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寻医
刘老儿吓了一跳，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黑衣人掏出了一个白绒绒的小团子，
“劳烦您看一下。”
老头儿一脸莫名，
“哎，你，你是谁啊？！”
“别管我是谁，先给她看看，这是诊费！”
夜风直接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颜小苗偷偷瞄了一眼，喵了个咪的，夜大款还真挺有钱！不过这动不动就砸银票的行为，也实在是太败家了！
哎，不对，夜风败不败家关她什么事啊？她就是一只猫而已，又不是他娘子！那要是以后他有了娘子呢？要是他以后成了家，会不会把钱都给他娘子管？他娘子会不会很抠门，不再允许夜风带她吃好吃的，给她买买买？再或者，他娘子会不会压根就不喜欢小动物，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病痛”让人变得脆弱敏感，颜小苗的思绪如同滔滔江水，一路奔流到了天际。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可怜，越想越觉得前途暗淡，将自己想得泪眼蒙蒙，忍不住抽噎了一声。
“小苗，乖，马上给兽医看看就好了。”
夜风心疼地摸了摸自家那被“病痛”折磨哭了的小猫，眉梢间俱是柔情。随即又抬头看向老兽医，眉头紧皱，冰寒一片，
“你看不看？”
刘老儿吓了一跳，心说，我这不是被你那张银票吓着了吗？！老头儿做兽医一辈子，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只猫这么大方的，就这张银票，已经够他干个三五年的了。
老头儿回过神来，赶紧伸出手去接小猫，
“那，那小老儿就试一试。”
夜风却没动。他看着那双满是皱纹、指甲盖里漆黑一片、手背上还闪着油光的手，皱了皱眉，将小猫往回一收，
“先去洗手。”
“啊？”
刘老儿一脸莫名，没反应过来。做兽医这一行的，整日里都是和畜生打交道，身上脏是正常的。再说了，能把病看好就行了，谁还管兽医身上脏不脏呢，又不是给人看病。
刘老儿还是第一次遇到要求他看病前先洗手的，乍一听还真没反应过来。不过看了看夜风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看了看小猫一身洁白柔亮的皮毛和自己一双污腻腻的老手，最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银票，得，洗手去！
刘老儿足足洗了三次，将指甲缝里的黑垢都洗的干干净净，这才返回身来。
“公子，这下可以了吧？！”
夜风默默看了一眼那双满是干茧但干净了许多的老手，慢腾腾地将猫递了出去。
刘老儿接过猫，借着烛火仔细一看，不由得感叹，真是只好猫！这样光滑柔亮的皮毛，他从来未曾见过，就好像布庄里最上等的丝绸一般。
老头儿实在有些心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正沉醉在指尖柔滑的触感中，就感觉两道冰寒的目光射了过来，一抬头，就看见那黑衣的年轻人正冷测测地盯着自己那摸猫的手，好像要恨不得将它剁下来似的。老头儿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手，规规矩矩地捧好了猫。
“公子，这小猫儿，哪里不舒服啊？”
“掉毛，还痒。”
痒？这猫儿痒不痒地你咋知道？刘老儿心里嘀咕着，却也没敢多话，将猫放在桌子上，借着烛火仔细查看了一番。
半响，刘老儿直起腰，冲着夜风摇了摇头。
“公子，您这猫我看不了。”
颜小苗一听，顿时慌了，莫非，她这是得了什么绝症？！
夜风跟她想到一块去了，神色一变，一把攥住了林老儿的衣领，
“说，她到底怎么了？”
“咳咳咳，”
老头儿被勒得一阵咳嗽，
“快，快，松手”
“喵呜！喵呜！”
颜小苗也冲着夜风急急地唤了两声。
夜风这才放开了林老头儿，将小猫抱入怀中，如墨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停喘气的老头，
“你说！”
林老儿一个哆嗦，哎哟，这哪来的煞神啊，太凶了！
“我，我平时主要给猪、牛、羊看病，没看过猫啊！所以这病，我看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老儿是真没给猫看过病。一开始他就想拒绝的，可是夜风掏出来的银票太让人心动了，就想着反正都是畜生，那就看看呗。可是查看一番后，完全没有头脑，夜风又那么凶，他也不敢瞎说，只得道出了实情。
夜风：
颜小苗：
原来不是绝症啊！
颜小苗庆幸之余，又有一种莫名的委屈——她竟然连猪牛羊都比不上了。猪牛羊还有兽医看呢，她却没有。
夜风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那这城里哪个兽医能够给猫看病？”
林老儿想了想，在夜风注视下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看夜风立马就要变脸，他差点就哭了出来，
“真、真没有啊！谁家会请兽医给猫看病啊？”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吗？老头儿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刘老头儿说得倒是实情。这年头，人生病都不一定有治，更别提牲畜了。能够让主人家愿意花钱找兽医治疗的，就只有猪牛羊这样的大件，因为值钱啊！猫啊狗啊这样的，太滥见了，没有哪个主人家是愿意为它们花这个冤枉钱的。
兽医这个行当属于贱业，又苦又累还不被人看得起，从事的人很少。在这种市场行情下，久而久之，仅有的几个，都只会给猪牛羊看病了。
夜风本来稍稍放松的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
“真的一个都没有？”
老爷子咽了咽口水，
“这落阳城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公子，我也只是听人闲话说的哈。听说在皇城里，贵人们爱好养宠物，那里的猫儿狗儿可比人精贵多了，跟半个主子似的。所以，小老儿猜，既然是半个主子，应该也会有专门照顾，说不定就有专门给看病的兽医呢！”
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老爷子的说法很有道理。夜风默默盘算了一下，皇城守卫森严，他虽然不介意闯一闯，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小猫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青年男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喵呜~~喵呜~~”
颜小苗舔了舔/他的手。
夜风抿着嘴，抱着她转身离去。
“哎，你的银票”
老爷子拿着银票追出去，却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早上，颜小苗醒来，发现又掉了一床单的毛。
“喵呜~~”
她苦着脸一声哀叹，这真是要秃的节奏啊！也不知道这剩下的白毛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夜风也看到了床上的落毛，脸色更沉重了，终于做出了决定——去皇城！
紫曼端着早餐，袅袅娜娜地走进院子，刚一进门，就听夜风道，
“紫曼，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啊？公子这是要去哪？”
“皇城。”
紫曼一听，原本轻快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皇城是朝廷核心所在，江湖与朝廷之间，表面上一直以来都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事实上，江湖是受着朝廷的辖制的。毕竟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不是。
风雨楼的存在十分敏感，好在它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做的生意接的单子从不涉及朝政，在皇城中的分支也是十分低调，从来不犯朝廷的忌讳。正是因为这份自知之明，风雨楼才得以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存续下来，并且发展壮大。
现如今，若是夜风这么一个江湖第一杀手去了皇城，无论有无动作，必然都会引起各方的警惕。更何况，紫曼可不相信，他大老远跑去皇城会没有什么目的。
紫曼清了清嗓子，试探道，
“公子，你去皇城做什么？”
夜风倒是很直接，
“去找兽医，给小苗看病。”
紫曼一噎，又是为了那只猫啊！
“怎么，刘老头儿看不好吗？”
夜风摇了摇头。
紫曼斟酌片刻，
“公子，你知道的”
夜风的身份太过敏感，此去皇城，要说只是为了一只猫，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若是起了什么冲突，那后果可真是难以预测。
“我知道。”
夜风淡淡道。这里面的复杂局面他心里很清楚，但是为了小猫儿，此行势不可挡。
知道你还去？！紫曼真是搞不懂了，为了一只猫，真的至于吗？
眼看着夜风行李都快收拾好了，紫曼心念急转，怎么办？拦是拦不住的，汇报给楼主也来不及了，可又不能真的就这么放任他去皇城。
就在夜风抱着猫准备踏出房门的时候，紫曼脑子一转，想起来了一件事。
“公子，现在我手边有一个落阳城的单子，你接不接？”
夜风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紫曼妩媚一笑，胸有成竹继续道，
“对方的酬劳，是一本家中几代人耗尽心血编写而成的《养兽录》。”
夜风脚下一顿，寒星似的双眼紧紧盯着她，
“说。”
紫曼撩了撩头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