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修行的路
“成啊!”楚瞬召笑笑倒是大大方方解下自己的剑递给了过去,她露出惊奇的眼神接过那柄剑,楚瞬召忍俊不道:“这可是陨神钢剑,可千万别抽出来割伤了手指,一会你颜姐姐哭死我。”
“什么陨神钢不钢的,我们燕莾人的燕刀一样很锋利,小时候隔壁家的老爷爷就会做燕尾刀,杀的你们胤国人跑都来不及!”楚瞬召往她脸上轻轻扭了一下:“你也算半个胤国人!”
“我是燕莾人!生是燕莾的人,死是燕莾的鬼!”她很有骨气叫出声来,莲花郡主将她拉到一旁一脸歉意地看着楚瞬召:“对不起大人……这孩子不懂事……”
楚瞬召扯了扯嘴角,伸手托着林稚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瑟瑟发抖抱着剑鞘:“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三皇子下……”
“会喊我的尊号了,不错不错,晚上给你弄好吃的,你跟我说说这燕刀有什么特别的?”
“造刀是我们燕莾人的国术啊,不像你们胤国学剑的学刀的都有,燕莾的燕尾刀,唐国的唐刀,樽国的狼锋刀,离庭的斩铁拖刀称为天下四大名刀,可是樽国的狼锋刀材质特殊,锻造的过程中需要用到狼骨来提纯,而且造出来的刀与其说血槽极宽,用于战争杀人倒是可以,可挥舞出来的轨迹远不如燕尾刀般风流写意,离庭陨铁众多,他们的刀是天下最重的刀,一刀开山劈石好威风。可燕莾不一样,我们的铁都得从胤国偷渡过来——哎呀!你又欺负我。”
“你一说我就来气,我们国家边疆那些铁矿主个个都穷疯了,拼命往你们燕莾倒卖铁矿,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他妈的……你继续说。”楚瞬召松开她的小辫子。
“燕莾和你们不同,我们没有什么好铁矿,甚至连优质的煤都得从蜀越那边运来,我们的锻刀人只能通过千锤百炼使铁和炭达到一种和谐,而且每一把燕尾刀从锻造到成形都带着锻刀人的心愿与祈祷,燕莾刀的锋利源于他们的极度专注,在这一过程中没有使用任何秘法,只用人力达到锻刀之术的巅峰。一位锻刀人一生之中最多只能锻造一千把燕尾刀,某些名家最多不过百把,而我从小就喜欢看人锻造燕刀,当然懂这些。”她叉着腰扬起精致的鼻子,楚瞬召伸手捏住向下扯去。
“你喜欢刀剑?”楚瞬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花幽月也睁开了眼睛。
“我不喜欢刀剑,我只喜欢锻刀时的火光,暖洋洋的。”她示意楚瞬召松
手,揉了揉发红的鼻子。
“有人说锻刀也是一种修行,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修行的道路上,我也是一样,而你就是我修行路上遇见的妖魔鬼怪,只有坚定勇敢的心才……”
“我是妖魔鬼怪?”楚瞬召忽然乐了揪住了她鞭子向上一拉,她眨了眨眼睛哀求道:“说错了说错了,三皇子下您是慈悲菩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楚瞬召松开手不扶额,被这闺女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对了,我告诉你,哥哥虽然不在了,可是我爹还活着,燕莾最厉害的高手,要是你见到了我爹被他活活打死,我可不帮你求。”林稚抱着剑鞘躲进了莲花郡主怀里。
楚瞬召笑问道:“你爹有多厉害?告诉我他的名字?”
“呸!你这样的登徒子没资格知道我爹的名字,颜姐姐你不要告诉他这个坏人。”她对他吐了吐舌头。
楚瞬召哈哈大笑道:“你爹那么厉害让他现在来救你啊,本下一对一的话还真没怕过谁……嗯,除了西临剑神还有他女儿外。”
“我爹很厉害的,真的!”她忽然慌张了起来。
“我不信。”楚瞬召抱臂躺在车厢内,笑容玩味。
“……真的,是真的!我爹他会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一刀出鞘能打死好几百个高手!我哥哥也一样!”她带着些许哭腔道。
“如果你哥哥真能一刀杀几百人的话,也不会死在战场上了。”楚瞬召指出。
她咬紧牙关沉默了一会,低头扭着手指就是不看楚瞬召,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衣裙上。
“……真的……我爹……我哥哥他……”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方才欢快的气氛变得十分奇怪,楚瞬召眨了眨眼睛,打量那泫然泣的孩子。
少年觉得自己欺负她那么多次有点过分了,伸手拉了拉她的鞭子,被她哭喝道:“不许碰我!我让我爹打死你这混蛋!”
楚瞬召恍惚间有些失神,想要道歉不知道何处说起,莲花郡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大人,这孩子玩累了让她歇一会吧,您也休息一下,到怀泉的路还很长呢。”
楚瞬召点了点头,望着那抱紧剑鞘落泪的丫头,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也睡了过去。
谁家儿郎不思乡,谁家女儿不念君。
……
……
洁白的鹰旗在楚瞬召头顶上翻滚着,宛如色的浪花。
楚瞬召睡了一小会后,掀开帘子探出头去,这座三千人组成的方阵就缓缓
行驶在平原上,花幽月不知何时离开了车厢,骑着一匹黑马在队列中央眺望远方山脉,楚瞬召伸了个懒腰,发现那孩子抱着自己的剑睡在了莲花郡主的大腿上,脸蛋红扑扑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楚瞬召心里一软,揉了揉她的脸蛋,她像是驱赶蚊子一样甩了一下手:“我让我爹打死你……狗三皇子。”
楚瞬召忍俊不,撇头望着莲花郡主柔声道:“我们出去走走吧,这车厢呆的有些闷了,把这丫头搁在这里睡觉很安全的。”
郡主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小心捧着林稚的脑袋放在软枕上,跟着楚瞬召离开了车厢,楚瞬召吹了声口哨,一匹无人乘坐的洁白骏马跑向楚瞬召所在的车厢。
楚瞬召将她扶到马上,自己坐在后面握紧马缰,这个过于亲密的坐姿惹得莲花郡主俏脸一红,低着头不敢望着前方的路,楚瞬召抬头望天,西边泛起璀璨的红潮,残阳似火,军队的前进比早上的慢上些许,庞大有序的军队渐渐从方阵变成了铁线,前方的斥候携带弩箭来回游走,三千人的军队今要在前方的山谷安营扎寨了。
“莲花郡主,这里离怀泉还有多久的路程?”楚瞬召问。
莲花郡主穿着一袭朴素的绿纹长裙,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压下她那华贵雍容的气质,露出雪白如天鹅般的长颈,被楚瞬召放在前挤压一番更显得圆,腿长腰细。
“这片谷地名为落雁谷,等过了这片谷地,我们距离怀泉还剩下不到五百里的路程,要是快的话后天就能到了,大人无需着急。”莲花郡主说。
“我怎能不着急呢?我的士兵都没粮没药快死了。”楚瞬召叹了口气。
她撇头望向后方战场,说不定她丈夫的尸体就在其中,也就是两周前,她们跟随燕莾的军队浩浩dàng)dàng)的抵达龙胆关,这可是十万人的大军啊,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人的军队,丈夫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他们一定可以打赢这场战争的,夺回这座曾经属于他们的城池。
她当时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军队,作为燕莾人也好,作为妻子也好,她没理由不相信他们话啊。
也就过了两周,燕莾人退军逃进铁河山,她和自己的丈夫却天人永隔了,真是讽刺。
她一度认为自己可以掌握命运不做豪门大族中的金丝雀,可她最后还是逃不出命运的魔爪,她还是被后的少年牢牢握住手中,既不能逃,也不敢逃,尤其还带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可一想到这次要回去家中面对她的家人,父亲的嘲讽似乎又在耳中出现,那些讥笑的脸一个比一个残忍。
“啊!”她忽然尖叫了起来,把
楚瞬召吓了一跳,随后满脸通红低下了头,楚瞬召望着她也没有说些什么,将马缰交到她手中柔声问道:“会骑马不?”
“会啊,我很小就骑过马了?”她深吸一口气驱散脸上的红意。
“会骑马啊!”楚瞬召眼神玩味道,她的脸后知后觉烧了起来,低头不语。
苏念妤老是喜欢跟他说一些荤段子,一开始他还觉得奇怪不适合,后面慢慢接受了反倒觉得有趣,男女之间到底是食色也啊,楚瞬召暗想。
“莲花郡主你还真是傻啊!”他轻轻一笑在马背上站了起来,背靠着她坐了下去,望着后的几百轻骑,见到背负铁枪的骑兵策马前行,那人穿着铁人屠清一色的黑甲,两鬓霜白,饱经风霜的脸颊宛如树皮般粗糙,楚瞬召眨了眨眼睛,叫住了那名骑兵。
骑兵在马上弯腰抱拳请示,楚瞬召带着半分犹豫,半分敬畏的目光问道:“黄破军爷爷……您怎么会来这里?”
“三皇子下见笑了,黄破军只不过是一年迈老卒而已,配不上三皇子下一声爷爷。”老卒笑了笑,摘下了头盔,一头雪白长发在晚风中飞舞,边角染上些许夕阳的金光,他随之朗声笑道:“三皇子下不必担心,这一路上有我和花将军坐镇铁人屠,若是真的遇上什么敌袭的话,只是一个冲锋的事,我们铁人屠的兵虽说年纪较大,但每人当年都是胤**营中千里挑一的猛将,保证三皇子下一路上万无一失。”
楚瞬召点了点头,好奇打量这位年迈骑兵,他甚至比父皇的年纪还要大上些许,楚瞬召从小就喜欢听父皇讲军营里的英雄名将的故事,父皇提过有一个叫黄破军的男人曾经在天女河的时候救过他一命,这人长得一横,在万军之中铁骑破甲将他从金帐国蛮子手中救出,手持百十斤重的铁枪,典型的冲锋形武将。
这位黄破军老爷子经历过金帐国之战之前的所有战事,他的父亲便是死在八十年前的南侵之战中,凭借一杆铁枪杀死了一头巨龙,破军一千三,之后他便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十岁进入军营,征战至今已经年过半百了,凡是入沙场必将是先士卒之人,用他的话来讲便是那些一战下来死的往往是后面那些躲着不上的胆小鬼,铁骑冲锋靠的就是猛字,将自己化为阎王的本体之一,无惧死亡方才唯生。
阎王永生,铁骑不死!
按理说,这位战功累累的老兵也该衣锦还乡,过着含饴弄孙的子,就此不再踏入战场半步,可过了几年这样的舒坦子反倒觉得不自在了,他发现什么琼浆玉液都不如一战下来后分配的老白干喝得爽快利落,什么美味佳
肴都不如死战过后的凉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以前打仗的时候和边的同伴围坐喝酒,大家都想着取得战功回去临安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喝酒喝上头的时候大抵有天下英雄为我独尊的气概,可最后那些喊口号喊得最响的人都死了,他归乡后也不知道能干什么,除了清明的时候给那一个挨一个的坟上酒外,大概就是了没用的糟老头了。
望着西边的残阳,他心想自己或许不该死在温暖的上,而是咆哮着死在战场上,就像他的兄弟一样的。
所以当他听说花幽月要和三皇子下出征靖南城时他来了,带着那杆血债累累的铁枪来到临安城下,亲自请缨作战,不要战功,求得便是能为三皇子下赴死,将骨灰带回胤国,足以。
楚瞬召望着这英雄般的杀神,就像是看见偶像一样,难得两眼放光,相反老人面对这黄毛小儿也没有摆出前辈的架子出来,而是腼腆笑道:“不瞒下,我的确是跟随花明阁将军在天女河上为皇帝陛下作战,当时胤国最强骑军是铁人屠,而不是风鹰铁骑,这趟出行怀泉,下说如何便如何,老卒黄破军愿为下赴死!”
少年点了点头,那过于炙的目光让这老卒红了脸,随之哈哈大笑,楚瞬召指着他后的铁枪问道:“黄破军爷爷……您后那根铁枪,就是那传说中的屠龙之枪吗?据说里面有龙的魂灵存在,可以让我摸一摸吗?”
老卒憨憨一笑抛出铁枪:“什么屠龙不屠龙的,哪有什么龙魂,这就是一杆普通的铁枪,不过锻造枪的金属有些特别,普通人两只手都抓不起来,由我爹传到我手里,当年南侵之战我爹的确是用这杆枪杀了一条龙,可惜我爹没能活着活来,他那些同伴把这把枪交给了我,还有我爹的骨灰。”
楚瞬召入手铁枪,只觉得通体生凉,哑然失笑道:“我哥以前就花费万金买了一把据说也是在南侵之战中杀死巨龙的宝剑回来,可我觉得那柄剑软绵绵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杀得死巨龙的样子,哥一定是被人骗了。”
“龙鳞厚重宛如龟甲,若是寻常武器的话除非持有者怀神力,否则也刺不进去,而且我爹当年是投掷铁枪刺入龙眼之中方才将巨龙杀死,若是对上龙鳞的话也只有崩坏的份了。”老人摇了摇头,倒是楚瞬召哈哈大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识一些爷爷的枪法,我父皇说你的猛力投枪可以一连击杀五个金帐国士兵!”
老人顿时有些赧颜:“听说三皇子下在河中杀死了一条江蛟,皇帝陛下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废物,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楚瞬召低低笑了,老人
拉下面甲,请礼离开,此时的他看起来和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后的莲花郡主可谓是听得心惊胆战,这看似儒雅的温润少年,居然将云剑河里的蛟龙杀死了,看来他并非燕莾士兵口中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看来不惹怒这位小小少年是明智的举动,但同时她又为自己的家族感到担心,她为了自己的小命不惜让这尊凶神进入怀泉,万一到时候他大开杀戒怎么办?
不远处的花幽月坐在马上闭目养神,任凭马匹随着队伍前进,藏在黑袖中的雪白素手愈显刺眼。
楚瞬召靠着莲花郡主的背上轻声感慨道:“你知不知道,西临之战前西临王为了铸剑亏空了国库里的银子,士兵们的补给跟不上,甚至连马匹都不够与我们作战时使用,当年西临可是北域第一大国,西临三大国术,铸剑术,琴术,还有大戟术,那可是响当当的名震天下。当年西临大戟士的数量和胤国铁骑有的一拼,这才过了不到一百年,西临就被我们灭了,如今我们胤国是北域第一大国,这就像一个轮回一样,你说说以后我们胤国会被哪个国家灭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莲花郡主根本不敢回答,楚瞬召望着西北方向,眼神渐渐迷离:“铸剑术……西临的荣耀与悲哀。”
如今西临剑库已经被父皇接管,父皇不知要用里面的剑干什么,要是用来做武器的话……其实胤国矿产资源丰富,士兵的铁甲长矛一类的东西根本就不缺,父皇到底要用里面的剑干嘛,楚瞬召一直没问,也懒得去问。
希望胤国一切都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