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元宵灯火
有因就有果!
今日元宵节大景城欢庆繁华的晚会是果!
三十年前无数志士仁人浴血奋战、置生死于度外击退两国联军是因!
而将这果实从晦暗中辛勤养育繁茂的齐绍更理所应当享受这一空前盛况!
只是齐绍已不愿出来，所以代表着齐家的龙羽、黎月、李启灵等人自然不能缺席!
他们比旁人更有资格感受元宵节的盛状!
太平街是大景城豪门贵族聚居之处，齐家、甄家、唐家皆在此地!平时身份地位一般的人很少敢踏足这里!
毕竟此地之人非富即贵!一般人谁惹得起？
因而大多数时间看似富贵的太平街实则很是冷清!
齐家在被皇帝刻意猜忌排挤之下，比其余豪门世家尤为深刻地感受到这份冷清!
可今晚不同，无论是尼清坊的贫寒人家，还是身份尊崇的皇室子弟，不管地位差距都会来到太平街看灯火、猜灯谜、赏舞龙……
这一夜太平街灯火如龙!明白如昼!
尽是人间烟火气!
齐白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中映出闪烁光辉!
“好久没见过大景城的元宵节了!”
自随父母去往唐林城，三年未曾归乡!
“的确!元宵节比三年前热闹多了!”
李启灵笑着感慨说：“唐林城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龙羽满心赞叹道：“虽然我是瀚海国人，但还是要说句真心话，今年的元宵节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热闹最隆重的元宵节!”
又转向黎月问：“你家那里的元宵节肯定比这里更繁闹吧？”
法域那么强大兴盛的地方，必然有很多弱小北孟十国无法相比的地方!
却只见黎月摇头说：“我家那边没有元宵节。”
龙羽错愕!
黎月看着龙羽一脸诧异的模样，笑了起来，感染灿烂的灯火，有些自嘲道：“就是没有!所有人都忙着修行，想要成为人上人!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于他们眼中繁琐无趣的俗事!其实凡人国度还是有的，不过又有那位武者愿意浪费宝贵的修行时间去看呢？”
“武者站得越高，离人间越远!似乎真的与普通人不一样了!”
黎月展颜微笑看向龙羽：“谢谢你!带我经历了这一段人生!这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放心吧，黎家不会找你麻烦的!解药可以给我了吧？”
远方舞龙的欢腾声清晰传来，被吸引的黎月眺望那处!
喜庆声盖下了龙羽说的话，他看着黎月开心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齐元山来到龙羽身边，说：“身旁佳人，当好生珍重!”
龙羽低下头，很是卑微道：“我配不上她!”
齐元山教训道：“若是相互喜欢便是最好的般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白辰带着歉意道。
龙羽几人连忙望过去，一位相貌耿直的男子猝不及防狼狈地倒在地上。
男子站起身，抱歉道：“是我的错!刚刚看灯会太入神，没有看路!对不起!”
他随手拍了拍齐白辰的肩膀，笑道：“年轻人别轻易认错!”
龙羽等人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
李启灵率先抱拳说：“当是我们该道歉!”
男子抱拳还礼，继续缓步在太平街上沉浸元宵节中!
龙羽等人也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丝毫没有察觉男子步伐愈加接近齐府!
太平街说大很大，足以容纳整个大景城的百姓!但对结怨仇人而言，偌大的世界于狭路何异？何况太平街相较世界无非是沧海一粟!
唐顶天迎面走来，李启灵站出来挡住身后的众人，严阵以待!
那天龙羽身受重伤，他晚了一步，愧疚了情意。
今夜，若想伤害身后之人，得先问过他的剑!
唐顶天嘲笑道：“这不是我们斩杀严宗主的李启灵大天才吗？靠着严宗主受伤将之杀害，已是可耻!还在我面前炫耀，李启灵你真让我失望!”
“今日是元宵节，我不和你计较!但往后你敢招惹我，我唐某定会加倍奉还!”
接着他眼神阴恶盯着龙羽：“小子，别太嚣张!这不是瀚海国!”杀机毕露!
龙羽与他对视，丝毫不怯懦!
黎月、齐元山灵力翻涌!
就这么对峙了好久!
唯有他人因元宵节心生的欢呼!
最终，唐顶天与他们擦肩而过!
李启灵安慰道：“有我在，唐顶天就伤不了你!”
龙羽笑着说：“我从不觉得有齐家在，余弦国能有人威胁我!”
齐元山豪迈大笑：“说得好!”
未来注定悲哀，那么能快乐的时光就尽量快乐起来!
龙羽不想让别人尤其是在意之人替他担心!
他最喜欢听到朋友发自肺腑的笑声!
他自己也会很快乐!
尽管他比所有人明白唐顶天万分渴望杀死他!
…………
齐府。
齐绍看着卧在床上随时可能逝去的祖父，不觉间泪水滑落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
少年时，祖父祖母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至今温暖心灵!
祖母走了很多年，过去一直以为不会老的祖父如今也要走了!
人之一生能留住什么？
好像得到的所有永远抵不上失去的唯一!
齐恒泰笑着对功绩卓绝的孙子说：“绍儿，看来我要走了!齐家就靠你们了!”
齐绍忍不住哭声，伤心道：“祖父……”
齐恒泰说：“又不是不知道我会死？不许哭!都是老头子了，还哭得像小孩子一样，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齐绍果然不再哀泣，他说：“我派人去把元山白辰他们叫回来!”
齐恒泰突然严厉起来：“不许!把他们叫回来干什么？和你一起伤心落泪吗？今夜是元宵节，就让他们快乐地玩一玩!”
“人呐，随着长大，能愉快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所以趁着还能愉快的时光就让他们无忧无虑、欣喜若狂!”
齐恒泰语气变得温和：“你也出去吧，让我最后的时光一个人静静!”
齐绍愣了一下，反驳道：“祖父，这可不行!”
齐恒泰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说：“再不走，我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你气死的!你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听话!”
齐绍无奈离开，紧闭房门!
其实这样也挺好，可以一个人肆无忌惮地悲伤痛哭!
“我只是来杀你一人，不会祸及旁人!何必让他离开!”无人察觉的角落显现出一道人影!
正是被齐白辰撞到的耿直男子!
齐恒泰已经没了起身的力气，躺在床上神态自若问：“你是谁？余弦国没你这样强大的人!”
耿直男子说：“我叫罗定杰!来自乾域古巽宗!”
齐恒泰闭目无言，原来皇帝已经与古巽宗搭上了关系，齐家这次在劫难逃!
罗定杰缓缓走到毫无反抗力的齐恒泰床边，声音如模样一样耿直道：“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他伸出手朝齐恒泰皱巴巴的脖子抓去!
就像即将抓破泡沫般轻松!
下一刻，天地转换，近在咫尺的齐恒泰消失不见!
一位长发宛如星辉的年轻人双手负在身后眼神眯起!
罗定杰感受不到突如其来年轻人任何灵力波动!
一切感知靠近年轻人如泥牛入海!
要知道自己最为尊敬的尊者九重的宗主也不能屏障自己的感知!
罗定杰知道自己遇到**烦了，立马放低姿态：“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年轻人不带感情说：“今日我不杀你，今后自会有人找你算清新仇记恨!”
“滚吧!再踏足齐家半步，我便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年轻人轻轻一挥手，罗定杰只觉得五脏六腑如遭重击，翻江倒海!
下一瞬，他发现自己已身在大景城千里之外!
天气依旧寒冷，罗定杰浑身是汗!
年轻人一步踏进齐恒泰房间，不等齐恒泰发问，就回答：“那人已被我赶走!至于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就问一句!”
“你想活命吗？”
“不想!”齐恒泰不假思索说!
年轻人开口问：“为何？”
“生与死无非就是身体这一具皮囊之别!我活的岁月很长了!这世间值得我在意的人很少了，继续活着有何意义？”
“你就不担心齐家未来？”
“当然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可若我不死，元山白辰启灵龙羽黎月这些年轻人在我的庇护之下，纵然活得无忧，可他们终要张开手迎接世界，他们要成长!我继续活着只会是他们成长路上的阻拦!拖累他们的成熟!”
“再说，即便没有我，我也相信他们能活得很好!很开心!”
“人生是一个人的路，哪需旁人指手画脚？”
年轻人走了，他来到这里，想挽回一些遗憾，可那些遗憾依旧是遗憾!
可正是这些遗憾，才让那些人在他的沧桑岁月里熠熠生辉!
“这里没我什么事了!该走了!”年轻人喃喃自语：“冰帝、明源、天翼你们销声匿迹无尽岁月，是时候该出场了!你们看重的少年未曾令你们失望过!”
…………
龙羽众人在太平街上喜不自胜地欢度元宵佳节!
齐恒泰艰难调动自己最后一份灵力，将窗户拉开一道细小缝隙，窗外灯火如昼!
他安详地笑了!
这盛世是他三十年前不遗余力的付出!
他仿佛听到了齐白辰稚嫩说：“把这个买回去送给老祖宗，老祖宗一向喜欢玉器，老祖宗收到肯定很开心!”
满足的他安心闭目，凉风透过缝隙吹进来灭了灯火，一片黑暗!
人逝，灯灭!
齐恒泰这盏灯仍会恒久照耀许多人的一生!
光明不堕!
他没有死亡，只是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