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开心结
“昨日太医才叮嘱过，让你这两天好生休养，不要操劳，不要随意走动，否则的话，伤口难以愈合，你这就忘了？”
“本王的伤已经好转很多了，下床走动并无问题，那太医说得严重了些，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江景昀站起身走向墨韶云，笑着说：“本王没想到的是，云儿竟然这么关心我，一大早就过来看我？”
墨韶云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梦，低头躲开江景昀的目光，装作不在意地说道：“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来看看你也是应当，没什么关心不关心的。”
江景昀端详着她，心知她这是又在躲着自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走吧，先出去用早膳，一会儿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墨韶云有些好奇地问道，原本她还想用了早点后，去一趟墨府来着。
但江景昀只是笑了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慢悠悠地吃完早饭，江景昀便牵着墨韶云的手在府中散步，走着走着，来到了天香园。
墨韶云心里有点不畅快，皱眉道：“你说的带我去个地方，就是这儿？”
江景昀颔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里面就是个普通的院子，只不过布置得极其典雅，琉璃碧瓦，一草一木，无不精致，最令人震撼的是，这里头明明没有住人，却纤尘不染，充满生机，就跟主人还在世时一样。
看来，每天都有专人来打扫。
足见江景昀的用心，以及他对那人的用情之深。
墨韶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她是既羡慕又嫉妒的。
“这就是季姑娘所居住过的院子？古色古香，典雅古朴，布置得很用心啊。”
江景昀四下环顾着说：“这都是她还在世的时候亲自布置的，一草一木都不曾动过，还跟从前一样。”
“王爷特意留着她的所有物品，以作留念，九泉之下的季姑娘要是知道了你的这番情意，一定会很感动的。”
墨韶云感觉自己说话时都是咬牙切齿的，妒忌之火熊熊燃烧，根本无法自控。
江景昀并没有发现她的心思，似乎正沉浸在回忆之中。
“实际上，如兰过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里一步，我派人每天过来打扫，将这里关闭，封为禁地，就是不想看见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墨韶云明白，睹物思人往往是痛苦的，与其对着死去之人的遗物独自心痛，还不如封存起来，连带记忆也埋藏，反而会轻松一些。
“那你今天带我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出于好奇，她还想听听江景昀跟季如兰的故事，但是今天不知为何，一到这里就没由来的心烦，丝毫没有兴趣听。
江景昀转头看向墨韶云，缓缓说道：“我带你来，是有些话要说。”
“如果是跟你和季姑娘的往事情缘有关的呢，那我就不听了，我还有事要办呢，没功夫听你讲故事。”墨韶云强装笑脸道。
“我想跟你说的是，过去的事和人，我现在都已经放下了。”
闻言，墨韶云轻轻一挑眉，朝江景昀望了过去。
“哦？王爷可以忘的了故去的心爱之人？”心中欣喜的同时，也并不太相信。
江景昀拉着她踱步到亭中的石桌旁坐下，叹息一声道：“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与如兰情深似海，是很相配的一对，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年我虽对如兰动心，却远远没有到深爱。”
“之所以与她订亲，一来是因她身世可怜，家族没落，无可依托，我给她一个靖王妃的名分，也是给她一个依靠，二来，她一心一意待我好，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算计于我，娶了她可以不用日夜防备，安心许多。”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给了她名分，却也给她带来杀身之祸，最终害得她惨死，假如当年我没有与她订亲，又或是好好地保护她，她便不会死，确切地来说，是我害死了他。”
墨韶云听完后，不禁感到惊讶。
听说当年的江景昀和季如兰两人乃是郎情妾意，天造地设的一对，季如兰死后，江景昀悲伤不已，曾消沉过好长一阵时间，哪曾想，传说与事实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季如兰只是个没落家族的小姐，嫁给江景昀非但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助益，反而会拖累他，为何皇帝还要对她下杀手？
“你曾说过，季姑娘乃是中毒而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景昀又叹出一口气，往事浮现在眼前。
当年他在边关打了胜仗，回京的途中遭到皇帝派去的人伏击，但好在命大，历经九死一生还是回到了京城。
可回来之后，皇帝的疑心更重，再次下毒手，很快便召他入宫赴宴，并在事先他的酒水里下药。
当时原本是江景昀一人进宫，但季如兰提出要与他一同前往，说是想趁此机会讨好一下皇帝，好得到他的认可，江景昀并不知道皇帝竟然设了陷阱，便没多想，真的带着季如兰进了宫。
结果到了皇宫才发现，所谓的庆功宴除了皇帝，再无第二人，而且当时寝殿四周的侍卫数量增了一倍，气氛十分诡异，江景昀很快便闻到了杀气。
在宴席上皇帝亲自给江景昀斟酒，美其名曰为他庆功，事实上酒里有毒。
江景昀接了酒却不敢喝，可若不喝，皇帝定然当场翻脸，一时想不出对策。
这时，身旁的季如兰突然以江景昀身上有伤，不宜饮酒为由，抢过了酒杯，江景昀甚至来不及阻止，季如兰便已经举杯代他一饮而尽。
不到说一句话的功夫，季如兰毒发身亡，正好倒在江景昀的怀中。
紧接着，韩贵妃硬闯进来，打断皇帝的计划，否则的话，即使季如兰代为喝下了毒酒，皇帝最后也会发动侍卫，杀了江景昀。
听完江景昀的讲述，墨韶云暗自叹息，不由感到唏嘘。
外人都道皇帝偏宠靖王，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将来很可能传位于他，然而有谁能料到光鲜外表下，埋藏着的却是这样不堪的事实？
“季姑娘是个有胆色的女子，如果还活着，必定能成为王爷的贤内助，可惜了。”
这是墨韶云发自内心的感叹。
试想假如当时换了她，她会不会有季如兰那样的勇气呢？
江景昀叹道：“如兰因我而死，是我对不住她，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每天夜里都会梦到她在我怀里，满脸鲜血，痛苦死去的场景，哪怕到了今日，她死时的样子也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当墨韶云被江景玉抓走之后，他选择了以身犯险，就是不愿重蹈覆辙。
墨韶云望着江景昀，看他脸上尽是悲悯之色，开口劝道：“王爷，你也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季姑娘那样做，是心甘情愿的，她对你一片痴心，选择为你去死，我相信九泉之下的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知她对我的情意，正因清楚，我才更加懊悔，因为我没有给过她同等的爱意，我并不值得她为我舍命。”
这些话江景昀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有倾诉的资格。
墨韶云轻握住江景昀的手，轻声说：“事情已过多年，你也该走出来了，季姑娘也不会愿意看到你一直为她痛苦，不是吗？”
闻言，江景昀反握墨韶云的手，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是，我是该放下了。”
这几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与其纠结于过去，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中，倒不如敞开心怀，直面过去的种种，学会放下，迎接未来。
经过这一番的沟通，既打开了江景昀的心结，也消除了墨韶云的顾虑，尽管还没有明确表达，但两人都已确定自己的心意，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用过午膳后，墨韶云来到墨府。
因为江景昀和墨韶云回府的事没有往外传，奉王和墨家人都以为两人死了，这时候正在欢喜之中，怎么也料想不到，墨韶云居然会生还，还找上门来了。
墨韶云，进门后直奔墨老夫人的院子，面色不善，满身戾气。
当墨老夫人看见她的瞬间，吓得脸色惨白，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
墨韶云勾唇，阴测测地笑了一声，道：“我怎么没死？是不是？”
墨老夫人全身都因恐惧而颤抖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着跌落回榻上，直直盯着墨韶云好半天，确认她是人而非鬼之后才勉强回过味来。
墨韶云又道：“祖母你看到孙女回来，不应该开心才是吗？为何此刻却满目惊恐？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怕孙女是回来向你索命的厉鬼？”
墨老夫人咬牙呵斥道：“胡扯！我有什么好怕的？即便你是鬼，我也不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