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除夕快乐
王宇一大早就捧着一沓厚厚的白纸进了教室，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两声，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同学们，期末考试结束了，这意味着高一上学期也结束了，大家即将迎来一个月的寒假！”他满脸笑容地看着教室里疯狂鼓掌的学生，接着说道，“但是，大家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事，在下学期的期末，我们会进行文理分班选课，所以这个寒假，各位要好好打算，好好规划，和爸妈商量好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说着，他把手中的白纸分成四份，递给了每组第一个同学，示意他们把纸往后传。
“刚才传下来的是分班选课的模拟表格，表格背后有说明和注意事项，大家带回去好好理解，然后下学期开学初，把表格填好交上来。”话音刚落，王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我还是忍不住在这里重申一下这个分班选课的重要性，这个分班选课意味着你们以后的发展方向，是偏文科还是偏理科，也意味着会影响你们未来大学选择专业甚至未来就业，所以大家一定要慎重，根据自身优势，扬长避短，综合兴趣，好好考虑啊…”
林嫣听王宇在讲台上啰嗦了一大堆，实在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槿夕，“亲爱的，你说这王宇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家庭生活不愉悦啊，怎么变得和土豆一样啰里吧嗦的，像极了更年期的老女人……”
蓝槿夕转身对林嫣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刚才这说话声可一点都不小…周围一群人向她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林嫣赶紧低下头，压着声音说道；“槿夕，你想好读偏文还是偏理了吗？”
“我当然是去读理科啦，我那历史…每次考试都像篡改中华上下五千年似的…”槿夕叹了口气，历史一直是她的短板，终于可以接着分班选课的机会脱离苦海了。
“照你这扬长避短的方法，我八成要回家了。我除了生物算擅长，语文、化学算一般，其他基本上都是短，这可怎么办啊！”林嫣摸着脑袋，终于有了一种“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感觉，过去她还从未感觉如此纠结。你说，要是能选只读生物该多好……
摸了摸桌上那张印着表格的白纸，林嫣长叹一声，把它塞进了书屉里。
小年的前两天，新城中学正式放假。
在家的林嫣和在学校完全两样，吃不完的薯片，喝不完的可乐，看不完的电视剧占据了她所有的寒假生活，至于作业什么的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
除夕总是来得不紧不慢，除夕夜的天空也总是绚烂缤纷，各色的烟花从富城的每一个角落缓缓升空，然后猛然间在空中炸开，化成流苏般的彩色直挂而下。林嫣站在窗边，抬眼看着不一样的烟花在墨色中晕开，就好像星星点点砸在心上，带着些许欣喜。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林嫣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蓝槿夕。
“喂…”
“亲爱的，除夕快乐！”槿夕轻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除夕快乐！”
“你看窗外的烟花，那是我在想你…”
“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
刚放下电话两分钟，屏幕上又显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蒋辰。
“喂，林嫣同学，除夕快乐！有没有想我！”电话那头蒋辰的声音依旧和平日里一样不着调。
“滚蛋，谁要想你！不过…除夕快乐！”
……
接连着手机响个不停，洛景和佳佳的问候随即而至。电话那头的每一个声音都比平日里轻快许多，大概除夕夜真的很令人开心。
十二点的钟声总是姗姗来迟，挂掉所有电话，离十二点还差一刻，窗外的烟花也落了大半，电视机里播放着每年都有的春节联欢晚会。
今年的相声比往年更加有趣了，郭德纲于谦两人站在桌前，嘴里叽叽喳喳的念着一串绕口令，逗的台下的观众不停地笑。沙发上的林爸林妈两人也笑的挤作一团。
相声之后的小品也很有新意，用政治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推陈出新。一改往年正经冗长的风格，开辟了春晚小品喜剧风。今年这以医院为背景的小品正中林嫣的下怀，她从小的梦想就是考上医学院，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只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医学院的分数非高即特高，令人望而生畏。
哎——林嫣长叹一声，但转头又被电视里搞笑的画风给戳到笑点。
就在她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的时候，手机又在口袋里不安分地震动了起来。没有多想，林嫣抓起手机就放在耳边，不知道这次又是谁的除夕快乐。
“喂——你是今天第五个给我打电话的人，除夕快乐！”这次，林嫣没有等电话那头说话，而是把到了嘴边的除夕快乐先说了出口。
“嗯，除夕快乐！”
等等，这个声音——在林嫣的印象中，好像没有哪个同学的声音如此低沉，就像一只沉睡已久的狮子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缓缓醒来后发出的第一声。一个背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有些难以置信。
“林——渊——？”
“嗯。”电话那头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放假也回来了？”林嫣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脑子就像短路了一般，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毫无逻辑的问题。
“林同学，才三个多月没见，你这是书读傻了吗？”电话那头的人坐在桌前，双眉上挑，发出一声轻笑，嘴角的弧度早已不自觉地放大，“清华的学生也是人，过年当然是放假回家咯。”
他的声音很真切，听在林嫣的耳朵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啊…放假…挺好的！除夕快乐哈！”林嫣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掩饰方才的尴尬，听电话那头的人也只是简单的说几个字，只能随意扯了几句，草草挂断了电话。
好像虎口脱险一般，林嫣在挂掉电话的一瞬间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只是脸上还有点微微发烫。
新年的钟声终于在春晚的倒计时中缓缓敲响，整整十二下。
林渊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吸了两口腊月的冷风，才平息了内心的躁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在这个除夕夜给她打这个电话，他也没想到这个电话竟让一直以来沉稳冷静的他感受到了少有的紧张。其实他只是想亲口和她说一声：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