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献计
“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该跑来跑去，少来请几次安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老夫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冷淡，好似又回到了之前。
墨韶颖略顿了顿，笑着说：“整日躺在床上也不舒服，倒不如下来走动走动，祖母，这是孙女今晨特意做的糕点，您快尝尝。”
老夫人扫了一眼桌上精致的点心，并未打算吃。
“放着吧，才用完早膳不久，肚里还饱着呢。”
昨天她虽然站在了墨韶颖这边，却并不代表她看不出来，那是墨韶颖故意布下的一个局，被人利用的滋味可不好受，因而今日看到墨韶颖，心中便来气，态度也疏冷不少。
墨韶颖知道老夫人是看穿了自己的计谋了，一时难免有些慌，想着必须尽快做出弥补才行。
“孙女看祖母愁眉不展，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担忧？”
老夫人没有看她，冷冷地答了一句：“我的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不要再惹是生非，若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墨韶颖努力镇定下来，面上维持着笑容，缓缓道：“祖母的烦忧，孙女其实也略知一二，孙女不才，倒也想了一个能解您忧虑的计策，不知祖母是否愿意听一听？”
闻言，老夫人转头看了过来，脸上尽是惊讶之色，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她墨韶颖，目光里带着审视和探究。
想了想，挥手遣退一干下人，直到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才问道：“你有什么见解？”
“孙女知道，以眼下奉王殿下的处境，必定是急着对付靖王的，前日他来找父亲，想必也是为了这事儿，现在祖母和父亲都愁思不解，想来是还没想到良策。”
墨韶颖不急不慢地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老夫人的脸色变换。
见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说道：“你父亲都想不到良策，难道你有？”
“孙女认为，可以从大姐姐身上下手。”墨韶颖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大姐姐是靖王妃，靖王看起来对她也不是防得太严，她完全有机会下手，若有她与咱们里应外合，想要除掉靖王就容易多了不是吗？”
老夫人忽然笑了，摇摇头道：“还以为是什么好计谋呢，你以为我不曾想过动用云儿吗？云儿若是一心一意向着墨家，忠心不二，那当然必定马到功成，但倘若她倒戈投靠靖王呢？计划暴露，满盘皆输，谋害皇子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墨家如何担当得起？”
墨韶颖却不着急，坦然回答道：“咱们可以不把计划向大姐姐和盘托出，让她在被误导的情况下为咱们办事。”
老夫人挑眉，一下子被勾起兴致。
墨韶颖于是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讲出。
听完后，老夫人不由称赞：“这倒是个好计策，颖儿，想不到你竟有这等玲珑心思。”
墨韶颖笑而不语。
最后，老夫人把墨韶颖的建议告诉墨将军，后者经过深思，决定采纳。
这天，墨韶云日上三竿时才醒来，洗漱好出去用早膳时，江景昀已经办完公务回来，正坐在桌旁喝茶。
他抬眼望了她一眼，露出浅淡的笑容，打趣地说道：“王妃昨夜莫非偷摸做坏事去了，睡到快午时了才起。”
墨韶云不由一囧，嘿嘿一笑道：“这都让王爷发现了？昨天夜里趁着月黑风高，溜出府去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王爷可千万不要往外说才是。”
丫鬟们把早已备好的膳食端上桌来，墨韶云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吞咽起鸡丝粥来，三下二除五便把一大碗粥倒进了肚里，连嘴角粘上的米粒也顾不得擦，便又拿起两块点心往嘴里塞，丝毫不顾形象。
一旁的宝林见状，不禁眼睛发直。
王妃啊，您好歹也注意一下形象吧，王爷还在旁边看着呢。
江景昀看着墨韶云这副吃相，并不觉得难堪，反而觉得十分有意思，嘴角不知不觉跟着上扬，轻轻地笑出声来。
笑声传入耳朵，墨韶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有意识地减慢吃速，开启细嚼慢咽模式。
“本王的王妃吃相如此豪迈，可莫要让外人看了去，否则的话……”
“否则会给你丢人是吧？”墨韶云混不在意地道，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星星一般闪亮。
江景昀摇摇头，笑说：“丢人倒是其次，要是哪位公子被你吸引了，那就不太妙了。”
嘲讽我？墨韶云哼了哼，不跟他扯了，准备低头继续吃。
不料头颅还没低，下巴就被江景昀修长的手指给拖住了。
“你做什么？”
江景昀并不答话，兀自拿出一方手帕，面带微笑地给她擦拭嘴角，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是……
墨韶云发现自己忽然心跳加快，脸颊也开始发烫，想移开脑袋，却动弹不得。
此时，嫆姨走了进来，江景昀才缓缓松手。
“王妃，墨府的人过来，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墨府？墨韶云有些诧异，转头望了望江景昀，却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情绪，随即问：“可有说所为何事吗？”
嫆姨答道：“据说是老夫人病重，念着王妃您，想见您一面。”
这话说的，怎么跟老夫人就要归天了似的？可上回见老夫人的时候，她还康健得很，怎可能短短几天内就病重了？
墨韶云放下碗筷，思忖须臾，对江景昀道：“王爷，看来我得回墨府一趟，不知可否？”
“当然，”江景昀颔首道，“不过，你要小心些，墨家那些是什么人你也清楚。”
“我知道。”
墨韶云也怀疑，墨家人突然找自己回去，只怕是别有目的。
换了外出的衣裳后，墨韶云便赶往墨府，身边只带了嫆姨一人。
到了墨府后，一路向老夫人的院里去。
刚进屋子，就看见老夫人好端端的坐在软榻上喝茶，面色红润，毫无半点病态。
看来真是别有用心！
“祖母，您可还好么？府里的人去找孙女时，说您病重了，可把孙女急坏了呢。”墨韶云佯装担忧，急切地上去请安。
老夫人微微一笑，坐直身子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府里的人大惊小怪，夸张事实罢了，祖母就是想念你了，想与你说说话而已。”
想念？骗鬼呢？
墨韶云默默吐槽，纵然心里不信，但面上还是得做足工夫的，美丽的脸漾出感动的笑容，说：“祖母如此惦念孙女，孙女真是受宠若惊。”
老夫人满脸堆笑地让她在身旁坐下，柔声问道：“这段时日，你与靖王相处得如何？他待你好吗？”
这一次老夫人竟绕起弯子来了。
墨韶云眼皮底下的黑眸闪了闪，思索着说道：“挺好的，只不过，因为孙女时墨家的人，不免日日提防，关系还是很疏远。”
“这也难怪，两家毕竟有过节，加上你父亲如今又支持奉王，靖王防备你也是理所应当。”老夫人说着，发出了一声感叹，“只是苦了你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祖母和你父亲看着你如此难做，也甚是心疼。”
你们要是会心疼，当初又怎么会那样随便地将我嫁出去？
墨韶云在心底嗤笑，墨家的人，个个都只会说场面话。
“这是云儿的命，苦也好甜也罢，都总得撑下去，云儿只希望两家都安好，不要互相残杀才是。”
老夫人的神情蓦地一滞，依稀觉得墨韶云是话里有话，不过，她也没深究。
“只怕像现在的表面和睦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靖王已经开始动手对付奉王，两位王爷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生死搏斗，而墨家也将陷入险境。”
江景昀要对奉王和墨家动手了？
墨韶云暗自吃惊，难道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就是在谋划对付奉王？
不知为何，心莫名地揪了起来，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云儿，你一直都是墨家最懂事的孩子，祖母相信，若那一天到来，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是不是？”老夫人握住墨韶云的手，脸上笑容未变，眸中却出现了丝丝寒光。
墨韶云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这是在逼她做选择？
如果她给出不让她中意的答案，又会如何？
“祖母，请恕孙女大胆，孙女认为奉王德行有亏，才能也平平，并非良主，且他为人心狠手辣，惯于过河拆桥，即使墨家拥护他登上了皇位，将来只怕也得不到回报，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我只担心墨家会被卸磨杀驴。”
“你……”老夫人惊愕地瞪着她，内心无比震撼。
其实奉王并非良主，她怎会不知？只是自己的女儿惨死，心里实在不甘，此生若不能为她报仇，杀了韩贵妃，她死也不会瞑目。
所以，奉王是不是明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一样跟靖王势不两立，借他的手，能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