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心寒凉
江景昀微微颔首，说：“那就好，本王原本还担心墨家人以及奉王会为难你，怕你应付不来，现在看来，本王属实多虑了。”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饮酒，不知不觉地夜幕降临，而后又一起用了晚膳，临睡前，墨韶云才问道：“你抓获的那个奉王的手下不愿招供，无法指证奉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景昀抬头看向她，心中有了迟疑，他不能确定她问这话的意图究竟为何，只是单纯地关心事情的进展呢，还是准备从他这里套了话，再去告知于墨家人。
“本王目前也还没想好怎么做……”他说着，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云儿，你需要尽快做出选择了。”
“选择？”墨韶云恍惚了一下，很快领会到他的意思，登时觉得头疼。
江景昀接着道：“并非本王逼迫你，只是你也看到了，目前局势越来越紧张，本王与奉王还有墨家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已经无法两头兼顾，必须择其一。”
墨韶云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
虽然现在在她心目中，江景昀的分量比墨家要重得多，可她依然不想抛弃墨家，因为她是墨家的女儿。
“本王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江景昀说完，转身要走。
墨韶云急忙唤住他，问：“如果我选择站在墨家那一边呢？你会怎么做？”
“那你就是本王的敌人，本王对你绝不会手软。”
“这，这不还是在逼我么？”墨韶云望着他湮没在夜色中的身影，低声嘀咕。
不选他就得死，那不就是没得选？
第二日上朝的途中，江景昀和江景玉在宫门口相遇。
江景玉故作客套地走过来寒暄，上下打量了江景昀一番，一脸关切地问道：“听闻五皇兄回京的途中遇到袭击，没有受伤吧？”
江景昀勾唇一笑，答道：“好在身边护卫众多，保住了一命，总算有惊无险，而且，还生擒了一名杀手。”
“哦？那杀手招供了？”江景玉并没有惊惶，似乎很笃定自己不会被供出一般。
然而接下来江景昀却说：“原本那人是不肯招供的，但在严刑拷打之下，还是扛不住了，最后他答应去父皇面前，把幕后主使供出来，我打算过两天就带着他进宫。”
江景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能确定对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江景昀故意问他。
“此事与我无关，我心虚什么？”江景玉笑了笑，抢在前面脚步匆忙地走了。
江景昀勾了勾寡薄的唇，露出一丝阴寒的笑。
事实上，他早就想到了一条计策，一条可以让江景玉再遭一击的计策，只不过眼下时机还未到，还得再过半个月。
然而在此期间，江景玉的心渐渐地不安起来，而令他不安的源头，就是那日江景昀对他说的话。
关键在于，他无法肯定那句话是真是假。
如果只是江景昀故意说出来，吓唬他的，自然无需理睬，但倘若他的人真的出卖了他，道皇帝面前招出一切，那么他可就彻底完了。
于是为了确定事情的真伪，江景玉去找了柳姨娘一趟，向她询问近来王府的情况，只可惜柳姨娘一直被防着，什么事都不知道，与被抓杀手有关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思来想去，只能转而从墨韶云这边打听。
于是乎，墨家人又开始作妖，派人到靖王府叫墨韶云过去。
墨韶云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利用自己对付靖王，实在无力应付，便故意称病，说自己不能出门，去不了。
一连来请了三次，三次都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了。
墨老夫人和墨将军都很愤怒，渐渐怀疑墨韶云是不是已经倒向江景昀这一边。
因着墨府接二连三地派人过来，墨韶云不堪其扰，终于决定去一趟。
又怕引起江景昀的怀疑，于是这一日，特意趁着江景昀外出后，才偷偷地离开王府，来到墨家。
进门后，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这时正是午后，老夫人坐在院中的凉亭下乘凉，墨韶颖陪伴在一旁，祖孙俩在聊着什么，时不时地传出笑声。
墨韶云讥讽一笑，看来这段时间里，墨韶颖很是得老夫人的欢心呢。
“孙女给祖母请安。”
墨老夫人见墨韶云来，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冷声道：“哼，原来是靖王妃来了，你堂堂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架子大，我这老太婆可不敢受你的礼。”
这是在给自己甩脸子呢！
墨韶云心下冷笑，要不是看在你年纪这么大了，我才懒得给你行礼呢！
“祖母息怒，这阵子孙女身子不适，一直卧病在床，昨日才好转些，一直未能过来看望您老人家，是孙女的不是。”
老夫人依旧绷着脸不说话，墨韶颖绽开笑容说道：“大姐姐既然是身体不舒服，迟几天过来又有什么关系呢？祖母向来宽宏，是不会因此而跟你计较的。”
说着，又轻声对老夫人劝道：“祖母，大姐姐既然已经过来了，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您不是还有话要跟姐姐说吗？”
闻言，老夫人想起了正事，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墨韶颖看了墨韶云一眼，见对方正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心倏地猛然一颤，不由自主地躲开视线，当即起身道：“颖儿就不打搅祖母跟姐姐叙话了，先行告退。”
墨韶颖走后许久，老夫人却并没开口，只是一连冷漠地坐着喝茶吃点心。
而墨韶云则在一边干站着等她说话，然而直到腿都站得僵硬了，还没等到她开那张尊口，忍无可忍之下，只好先开口问：“不知祖母叫孙女来，所为何事？”
“你还记得自己是墨家人吗？”
面对突然而来的呵斥，墨韶云一愣，不就是叫她来，她没来吗？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孙女身上流着墨家的血，当然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墨家人，祖母为何这么问？莫非孙女又做错了什么事？”
老夫人皱眉道：“如今墨家处在危境之中，你却不闻不问，还说记得自己是墨家人？”
墨韶云简直想爆粗口。
为什么这些人一天天闹事，把祸惹上身后，还非要把她也拉下水？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就是因为她墨家小姐的这层身份，所以她就要跟着他们一起作死吗？
“孙女不明白祖母的意思，还请明示。”
“靖王抓获了奉王殿下的一名手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不过靖王只是说回京的途中遭到刺杀，其中一个杀手被擒获，但孙女并不知那杀手竟是奉王殿下的人啊。”
墨韶云佯装吃惊，接着又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如果那杀手供出奉王殿下，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忽然两眼一亮，问：“你是说，他目前还没招供？”
为何老夫人会突然面露喜色？
墨韶云心中纳闷，心思百转间，立刻明白了对方急着叫自己过来的目的——确认那杀手是否已经招供！
那么，她该如何回答呢？
思量再三，她最终答道：“孙女也不能确定，祖母您也知道，靖王殿下虽然表面上待我好，但实际上对我处处提防，这么重要的事，他又怎么会透露给我？”
“你真的不知道？”老夫人不免失望，随即狐疑地盯着她。
墨韶云点点头。
老夫人便又问：“那靖王把杀手关在哪儿了，你可清楚？”
“这个，孙女倒是套问过靖王的手下，但他们口风很紧，都不肯透露。”墨韶云一脸无奈地说道。
“孙女在靖王府完全就是个外人，府里的大事小事，他们都是不会跟我说的，所以……”
“你……一问三不知，也不知你在靖王府都做了些什么！”老夫人又恼又恨，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本以为能从墨韶云口中问得些许讯息，却没想到她一丝有用的消息都没给出，如此没用！
墨韶云看着老夫人充斥着怒意的脸，心不由一点点凉了下去。
好歹她也是墨家的大小姐，在这里十几年，总该有一些亲情存在吧？可为何他们眼里看到的却只有利益？
如果她没了利用价值，墨家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吧？
或许，她真的应该做出选择了。
“孙女没用，不能为祖母和父亲分忧，孙女惭愧。”
老夫人不耐烦地瞅了墨韶云一眼，摆了摆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退下就退下，我早就不想看见你这幅嘴脸了！墨韶云心里说道，随即福了福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院外，嫆姨气愤地抱怨道：“这老夫人实在太过分了，您一来就拉长着脸也就罢了，一听在您这儿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竟变得跟您有仇一样，二话不说将您打发走，真以为您吃饱了没事干，能让他们随传随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