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城上的那人

  唐林城里除了那种伤得动也不能动弹的将士，其余人都躲入了须弥阵!
  当然，城头一袭青衫仗剑的书生依旧笔直挺立!
  一人撑起了唐林城!
  前方便是北方大营!整个北明国大军的主营!
  方荣玉乘马位于阵前，微笑看着齐元海!
  齐元海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他!
  王对王!
  须弥阵里，李启灵用地玄境武者才能动用的观照之法仿佛从天俯视将唐林城四周的景象如画卷般铺展在众人眼前!!
  地玄境武者确实值得无数人向往!暂且不说强横的实力，极为隐蔽的心湖传音、奇妙诡异的搜魂之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的观照之法、甚至还有那传说的天地共鸣!这些无疑像是金灿灿的宝藏勾动着武者的欲望!
  有人看着独立城头，万众瞩目的齐元海，不由得心头大恨：“不是说会让我们安全逃走的吗？现在却将我们弄进须弥阵里还怎么走？到时大军侵入，须弥阵被发现!我们必死无疑!”
  “对啊!我们要出去!”
  “我不想坐以待毙!”
  “齐大人不会再骗我们吧!”
  导火线被点燃后，喧嚣的埋怨愤怒此起彼伏!
  “住口!”李启灵大怒，声音如传入那些吵闹之人耳中似是雷霆炸裂!山崩地裂!
  他们脸色苍白，心神不定!全都乖乖安静闭上了嘴!
  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李启灵由内及外的杀意!一旦他们再多抱怨一句，李启灵绝对毫不犹豫杀光他们!
  被齐元海任命为他死后担任领袖的李启灵动手了，其余人诸如刘乾、张通肯定也会跟着剿除他们!
  转念一想，李启灵是地玄二境的武者，而自己这些人不过先天境，更多还是后天境的杂鱼!
  觉得自己受到屈辱的人心中好受了许多!
  人家拳头大，说什么都占理！
  李启灵如今满腹怨气，虽然心结已解，但看到自己好友孤身屹立城头，依旧没由来地悲愤!
  在这些武者质疑之下，一触即发!
  张通拉住他，劝道：“稍安勿躁!”
  龙羽在身旁也劝诫说…“李大哥，冷静一些!不要让齐大哥的一番心血白费!他肯定不愿看到自己人自相残杀的画面!”
  刘乾怒斥刚才出声捣乱的狭隘之辈：“给我滚远点!齐大人既然答应你们，就会说到做到!他不在，我们也会帮他实现诺言的!若再有闲言碎语传出，别怪我手下无情!”
  李启灵对着他们叹气道：“这些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有不对劲的苗头，就会反咬你一口!现在未到生死之际就如此!我怕在逃难过程中，他们性命攸关之际，会使元海所有准备付诸东流!”
  自从齐元海把担子交给他，他感到了无比沉重!
  一不小心，就会让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别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张通拍了拍李启灵的肩头!
  “齐元海有动静了!”一直望着“画卷”的黎月提醒众人!
  众人立刻屏气凝神地盯着齐元海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曾陪伴他们的人今日就要去往天堂了!
  希望以后的岁月里他能为他们祈祷，祝他们安宁一生!
  方荣玉下令所有人在得到他攻城命令前不得轻举妄动，否则以谋反罪处以死刑!
  位于前方的他赶马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离身后大军有了十几米的距离!
  甚至连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那位地玄三境皇家供奉也被他派去保护先前被他召见年轻人!那些未来北明国的顶梁柱!
  就是说，一旦唐林城中那三位地玄境偷袭凡人之躯的方荣玉，他必死无疑!
  身边人想要跟随，刚跨出一步。
  被方荣玉一口回绝：“齐元海也是普通人还是文弱书生，他敢一人站在城头面对千军万马!我一生在军伍中征战岂能输于他？”
  夕阳余晖为二人镀上了一层耀眼金辉，昭示这二人的非凡!
  方荣玉抬头望向齐元海，像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问候说：“齐元海，我听闻你的名字很久了!别人都说你是怎么怎么才智多谋气概无双的能人!可惜，未有机会相见!通过别人赞誉与几天来的作战，我已经把你朝我心中最好的模样想!没想到今日一见，竟还是为之惊叹!”
  齐元海尊敬鞠躬，姿势极其到位，真诚道：“方大将军谬赞了!一介文弱书生哪里配得上如此溢美之词？到是方大将军却令后生敬仰不已！家父对将军从不吝啬美言，说过要是三十年前将军年纪大一点、军职高一点，足够指挥军队的话，他未必能击退两国联军!”
  方荣玉赞赏又无不惋惜地说：“倘若你是北明国人，我付出再大代价也要收你为徒!我也曾妄想试试能否用未来无限辉煌打动你？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要是你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对你格外青睐!”
  齐元海淡然道：“那将军如今作何感想？”
  “我这几天躲在军营不出，就是怕我不忍心杀了我唯一看重的后辈!”
  一个“躲”字，尽显方荣玉对齐元海的赏识!
  “现在，你临死之际!我来送你一程!你生在了一个好人家!却生错了国家!”
  方荣玉深沉开口，有些感伤!
  “将军说错了!我哪里有生错国家的遗憾？对这个国家我只有无穷的自豪!三十几年来，走南闯北、四处奔波，每每都能见到足以温暖我疲惫身心的人事，那是我耗尽生命也要守护的美好!来生，我还愿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
  “我一介凡夫俗子，生死微不足道!唯恨无法临阵杀敌!只能在将士壮烈下苟且偷生!古人言：‘百无一用是书生!’是真正的实话!”
  “但总有人要不甘心，打破既定的道理!今日，我齐元海，要向天下读书人证明：书生意气，可主沉浮!”他慷慨激昂!道尽一生快意!
  他抬起剑，锋锐的剑刃贴着脖子，迅猛一划!
  血流如注!染红了夕阳!
  龙羽泪眼朦胧，大喊：“齐大哥!”
  那道挺拔背影烙印在他眼睛里!天地间，唯有已死的那人那剑那血存在他的脑海!
  那个人真的只能出现在他的回忆里，成为故人故事了!
  须弥阵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张通皱眉问!
  李启灵说：“这是传送阵在启动!”
  “传送阵？!”所有人惊讶!
  “当年，我在一处古遗址中，无意中发现上古时期商国最后一任国师自创的‘燃铭阵!’”
  “以燃烧自身灵魂，激发传送阵，将当时商国后裔送走!之后，传送阵会爆发出恐怖的威力!将附近所以敌人尽皆湮灭!”
  “这个阵法，与修为无关，只要求灵魂的纯粹!我们之间唯有元海可以使用这个阵法!”
  原来，他们所有人的顺利逃脱是齐元海的死换来的!
  世上再没有能与其功绩媲美的书生了吧!
  “他必死无疑不是为了消除皇帝对齐家的猜忌!”李启灵解释了藏在心中的秘密!
  龙羽想再望一眼齐元海的背影!
  这时观照之法形成的“画卷”开始模糊，陡然破灭!
  须弥阵内光芒大放，他成为了光芒的一部分!周围的人与自己变得虚幻!
  传送阵开启了!
  再见了，唐林城，这个令我伤怀的地方!
  唐林城中一道光柱升起!
  “传送阵!”
  北明国大军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齐元海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其余三方军队没有方荣玉的军令不敢擅动!
  那道光柱在传送完成之后居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璀璨!
  有恐怖的力量在酝酿!似是火山爆发前兆!
  方荣玉下令：“动手吧!”
  那位隐藏在暗中保护年轻人的供奉身形一现，然后不见踪影!
  傍晚天穹上，浮现出一道缓缓旋转的漩涡!遮挡夕阳灿烂的天幕!
  昏暗!单调!凄凉!了无生气!
  下一瞬，众人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原本建在地面的唐林城居然矗立在天穹中的漩涡中!
  北明国人只是看到漩涡扭曲，像是一双巨手紧握碾压唐林城!
  光柱断裂!像是精致的陶瓷被砸碎，却无半点声响!犹如一场哑剧!
  可没人会认为很安静!
  不一会儿，天地清明!
  漩涡、光柱不知所踪!
  只剩，唐林城残垣断壁，破破烂烂!
  方荣玉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刚刚一闪而现一闪而逝的供奉!
  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
  这就是地玄三境武者的实力!
  苏定阳愣了半天问身旁同为地玄三境的元俊杰：“元老，你能做到明老这样？”
  “做不到!”冷傲的元俊杰不假思索回答，完全不在乎这话说出来，可不可能丢了自己的脸面与威势!
  “明老鬼，竟然与天地共鸣达到这种程度!不出十年，他便能再进一步，天地合道，跻身天玄境!”
  保护汤臧的厉飞申羡慕至极!
  传送的最后一刻，龙羽感受到了压力，可怕的令人窒息!
  他瞬间明白这必然是北明国军中地玄三境武者出手了!
  这是他体会到最绝望的气息!
  天玄境的朱长老、尊者境的肖长老、实力深不可测一剑斩杀尊者境傀儡的年轻男子，他们都比这位后天三重的修为高出不知几何!
  但不知姓名不见面容的敌人让龙羽体会到最深的无力感!
  他想自己要是有这种实力，会不会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就不会让齐元海牺牲自己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了!
  可是，一切木已成舟!
  岁月大梦!
  春秋美梦!
  碎了!醒了!
  转而，他恨起了素未谋面仇恨已刻骨铭心的余弦国皇帝!
  这该是多么可恶的皇帝才能把这么伟大的齐大哥推到死亡的深渊？
  世道啊!
  他只得无能为力地感慨!
  少年一瞬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