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同一个新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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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十分完美!”
伤势痊愈的龙羽看着少年专注认真的模样，和旁边安静站立的黎月、活泼对此十分新奇的小紫相视一笑!
齐白辰宁愿自己一次次不嫌麻烦调整角度，也拒绝他们帮忙!
孩子心性!那么令人羡慕，曾经所有人都曾是这副少年模样!
到“福”端正地立在门上，未有丝毫倾斜!
在夕阳沐浴下，尤为神圣!
跳下凳子的齐白辰一脸兴奋地望着自己的杰作，洋溢在满足中!
龙羽不禁想，是不是“福”贴到了，福运就真的到了!
肯定是真的!
龙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黎月说：“接下来贴对联和横幅!弄好了，邱婆婆她们饭差不多就做好了!”
龙羽站在凳子上，用浆糊往门上一抹。
黎月便将手中拿着的一条写有“民泰国安”的横幅递给龙羽!
齐白辰手里端着盛有浆糊的碗，时不时踮起脚尖把浆糊端向龙羽!
小紫则徘徊不止、活泼乱跳，看着三人忙碌!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做起!
夕阳终于沉落，天黑了!除夕夜到了!
齐白辰点亮了灯笼!
此时，大景城上下已是万家灯火!
万众瞩目!
不久，三人以明显快于齐白辰独自贴“福”字的速度完成了任务!
他们抬头一起望着春联!
横批：民泰国安!
上联：民安国泰逢盛世!
下联：风调雨顺颂华年!
自三十年前余弦国受到两国侵略为止，齐家春联内容在齐绍的属意下全部与家国有关!
哪怕大儿子被皇帝间接害死!自己空有宰相之名却遭猜忌!
齐绍依旧坚持一贯作风!
有人为君为权!他则是为国为民!
只是世道对他太过不公!
恰巧走来的李启灵看到这一幕，隐在暗夜里，兀自悲哀!
自己最尊重的齐叔一生坦荡忠心为国却如此冷遇!
交情最好的齐元海英年早逝于唐林城!
不是故乡胜似故乡的齐家被驭兽宗两次兵临府前!
齐叔仍然忠于余弦国!要是自己早已叛变!
李启灵怔怔看着那副崭新春联，出神地想!
他不觉得齐绍是迂腐!
相反正是因为齐绍这点他才诚心诚意敬重他!
只是惋惜其人生!哀叹其命运!
他晃了晃头，使自己回过神，听着齐府众人喜庆的声音，有些怪自己不合时宜!
这么美好幸福的日子，怎么能想这种悲伤的事呢？
他带着笑容来到龙羽三人附近，说：“走吧，齐叔让我叫你们吃团圆饭了!”
“终于等到了，我都馋死了!”劳累一整天的齐白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龙羽笑道：“今天，放开了吃!团圆饭就要让肚子吃得团团圆圆的!”
真正的团圆不该是亲人相聚吗？
无法回去异地度新年的龙羽这样安慰自己!
其中掩藏的遗憾顺着话语涌出来汇入深冬的寒流凝固氛围!
李启灵沉默不语，若没有唐林城一事，龙羽何须卷入齐家纠纷中？以至于现在无法归乡!
黎月对龙羽知之甚深，劝慰说：“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每天都在团圆!世间唯有一种分离，是生死!生命中的人不曾逝去，便没有分离!”
“理是这个理!但事实上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这是我第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父母缺少我的除夕!”
不知不觉，已经离乡这么远，事情如此多，竟连回去看看父母是否仍然身体安康、精神镬烁的机会都没有!
若早知修行有此遭遇，便不会踏入这一路!
既然做出选择，结识诸多朋友，再也不舍割断缘分!
得了黎月眼神的齐白辰说：“龙大哥，有我们陪你!”
小紫安慰鼓舞地看着他!
龙羽仰起头看着星辰如河，眼中星辉绚烂，激昂道：“有你们在，我便不孤单!”
…………
躺在摇椅上的齐恒泰因沧桑而浑浊的双眼看着灯火如昼繁花似锦的齐府，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他就像一个普通慈祥的老人，贪恋红尘，看到自家的繁盛安康，由衷地快乐!
过往厮杀搏斗、勾心斗角云烟消弭!
三十年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他花了三十年忍受冷清孤寂来稳固境界，希冀活得更长!
到头来还是大限将至!
那么这三十年意义何在？
也好，临死前能看到这一幕，也算值了!
他想起龙羽的那句话“恳请老祖宗您一定要活过这个冬天!”很是庆幸没有与世长辞!
齐绍过来，弯身尊敬道：“祖父吃饭了!”
齐恒泰站起身。
齐绍看着齐恒泰佝偻的身体顿时愣怔，祖父真的很老很老了!
他下意识想去搀扶!
齐恒泰制止了他的举动，慢条斯理道：“人死如灯灭!怕的是不能再给后人指明方向!”
“可你还在!你是齐家最耀眼灼目的灯光!”
“所以当我死了，别太难过!”
“其实我早该死了!浪费了三十年来续命，睁眼闭眼画面皆是孤独悲寂!我在想为什么要为了活命经受三十年折磨人的光阴？真的不值得!不过能在死前再看一眼这么热闹喜气洋洋的齐府，死而无憾!”
齐绍说：“祖父，您身体健朗着呢!死亡离您远着呢!你还要看元山结婚生子!白辰长大成人!龙羽启灵他们各自登上人生巅峰!”
龙羽四人正好来到齐绍二人周围，听着齐绍和齐恒泰的谈话，齐白辰突然红了眼!
他来到齐恒泰面前，央求道：“老祖宗，您还要教我训练修行!您不能这么早就走了!您说过要一直看着我长大的!”
“白辰，你的资质根骨比我好太多了，将来肯定能超过我!”齐恒泰宠溺地说：“我这个老东西该教的都教给你了!没用了!再死乞白赖活在世上只是你们的累赘!”
“可我想要您教我一辈子!”齐白辰说!
周围的丫鬟家仆感到气氛不对劲，纷纷丧失了新年的喜悦，担忧地看向他们!
“好了!大新年的有什么好悲伤的!”齐恒泰严肃起来说：“谁再让我看见他垂头丧气的，看我不断他的腿!”
“我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人之生死是自然定律，无法更改唯有接受!我活得够长了!送走了我儿子齐绍他爹，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难道还要我送你们不成？”齐恒泰语气又开始温和起来。
“我死了就死了!但齐绍你不能死!能活则活!我们齐家不欠余弦国什么了!”
他转头望向龙羽等人，正声严词道：“你们给我记好了，要是将来齐家有危险，齐绍还顾及忠君卫国甘愿赴死，你们给我绑着带他走!元海已经被他们害死了，齐家就不该再死人!”
真的不该再有人死了！
龙羽说：“齐伯伯，老祖宗说的对!齐家不应该再有人死了!”
“就当是我这一年的心愿吧!希望您能答应!”
李启灵说：“齐叔，这也是我的心愿!”
黎月紧随其后：“我也是!”
齐白辰盯着齐绍说：“爷爷，答应吧!”
齐绍眼神闪烁，他也有个心愿!
在齐家倾覆之时，齐元山这样的齐家人不要死!像龙羽一般的外人更不要因齐家而陨!
…………
这一年的团圆饭是龙羽十六年来吃得最丰盛的一次也是最热闹的一次!
单是菜品就有十几种!
人更是情谊深厚!
齐恒泰、齐绍两位齐家顶梁柱!
邱舒兰、贺嫣然两位婆媳!
齐元山、齐白辰齐家出类拔萃的英才!
李启灵、莫衫不是齐家人却与齐家早已无法割舍!
龙羽、黎月、小紫远道而来的贵客!
齐悬、刘乾守卫齐家的功臣!
除归乡的云登，剩余齐家心腹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不用喝酒夹菜吃饭，这种浓郁到肉眼可见的温馨已然让在座众人感受到团圆的情结!
欢声笑语中团圆饭悄然过去!
喝酒的齐恒泰、齐绍等人脸色微醺，笑意泛滥!
年龄最小备受宠爱的齐白辰碗里盛满了一双双筷子夹来的菜肴!
正如龙羽所说，齐白辰独自鼓鼓的，真个吃了个团团圆圆!
今天众人饭量都比往日大了不少，即便是对凡人饭菜冷淡的黎月也是吃了一大碗!
不是比平时多么美味，而是这顿饭是团圆饭!有了不一样的意味!自然更加令人享受!
“砰”的一声!
龙羽向外望去，一束绚烂的烟火燃满天际!
接着，满天烟火如虹!
“我们也放吧!”齐恒泰开心笑道!
不仅是齐家，万家齐动!百花齐放!
天空中，璀璨星光汇聚成长河!
人世间，光明肆意宛浩瀚汪洋!
烟火几重？
岁月隔千山!相思无需送!
斯人在心头!
龙羽笑了!落泪了!喜极而泣!
这安宁盛世、繁华光景，他愿用一生捍卫!
人地位有高低尊卑之分，心中的心愿是同等的灿烂!
每一束于夜空下刻下印记的烟火都是那一抹心愿!
不值一提，又极度辉煌!
“惊艳绝伦!此等盛景，堪称倾城倾国绝色!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处闻？当载歌载酒!普天同庆!”
孙二虎五人加龙羽父母仰望星空，烟火织成画卷!
若神话佳人展颜!
若仙境桃花鲜艳!
若迷醉红尘无暇!
执一场流年，戏于大道繁华!
无意回望，盛世芬芳!
瀚海国众生山河为这盛世安详齐鸣!
这一年，有人收到最好的礼物!亦有人许下最好的心愿!
无疑，处在同一时空的他们即便相隔异地都看到最美的风景!
若能将天地归于混沌，岁月化作虚无!
唯有情谊联结的人生!
他们心紧紧相贴!
天涯即咫尺!片刻未曾分离!
今后自不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