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对质

  想了想,赵姨娘决定先发制人,找到墨将军,告诉他冯姨娘已流落青楼。
  当然,她不会说冯姨娘是自己卖到青楼去的,也用不着说,因为墨将军听后立刻勃然大怒,口口声声称要打死冯姨娘,免得让外人知道,辱没了墨家。
  因此,他是不会给冯姨娘解释的机会的,即便解释了,他也不会听。
  于是,当墨韶颖和冯姨娘两人赶回府时,刚踏入大门,就被下人捆了起来,粗鲁地拖至后院祠堂。
  把人带到祠堂去审判,是赵姨娘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老夫人知道。
  墨将军脸色铁青地瞪着冯姨娘,不由分说便往她身上狠踹几脚,怒喝道:“不知羞耻的东西,你倒还有脸回来!”
  冯姨娘哪里挨的住这几脚?当下便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说不出话。
  墨韶颖赶忙爬过去,挡在冯姨娘身前,愤然道:“父亲,姨娘好歹跟了您十几年,向来尽心尽力服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下如此重的手?难道您就这么狠心,非要打死她不可吗?”
  “你给我住嘴!你跟她没什么两样,都是水性杨花,败坏门风!”墨将军气急,顺手就甩了墨韶颖一耳光,“昨天我的脸已经被你丢光了,今天还要再来一次是不是?”
  昨天的丑事到此刻已然传遍大街小巷,如今人人都在议论,墨家彻底沦为了笑柄。
  墨将军就是为了躲避风头,这才称病请假,没有去上朝。
  墨韶颖忍着剧痛爬起来,朝赵姨娘投去怨毒的目光,昨天的事是解释不了了,但姨娘的被赵姨娘发卖之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父亲,女儿有辱门风,罪该万死,但姨娘是被人陷害的,她是受害者,父亲不应该责怪她,而应当追究那个陷害她的人。”
  “被人陷害?”墨将军冷笑一声,“难道还有人捆着她去红烛楼么?”
  话刚说完,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前他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曾想到这个问题。
  冯姨娘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去了那种地方的后果,除非她真的想死了,否则不会自寻死路。
  如此想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被发卖去的。
  想通其中关节后,墨将军回头看向了赵姨娘。
  后者心中有些慌,面色微变,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不急不缓地说道:“陷害不陷害的,还有什么追究的意义?冯姨娘去过红烛楼是事实,她已不是清白之身,也是事实,一个失去了贞节的女人,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墨府,老爷,您说是吗?”
  的确,墨将军看重的是冯姨娘的清白,压根不会在乎她因何流落到红烛楼。
  这时,冯姨娘总算缓过气来,愤恨地瞪着赵姨娘,目眦欲裂。
  “妾身被带到红烛楼之后,只是被关了起来而已,并不曾做……那种事,妾身乃是清清白白的,何来失贞一说?”
  赵姨娘立刻讥笑一声,道:“你当然会说自己没有做什么了,难不成还把接客的过程讲述出来不成?”
  “你……”冯姨娘气得咬牙切齿,可发现赵姨娘的话根本无法反驳,她被卖到红烛楼后的经历只有自己知道,谁能给她证明清白呢?
  赵姨娘又道:“况且,清白与否都不能改变你进过红烛楼的事实,堂堂大将军府的姨娘,竟然出入风月场所,这要是传出去,老爷还不被人嘲笑死?”
  而这也正是墨将军最不能容忍的一点,不论冯姨娘的话是真是假,她始终都是从红烛楼回来的,清白两个字完全谈不上。
  现如今只好把冯姨娘关起来,再找个由头将她撵出门去。
  “来人,把冯姨娘带下去,关进静思堂!”
  “父亲,姨娘真是清白的,您不能关她啊,父亲……”墨韶颖想为冯姨娘求情,但话没说完,就被墨将军一脚踢开,几个婆子上来就拖着冯姨娘往外走。
  正当此时,墨韶云从外面赶了过来。
  “且慢!我这里有人证,你那个证明冯姨娘是清白的。”
  对于墨韶云的忽然出现,赵姨娘甚是惊讶,她只顾着如何整死墨韶颖和冯姨娘,却没想到她们会去找墨韶云。
  墨将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墨韶云,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对这个女儿,他向来没多少关爱,加上从赵姨娘口中得知昨天的事与墨韶云有关,心里更是对她恼火了,因此此时的态度十分不善。
  既然他这般不友善,那墨韶云也没必要客气,牵开嘴角假笑着说道:“女儿要是不来,冯姨娘恐怕就要受冤而死了。”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赵姨娘一眼。
  后者语气冰冷地说道:“王妃这话何意?你是在骂老爷不辨是非吗?”
  墨韶云依然面带微笑,缓缓道:“父亲自然是明辨是非的,可头脑再清醒的人,也架不住有人挑拨误导啊。”
  赵姨娘气得青筋直冒,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每次都是这贱人坏自己的好事,真是可恶至极!
  墨将军注意到墨韶云身后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蹙眉询问道:“此女何人?怎么什么人都带进府里?”
  “忘了跟父亲说了,这位是红烛楼的老板,金姑姑。”墨韶云淡然地介绍道。
  闻言,墨将军惊怒交加,气得大吼:“红烛楼的人你也往墨府带?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对于他人的鄙视,金姑姑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乎,从容地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灿烂地笑道:“墨将军看不起红烛楼,但这位赵姨娘却是不嫌弃呢,昨儿个还派人去跟我谈了笔交易,委实令我受宠若惊。”
  “你胡扯什么?我乃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妇,怎么会与你这种人做交易?”赵姨娘有些慌乱,对着金姑姑就是一顿痛骂。
  金姑姑不搭理她,转眸将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周嬷嬷身上。
  “喏,这就是昨天与我做交易的人,她当时带着几个手下,捆了一名妇人前来,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拖我将人留在红烛楼几天,说是到时候派人去接,有钱赚我当然不会拒绝,因而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幕后出钱人居然是墨家的赵姨娘。”
  周嬷嬷登时无比恼恨,目光如炬地怒视着金姑姑,只是碍于墨将军等诸位主子在场,不敢发作。
  赵姨娘维持着镇定,又辩驳道:“人有相似,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吧?又或者说,你是收了某些人的钱财,故意来此诬陷我和周嬷嬷?”
  “姨娘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若不是有根有据的事,我哪儿敢带人来墨府?”墨韶云笑道。
  钱财金姑姑自然是收了,而且是翻倍的酬金,否则她怎么可能乖乖前来“作证”?墨韶云一下子投出去一千两银子,此刻心里还隐隐作痛呢。
  金姑姑当即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来,里面的五百两白银还在。
  “这钱袋想来赵姨娘很是眼熟吧?这是用上等的蜀绣布料制成,普通人家买不着,且上面的花纹十分精致且独特,必须订制才有,可说是独一无二,此乃昨天你的人吩咐我办事时给的,只要照着布料拿到店铺去,一问便知属于何人,绝不会错。”
  赵姨娘瞪向周嬷嬷,恨不能两个巴掌拍死她,居然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哪有如此愚蠢的人?
  本来墨将军是早已心中有数了,出于对赵姨娘的偏爱,便假装不知,想着处理了冯姨娘也就了事了,不想墨韶云忽然带着人出现,把此事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捅破,这就叫他不好包庇了。
  他看向赵姨娘,怒问:“这你又如何解释?”
  事到如今,赵姨娘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事情全部推到周嬷嬷身上去。
  正要说话时,墨老夫人又来了。
  “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要闹到祠堂来?”
  赵姨娘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墨将军会偏袒她,老夫人可不会,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墨老夫人是墨韶云进府后特意让人去请来的,目的就是让赵姨娘失去墨将军的袒护,得到应有的惩处。
  墨韶颖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奔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祖母,你要为孙女和姨娘做主啊……”
  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老夫人不由心头一软,但很快又想起昨天的事,一股怒火涌出,立刻便恼恨起来,目光也变成了厌恶,十分冷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要我做主?”
  “姨娘,姨娘她被赵姨娘发卖到红烛楼,差点失去清白,明明是受害之人,如今却要受罚……受罚也认了,可赵姨娘擅自发卖父亲的妾室,难道就没罪吗?为何父亲只罚姨娘却不动她?孙女实在想不明白……”
  竟然当面告起墨将军的状来了,看来墨韶颖这次是彻底寒了心,豁出一切了,墨韶云如斯诽腹。
  墨老夫人听了这话,立时看了眼墨将军,又看向赵姨娘。
  “此事当真?你真的发卖了冯姨娘?你如此做法,是一点也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