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宁静

  夜风看着那双瞪着自己的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只觉得这小猫活灵活现,还蛮好玩的,看向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趣味。
  颜小苗发现自己“恶狠狠”的眼神非但没能镇住对方,反倒让对方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顿时怒了。
  “喵呜!”
  她像挥拳头一样挥了挥自己的爪子——我很凶的!
  夜风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嘴角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了,这小猫又让他破例了,居然让他笑了,不过貌似感觉还不错。
  颜小苗简直要暴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凶你哎?!居然还笑?!她恨死自己了,她为什么要变成一只猫啊?!为什么不是一只老虎?!她要是变成一只老虎的话,唉,好像也不能做什么,她总不能吃了他吧?
  脑洞开到这里,颜小苗顿觉无趣。算了,不理你了,还是处理伤口要紧。
  夜风见那小猫前一刻还气得跳脚,后一刻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觉得有趣极了,唇角忍不住一勾——又笑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夜风看向小猫的眼神就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那小猫一抽一抽地(肚子疼啊)走到湖边,用嘴拔了几株青草放在石头上,再伸出爪子将草揉烂,然后笨拙地敷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
  很快,伤口的流血就止住了。
  夜风一方面惊讶于小家伙的聪明,居然还懂得给自己处理伤口,另一方面也惊讶于那青草的神效。即便是江湖第一郎中薛神医配出来的伤药,效果也不外如此吧!
  夜风与大黑蟒一番恶斗,腹部的伤口早就撕裂开了,眼下见了那么好的药草,当然也不会傻站着。他走到湖边,拔了几根药草,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股清凉的气味扑鼻而来。
  颜小苗斜躺在石头上,看着黑衣人的动作,小胸脯挺了挺,莫名地生出一股小骄傲。哼,灵草是我发现的,你再怎么厉害,还是要靠我才能治伤吧?!
  腹部的鲜血已经将衣服湿透,夜风没再犹豫,决定就用这药草疗伤。他将弯刀放在地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将上衣脱了个精光
  颜小苗目瞪口呆,流氓!
  不过,流氓归流氓,那人的身材真是极好的。
  不胖不瘦,线条流畅,没有一丝累赘;
  肌肉纹理分明,柔韧与力量兼备,即便站着不动,也能感受到他的灵敏与矫健;
  宽肩窄腰,比例完美,这种骨相,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肌肤白皙,本来略显女气,但遍布全身的伤痕恰到正好的添上了几分野性。
  夜风感觉到一股视线定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可不正是那傻呆呆的小猫。
  颜小苗被抓了个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的赤/裸的半身看了半天
  喵内个唔哦,丢死人了!小爪子紧紧地将脸捂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真的万分感谢脸上的那层茸毛,不然显露出来的,肯定是一张爆红的脸。
  颜小苗的奶奶在乡下,每年暑假她都会去奶奶家。乡下的男人没那么多讲究,干活热了直接就赤膊,所以颜小苗经常在田间看到光着上身的男的。那时她虽然会害羞,但是完全没有现在这种心跳如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小猫默默地把头埋在了爪子下面。那副又呆又怂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夜风,他勾了勾唇角,第三次笑了。
  夜风按照颜小苗的方法,将药草揉碎了敷在伤口上,顿时一股透人心脾的清凉袭来,极大地缓解了那干灼的痛感。
  处理了伤口之后,他又盘腿坐下来,静心调息。
  一切结束后已是黄昏时分了。橙红色的夕阳挂在天边,给万物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静谧且温暖。
  夜风微眯着眼,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时的感觉。
  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这么放松过。
  小时候,为了食物,为了生存的权利,他一直不停地争斗厮杀。即便是睡着了,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把利刃刺穿他的身体你。
  长大后,更是一直在接任务——完成任务——再接任务——再完成任务的循环中奔走,没有一刻停歇。不是他不能,而是实在不知道停歇下来后要做什么。
  他没有任何爱好,也不会像烟雨楼里其他人一样,每完成一次任务后就去秦楼楚馆纵情享乐一番。他也没有家,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所以一旦停下来,心里就会有一种空茫茫的无措感,还不如一直为执行任务而奔波来得充实。
  但现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陌生的山谷中,夜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感受着微风,感受着夕阳,心中竟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从前那种贯穿他的无归无依的茫然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而坚定的力量。如果说以前他的心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是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那么现在那片沙漠中长出了绿洲,那块石头裂开了缝。
  夜风沉浸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玄妙感中,直到“噗通”一声传来。转头一看,竟是那小猫在熟睡中一个翻身掉下了巨石。
  “喵呜!”
  颜小苗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灵魂三连问。
  “嗤!”
  夜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