的确来往过一段时间,但是并不算熟悉,而且后来因为与靖王的志趣和抱负都不相投,在下便毅然与之断绝了往来,在那之后才跟着王爷做事的,这世上像在下的例子比比皆是,怎么称得上奇怪呢?”司丞灏不慌不忙地辩解道。
  “但是……”
  江景玉终于不耐烦地呵斥道:“好了,别再吵了,本王自己心中有数,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想想该如何善后,也不知矿场是否遗留证据,会不会将本王牵连出来,万一父皇知道矿场属于本王,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放心,矿场的人都死光了,靖王是不可能找到什么的,况且现在事情过去快一天了,如果靖王真有证据,早就呈给了皇上,如今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就表明靖王是一无所获的。”
  江景玉点了点头,神色有所缓和。
  抬头看了墨战一眼,脸色又沉了下去。
  “墨将军,你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本王的大事要真是因为你而出差错,本王绝不会放过你的,听明白了吗?”
  墨战的心凉了半截,心知江景玉这是在怀疑自己了。
  眼下有司丞灏在场,他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沉默下来,到时候再找王爷说清楚。
  “是,微臣往后一定会谨慎行事的。”
  又说了几句话后,江景玉便起身领着司丞灏离开了。
  在回苘山军营的途中,江景玉问道:“先生看来,矿场一事是否是墨战泄露给靖王的?”
  “在下也不敢妄自揣测,只能说希望不是,毕竟墨将军是王爷的一大助力,如果失去这个人,将来与靖王的争斗中,胜算会大打折扣,因此,在下认为,王爷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挑明怀疑态度,万一墨家惹当真已经背叛您,只怕会先下手为强做出伤害您的事。”
  “照先生说来,本王还要受墨家的气了?”江景玉很是不悦,他就算暂时失势了,也终究还是堂堂的王爷,难道离了墨家就办不成大事了?
  司丞灏十分清楚江景玉此时的心境,所以,为了让他对墨家更加反感,他便要再添一把油。
  “王爷息怒,在下这话说来的确不中听,但却是事实,墨将军毕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手里握着兵权,据闻他私下里还在拉拢势力,在军中威望很高,要说一呼百应也不为过,要是他真起了异心,将来倒戈相向,必定是个很大的麻烦,所以,在下认为这个人还是顺着些好。”
  江景玉的脸色难看极了,冷哼一声道:“本王现在顺着他,将来他还不骑到本王头上来?墨战是有势力,但胆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的人,势力再大本王也不要!”
  司承灏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话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再说多反而不妙了。
  翌日晚上,夜深人静时,江景昀的书房房门突兀被敲响,开门一看,正是身着夜行黑衣的司承灏。
  “先生来了,请坐!”江景昀知道他要来,所以特意等到现在,他也没有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奉王和墨战那边的情况如何?”
  司承灏笑了笑,说道:“奉王已经对墨战生了很大的疑心,只要我时不时在一旁添油加醋,相信要瓦解他对墨家人的信任并不难。”
  目的已达到,江景昀心里甚是满意。
  “这都要归功于先生的足智多谋。”
  “在下不过是略尽绵力,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司承灏谦逊道,“王爷运筹帷幄,掌控全局,才是令人佩服。”
  江景昀轻笑一声,给对方倒了一杯茶,道:“你也用不着这么夸赞本王,因为夸得再多,本王也给不了你更多的好处。”
  司承灏笑道:“只要王爷兑现承诺,来日为司家平反,对于承灏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两人闲聊一会儿,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谋划。
  这一讨论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一眨眼子时都过半了。
  刚商议完毕时,外面就有人敲门,清脆的声音传来:“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是墨韶云。
  她推门进来时,手里提着食盒,然后端出来一些精致的点心和小菜,一一摆放在桌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先休息吗?”江景昀小声说道。
  墨韶云在他身旁的圆凳坐下,笑道:“原本是要先歇着的,但不知怎么的没有睡着,后来想想,你与司先生有要事相商,肯定要谈到很晚,难免饿肚子,所以就去厨房弄了些膳食过来,给你们当夜宵吃。”
  司丞灏笑着说:“靖王妃真是贤惠,真乃天下贤妻之典范啊。”
  不知为何,墨韶云听他这说话的语气,总感觉不太像是在夸赞自己,倒有一种揶揄的意味在。
  不过,她并未怎么在意,厚着脸皮笑了笑,说:“哪里哪里,贤惠二字,本妃可愧不敢当,倒是司先生你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令人钦佩。”
  “王妃过奖了,在下使的那些,都是些雕虫小技,难上台面,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哉,往后还请王爷和王妃莫要拿此事来取笑在下了。”司丞灏半开玩笑,却又有一半认真地说道。
  墨韶云和江景昀相视一眼,心中都有所领会。
  像司丞灏这般才智过人,高风亮节的人,骨子里都是清高的,抱负远大,胸怀天下,如果不是身负血海深仇,重任在身,是不会选择走上这种充满阴谋诡计的路的。
  “将来司家平反后,先生就可以以司家子孙的身份活在人前,不必再过着眼下这种阴暗的日子,所以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为家族洗冤报仇天经地义,使些手段无可厚非,只要不违背初心,其实就没什么,先生不必为此感到不堪。”墨韶云直白地劝解道。
  闻言,司丞灏看了墨韶云一眼,倏然一笑,道:“王妃是个豁达之人,看事情总是很通透,倒是在下显得小气了。”
  “先生只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而已,所以很多事情难以释怀。”墨韶云斟了两杯酒,分别递给江景昀和司丞灏,“如果你放过自己,会过得舒服很多。”
  司丞灏执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王妃所言甚是,司丞灏受教了。”
  又喝了几杯,司丞灏便告辞离开了。
  江景昀坐在桌边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心头带有几分怅然。
  相比于司丞灏,他何尝不是为了报仇为了复兴前朝不择手段,做了很多违背心意的事?甚至于他比司丞灏手段狠辣得多,手上已经沾了不少鲜血,有时候他会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值得。
  “江景昀,你怎么了?”墨韶云瞅了他一眼,强行夺走酒杯,“这种新进贡的酒后劲很足的,喝多了会醉,你明日一早还要上朝,要是起不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