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曲终人散

  萧秋狂虽然只是吸食到一部分。但也难以承受。他被不断涌入体内的那种纯正的龙血力量充斥满全身。不禁长发飞舞。状若疯狂。浑身都绷紧了。在一刹那间。龙血上头。“轰。”一声昏迷过去。
  此时。黄泉之眼入口已经遥遥在望。但那潜龙脉已经全身酥软。再也无力腾飞。从高空摔落而下。只见它浑身灰暗败落。已然是一副被吸干了模样。朝无尽的血海跌落而去。
  这魔影竟吸掉了这样一条活生生的潜龙脉。这可是一条躲藏了数千年的龙脉。里面所蕴含的龙气之胜简直难以想象。可这魔影竟能生生的吸干了它。
  这样的一个逆天之物到底是什么。它为何一直潜藏在萧秋狂的体内。又怎么能够吸得下这么多的龙气。
  这些问題。萧秋狂不必去想。只因他根本沒有看到。也绝对想不到。
  “呃”。那魔影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忽然掌一收。拔出古剑。仰面朝天际。厉啸一笑。转而望向化为青龙的盖九幽。它的眼神冰冷。望着盖九幽如同望着死物。
  盖九幽一生经历精彩并不在萧秋狂之下。可却从未见过这么冰冷无情的眼神。被这一眼。心里突然一蹬。
  “他为何这般看我。”
  不过。那魔影只是这一眼。竟不再去管盖九幽。而是身子一腾。化作一条血龙在昏迷过去的萧秋狂头顶飞舞九圈。然后竟一头扎进了萧秋狂的身子里。萧秋狂身子一震。却也沒有醒來。
  突然间。风轻云淡。苍空只有一条青龙和一个睡在青铜魔棺上的男人。而那条潜龙脉已经随着古剑的拔出忽然间化作飞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代即将飞升的潜龙脉居然落得如此下场。青龙的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他叹息一声。龙尾卷起魔棺上的萧秋狂。摆摆龙须。朝那黄泉之眼的入口飞去。他知道。再过不了多久。这里失去龙脉的支撑。只怕是要毁去了。
  “呼隆”一声。就在青龙卷着萧秋狂飞出黄泉之眼那一霎那。吊桥已经摇摇欲坠。那刻有浮画的绝壁也碎石滚滚。毁灭塌方。一派末日之象。
  吊桥之上的满姑婆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些轿夫们也不见了。整个夹道山谷空荡荡的。放佛不知在何时。所有人都不见了。如同被那梦魇吞沒了。
  青龙低啸一声。将萧秋狂和魔棺放到安全的远方。这才轻轻的打了个响鼻。望着昏迷过去的萧秋狂。他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般绝美的容颜。还有那绝美的身段。萧秋狂此人。当真是妖孽一流。盖九幽望着他。宛如看到了从前年轻的自己。要知道那时候的盖九幽风流并不在萧秋狂之下。不过欠于肉身被毁。一切罔提了。
  萧秋狂微翘起红唇。安静的甜睡。或许只有在梦中。他才是最安宁的。也或许他宁愿自己一睡不醒。就这么的过去了。
  但他还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只因他的宿命早定。盖九幽悠悠叹息道:“雪儿。苦了你了”
  “阁下既然知道苦了他。何必还要步步紧逼于他。”不知何处。空谷里传來低低叹息。
  冷风。空谷。孤寂的夜。
  明月。如辉。忧伤的叹息。
  如此良辰。如此夜。
  “你是谁。”盖九幽冲着空谷莫名处问道。
  那声音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躺在这魔棺上的男人。”
  盖九幽道:“他怎么了。”
  那声音道:“他该走了。”
  “走。”盖九幽道:“走去哪里。”
  那声音道:“去他该去的地方。”
  “他该去哪里。”
  那声音道:“你知道的”
  盖九幽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声音道:“余歌已经來了。他也该去他要去的地方。”
  盖九幽道:“他该去找余歌。”
  “不错。”
  “见余歌。”盖九幽道:“为什么。”
  那声音沉默片刻。才道:“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声音道:“是。”
  世上的事。多得是不为什么。
  凡事又何必问那么多的为什么。
  盖九幽道:“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
  “哦。”
  盖九幽冲着某一处道:“你是大祭司。这一任的大祭司。”
  “哎”月光突然大盛。从那高空的月宫中隐约间走下來一个人。一个月中人。她的容颜无双。清丽无双。就这么慢慢的走到了盖九幽面前。
  月光落在萧秋狂的脸上。也落在盖九幽那巨大的龙眼里。落在青铜魔棺上。
  忽然自萧秋狂的怀里探出一个黑色的小脑袋。她探头探脑的望了一番这月光。轻轻的打了个响鼻。然后又缩回了萧秋狂的怀里。
  盖九幽望着这月中人。道:“你不是”
  月中人道:“我不是。”
  盖九幽道:“你不是拜月大祭司。”
  月中人道:“哦。”
  盖九幽道:“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你并不是真正的拜月祭祀。”
  月中人道:“祭祀的神在哪里。”
  盖九幽低声道:“你只有真正见过拜月祭祀。就会知道。她是任何人都假冒不了的。”
  月中人道:“是。”
  盖九幽目光如炬。道:“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唤作巫梦的。”
  月中人一舞长袖。道:“我的确不是拜月祭祀。却也不是巫梦。”
  盖九幽又望了她一眼。道:“你的确不是那小姑娘。”
  月中人道:“我本不是她。”
  盖九幽道:“那么你是谁。”
  月中人道:“我就是大祭司。”
  盖九幽肯定道:“你不是。”
  月中人道:“拜月祭祀真正的秘密。又岂是你能够明白的。”
  盖九幽道:“秘密。”
  月中人道:“镜双城。到了这一代。已经到了巅峰之境。这其中的秘密。世上之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盖九幽又望着月中人。沉默良久。道:“或许你是大祭司。但你太弱了这样的月神是无法保护住苗域的。”
  月中人道:“如何保护苗域。无需阁下费心。我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
  盖九幽道:“哦。据我所知。余歌已经三十万大军南征。或许现在。苗域已经沦陷了。”
  月中人冷笑道:“三十万大军。不过是冢中枯槁罢了。不值一提。”
  “是吗?”盖九幽道:“那么。这潜龙呢。”
  月中人上上下下的望着萧秋狂。道:“莫非潜龙脉已被斩杀。”
  盖九幽道:“你认为呢。”
  月中人面上毫无变化。只是道:“死了就死了吧。”放佛这潜龙脉在她眼里不过只是一条泥鳅。有之无之毫无影响。
  盖九幽奇道:“你难道不在乎。”
  月中人叹息道:“它已经被斩杀。我能怎么办。”
  盖九幽看她的表情并不似作伪。道:“失去潜龙。气运大败。苗域的分裂已经走到了尽头……”
  “是吗。”月中人冷冷道:“天下又不是只有一条龙脉。”
  盖九幽道:“哦。”
  月中人的目光中泛着奇异的光芒。道:“在这中原。还有一条龙脉。那才是真正的真龙脉。”
  “黄河。”盖九幽失声道:“你居然打黄河的主意。”
  月中人道:“就是黄河。”
  盖九幽道:“黄河在中原。你区区苗域弹丸之地。竟有野心想要反噬中原。”
  月中人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你们汉人想要灭掉我们苗人。就得要承受苗人的反噬怒火。”
  盖九幽仰天大笑。笑道:“狂妄。我倒要且看你如何反噬。”
  月中人道:“你看不到了。”
  盖九幽道:“哦。”
  月中人道:“既然潜龙脉被斩。那么你这条虚龙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盖九幽目光炯炯。道:“你知道的很多。”
  月中人道:“我已说过了。我就是拜月祭祀。”
  盖九幽颔首道:“现在。我也开始相信你就是拜月祭祀。”
  月中人道:“很好。”
  “不错。”盖九幽道:“为了斩杀潜龙脉。我的确耗尽了最后一口元气。不过为了雪儿的安危。我会守护到他醒來后。才会真正消散。绝不会让有心人暗中得逞。”
  月中人道:“你说的有心人自然是我。”
  盖九幽道:“好像是的。”
  月中人悠悠叹息一声。她的叹息声一向都是那么的忧伤。放佛可以叹碎人心。
  人心本是肉做的。可在她的叹息之前。变成了琉璃做的。轻轻一敲。已经碎成了一片片。
  “我并不会害萧秋狂。”
  “是吗。”盖九幽明显就是不相信的表情。
  月中人道:“我只是想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哪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月中人道:“他从哪里來。就该回哪里去。”
  盖九幽道:“你想让他回到天之村去。”
  月中人道:“天之村只是一个中间站。萧秋狂该去的地方是一处沒有烦恼。沒有纷争的地方。”
  盖九幽奇道:“哦。”
  月中人用一种忧伤的眼神望着萧秋狂。道:“这一切本不关他的事。”
  盖九幽道:“这是他的命。岂能说不关他的事。”
  月中人道:“他并不愿去做这些事。你作为他的父亲。为何却要第一个勉强他。”
  “这是我族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命。”
  “又是这句话。”月中人道:“当年你和秋琴之间的悲剧。岂非也是因为你所谓的家族使命。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沒有看明白吗。你难道还想让这悲剧延续在萧秋狂的身上吗。”
  提到秋琴。盖九幽的神态犹豫了片刻。道:“那是我和秋琴的事情。这样的事。并不会发生在雪儿的身上。”
  月中人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盖九幽警惕道:“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中人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想要后悔也必将來不及了。”
  盖九幽道:“是吗。”
  “哼。”
  盖九幽道:“你想让雪儿避开这一切。你并不想和他为敌。”
  “是。”月中人回答的很干脆。
  盖九幽道:“可惜。他不能”
  月中人肯定道:“他会的。他绝不会杀拜月祭祀。”
  盖九幽道:“你了解他。”
  月中人道:“我了解他。况且那个人比我更了解他。”
  盖九幽道:“那个人。”
  月中人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她不该讲那个人说出來。面上微微变化一下。只是道:“是。”
  盖九幽道:“那个人是谁。”
  月中人道:“沒有那个人。”
  盖九幽见她不再往下说。只能道:“无论如何。我会将雪儿送出去。送到他來的地方。”
  月中人道:“很好。”
  盖九幽道:“我会等到他醒來。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哪怕你真的是这一任的拜月祭祀。凭你现在的功力。难保会守得住我最后拼死一击。”
  月中人笑笑道:“你放心。我只是过來看一眼。绝不会有所举动。”
  “那就最好了。”盖九幽卷起魔棺和萧秋狂。一飞冲天而去。
  背后。那月中人并沒有追來。她的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望着那青龙的龙影消失。然后她喃喃道:“姐姐。镜双城”
  萧秋狂醒來的时候。已经是月落西山。月光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人不在。人若是常在。就会发现。其实月光一直都在。
  月光会逝去。只是为了重新升起。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只是人们更多的是看到。月的落下。而更少去关注这月的升起。
  月落去。带着无可奈何。
  人呢。人若是离去。又会带着怎么样的感情。
  萧秋狂醒來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离去。每当曲终人散之时。总是显得分外的冷清。
  阿梦呢。阿梦又在哪里。那个又蹦又跳的小姑娘到哪里去了。
  还有龟大爷呢。他又去了哪里。
  萧秋狂醒來。落在碧落石上。旁边只有一口青铜魔棺。怀中唯有一只暹罗猫。
  “阿梦。龟大爷。你们在哪里。”萧秋狂慢慢爬起來。爬起在碧落的磐石上。望着四周一切。只有几株虬龙般的树木。冷冷的对着上空的冷月。冷冷的望着萧秋狂。
  “我是在天之眼。”萧秋狂喃喃道:“难道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