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此信不知何处寄

  雄王城雄王宫的喧嚣并不似先前,空竹照常服侍着半身不遂的雄王,雄王行动不便,以前想做的、能做的,现在也做不了了。赤松子命匠人打造一辆轮椅,轮椅上方顶着把遮阳伞,椅垫可抽动方便雄王随时如厕而不至于弄脏身子,靠背异常柔软,用的是东升撒雪羊皮毛。
  大爆炸后,雄王身边多了些专使。雄王无法忍受蝉躁,便配有赶蝉使,负责禁绝宫闱中的蝉鸣;受不了开关门响声,便安排了门使,专门给来往之人开关门,防止出现剧烈碰撞,从而发出声响;听不得打更声,便代之以摇铃使,用铃声代替更声;轮椅滚动声都难以承受,便跟随者铺毯使,轮椅往哪儿走,地毯就往哪儿铺,让椅轮不与硬质地面接触。一天服侍下来,专使们个个累得够呛。
  自雄王残废后,空竹也敢在雄王面前露面,虽有美色在前,雄王已无能为力。雄王问空竹:“朕是不是一个废人?”
  空竹麻着胆子说:“大王,您差不多是个废人。”一旁的专使们眼睛盯着空竹,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很诚恳,连赤松子都不敢这么说,你倒敢。”雄王虽如此说,也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味。
  “他们只不过是照顾您的感受,不便直说而已,可这于您真实的身体状况又有什么好处呢?”
  雄王叹气:“我争斗多年,终究是场无谓的斗争。”此刻,雄王之母丽姝的话又回荡在耳旁。雄王向空竹招手。
  空竹问:“您有什么吩咐?”
  “替我备笔墨纸砚。”做这事,空竹轻车熟路,不多时候便整备好。
  雄王提笔给去世的母亲写一封信,信如是云:
  吾母丽姝,自小母教儿争强好胜,儿不负汝之期望,该得得之,不该得亦得之。每于得之始,儿每感失之端,得宝座而失兄长,得颜色而失真情,得土地而失百姓。儿幼孤,忆当年汝弑夫之画面,仍难以释怀。汝既恨之,何嫁之;既嫁之,何杀之。儿试思之,汝为情绪所役,全无夫妻情义;儿为母所役,全无人间情义。
  写毕,雄王吩咐专使说:“去拢盆火。”空竹不解其意,以为雄王是惧冷,于是推着雄王朝暖阳处走。
  专使得令后,拢了盆炭火,放在雄王轮椅右侧。雄王将信搓成一团,扔进盆火中。纸团受热膨胀,清清楚楚显现出“汝弑夫”三字,空竹正好瞧见,吓一大跳。
  雄王用眼神示意空竹可以走了,空竹示意专使说:“抱开火盆,腾出道。”
  门使开启宫门,赤松子正携两子探望雄王。赤云刚左顾右盼,口无遮拦:“偌大的宫殿竟如此阴森,毫无生气。”
  赤松子乜斜着眼说:“人人噤若寒蝉,你感受不出吗?”声音放得极低。
  赤云鸣悄悄对云刚说:“雄王身心受疮后,不喜喧哗。”
  专使都一律回避,留下空竹,空竹此刻负责帮雄王擦拭他的下半身,他的下半身即便受到摩擦仍然是无动于衷。雄王头脑中做着各种美艳的假想,仍然是无济于事,反倒是将玉茎上的溃脓挤了出来。黄色的溃脓流出,气味也跟着散出,空竹闻到气味差点作呕。
  空竹说:“王上,妾且回避一下。”说完,空竹捧着自己的嘴巴跑开了。到净室后,空竹胃里翻滚的秽物一齐喷出,随后便漱口,仍旧当做没事人一样。
  赤松子三父子见状,躲得远远的,生怕犯了雄王的禁忌。
  雄王闻到一股恶臭,知道不妙,却又不敢低头,正视现状。空竹左手端着一叠厚厚的暖纸巾,右手提着纸巾桶,靠近雄王,继续为他擦拭。
  雄王头朝后转说:“空竹儿,辛苦你了!”空竹不说话,只是机械地擦着,如若她搭腔,估计胃液都得吐出来。
  见空竹擦拭完,赤松子三父子才敢靠近。离雄王还差五步,赤云刚闻到一股作呕的腥臭。
  赤云刚招呼说:“大王,对不住了。”说完,捧着嘴就朝净室方向飞去。
  见云刚如此,雄王识趣说:“你们站住,别靠近我,我们远远地说。”
  赤松子无非就是汇报他给雄王准备了什么高级补品,该怎么吃,一天吃几次,要按时吃之类的。云鸣见他父亲语无伦次,也就没有做声。云刚处理完,就一直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看着。
  雄王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看我的情意我记着。”赤松子心里一惊,雄王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尤其是说出情意二字。
  三父子回家途中,云鸣对赤松子说:“父亲,雄王变了。”
  接连几日,雄王又分别给老友青定、西妃青霜、绿娥写了封信。给青定的信如下:
  青定吾弟,汝为战神后裔,军功卓著,彩虹族服汝者多,服吾者少。当年吾趁汝力竭之时,施以援手,收割人心,实乃一大不义事。此后,汝便归顺于吾,唯吾之马首是瞻,吾心窃喜之。吾识汝与绿娥相恋,横刀夺之;吾识汝用兵如神,分兵削之。乱离兵将三万,吾故意改之,置汝于死地,为兄之过也。
  给青霜的信如下:
  西妃青霜,汝多次救吾于危难,可谓患难之交。然汝全不念夫妻之意,屠戮吾之爱娈,吾痛恨之。汝自尽之时,岂料吾早知青钢与青光二剑之秘密。吾奋力斩击,实为断剑,不为伤汝。伤汝杀汝,吾之罪大;不伤汝不杀汝,吾之恨难消。是以出此下策,验青定之忠心,达除汝之目的。
  给绿娥的信如下:
  绿娥小妹,汝若从吾必得生,惜乎,汝恋青定之切也。越秀以汝姊妹二人为献礼,吾之军功最盛、威望最高,当以汝姊妹二人为妻妾,然汝姊妹誓死不从,非青定不嫁。吾深痛之恨之。明月之夜,夜半之时,吾于汝醉梦中恣意为之,不意汝刚烈如此。吾深哀之叹之。
  写毕,雄王欺负空竹识字不全,随意丢弃在书桌上,而空竹多与青霜交往,恰巧认识青霜二字,因此有意照画了一份。次日,这些不能寄出去的书信都丢到了火盆里同他们的收信人一样化为了灰烬。
  空竹画的书信几经转手落到了青朗手中。青朗捧着书信,跑到小绿娥的房间,大哭不止。
  小绿娥安慰说:“何事如此?”
  青朗抽泣着回答:“原来青霜姑是被雄王害死的。我要杀了他。”
  小绿娥只是紧紧地抱着青朗,沉默不语。心想,孩子,你所看到的是你已经看到的,你何尝知道,你的父亲青定,你的姑姑青霜,我的姐姐绿娥全都是惨遭雄王的毒手。你的年龄还小,实力还不够,又怎能跟这位实力雄厚、根深蒂固的雄王相抗衡呢?你哭吧!尽情的哭吧!我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管,只守着你,给你这人世间最后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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