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公子慢走
“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家贼死了,是我亲手除掉了他,这让我很难受,但是我没办法。很多没办法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杀人,在这之后我不想重蹈之前的覆辙了,我帮你和你女儿,其实是帮我自己,你女儿去学堂读书,大胤朝又多了一个读书人,何乐而不为呢?”
宁瑶点了点头,楚瞬召倒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打趣道:“其实我说的都是骗你的,就不怕我把你和你女儿卖了吗?”
“我相信公子的话,你是个善良的人啊。”
“善良?你怎么知道我是善良的人,我可是杀过很多人的?”
“我爹从小跟我说眼睛是通往人心的门,只要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年,也看过很多人的眼睛……只是觉得公子的眼睛特别漂亮,像是清水一样。”
楚瞬召站起身来,小女孩立马跟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小袋沉甸甸的东西递给楚瞬召,楚瞬召愣愣接过,发现里面都是堆放整齐的鹅卵石。
他笑笑拍了拍她的脑袋:“真乖。”
母女二人送楚瞬召来到小院门口,他转身看着那小妮子,宁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让她回屋去。
楚瞬召伸了个懒腰打量了宁瑶一眼:“以后不要随便在陌生的男人面前脱衣服了,这很不良家。”
宁瑶难得媚眼如丝:“妾身可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男人?”
宁瑶停下挑逗垂下眼帘,轻声道:“是啊,公子还只是个孩子,算不上什么男人。”
楚瞬召又气又笑,往她脑门上轻轻一弹,小娘子将手按在脑门上,眼神清澈:“公子可疼咧。”
“好让你长点记性。”他望着地上的辣椒苗柔声道:“好好将你女儿养大,这孩子有灵气,或许日后能中个举人什么的,也算苦尽甘来了。”
犬吠声传来。
这位少妇忽然哭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脑袋,死死不肯松手。
楚瞬召无奈道:“我喘不过气来了……你孩子还看着呢。”
小女孩林清在门边探出小小的脑袋看着娘亲,只觉得娘的娇羞的样子比以前都好看咧。
“好好活着,活到战争结束,这比什么都重要。”楚瞬召轻声道。
她点了点头,咬紧下唇。
楚瞬召挽着那袋子鹅卵石,真沉啊,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塞进宁瑶手中:“哪个……从小哥哥就告诉我去楼里不能白嫖,我身上没有带银两,这两枚铜钱是你那天给我的,你不要嫌少啊,就当意思意思。”
也算是享受了半个时辰的高级梳头服务,怎么也得给钱吧。
她红着脸抓紧那两枚铜钱,脸上几乎可以捏出水来,楚瞬召捏了两把过了过手瘾:“走啦。”
“公子慢走。”她捏住铜钱,满手是汗。
……
……
此时楚瞬召还未出现,城主府已经是吵吵嚷嚷地闹开,众人陷入了一阵混乱与争吵之中。
靖南城里有一口燕莾人留下的巨钟,这是自四年前胤军入城之后首次敲响这口巨钟,意思已经十分明确,燕莾军队要来了!
’此时钟声急促,议事殿门外有人接连走入,南宫明月与花幽月已经坐下了,还有各营的军官们已经已经就坐,唯独最重要那张椅子直到现在还没人来到,南宫明月脸色凝重,花幽月素手调茶脸色波澜不断,好似在思考又像在发呆。
将士们都看着那袭黑衣,纷纷回忆起十年前西临之战中她的种种疯狂,有人传言在那场战争中花幽月已经以身殉国,还有的人说她被那些惨死在她手中的士兵的家人雇佣杀手将其杀死,总之无论如何这十年来多少人知道她在哪里,直到现在她坐在高处用目光压着这些士兵们,比起外面的钟声,这女人的眼神更能让他们感觉到不安。
他们其中还有几个跟随楚鹰仰经历过云剑河之战,楚鹰仰对身边的将士极好,经常和他们把酒言欢听取他们的意见,若是说到他想要的重点,必定会慷慨地赐给他们锦衣财宝,但花幽月只会冷冷地下令,昨晚她便是带着三千铁人屠骑兵率先来到龙胆关平原勘探敌情,而并非派遣斥候,就凭这份胆色,这里的将士们对她只有沉默的份。
“快去找找看,让楚三皇子快点来!大家都在等着他呢。”南宫明月有些不淡定了,她多多少少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与现在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的,她悄悄地呼来自己的管事下去吩咐寻人。
鹭水师,铁人屠,鹰拓骑,还有胤军旗下各个军营的将领都来到了,这鹰拓骑曾是胤皇的亲兵卫队,人人穿白甲骑白马,号称白马雄鹰,胤皇一次便拨了五千鹰拓骑给楚瞬召他们,每一位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所说是轻骑,但却是陆战第一的骑兵,近身拼杀,上马冲阵,各个军营远远不及鹰拓骑,他们每个人都是投矛能手,加之装配胤国弩器之中杀伤力最大的三爪神弩,更是百步穿杨。至于这铁人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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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身是大胤骑兵铁皮营,曾经是是胤国最精锐的重骑,后被风鹰铁骑这颗冉冉新星压下一头,这支骑兵人数最多的时候抵达三万,大部分都和金帐国骑兵同归于尽了,如今只剩下三千,但这些老兵们还未忘记花明阁将军的恩情,如今代替将军守护她女儿花幽月,为其死战。
其中还有这城中几大家族的主人,连那日长跪在城主府前的黄太林也来了,南宫韦伯上台当城主,为何换取这些家族的支持,把城中大部分的奴隶和商品交易等等的权力都给了他们,换取了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如今大敌当头他们也无法避去自身的责任,对于燕莾人的攻城,他们已经心惊胆战在城里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生怕这胤国军队还未入城,燕莾人就迫不及待地攻打靖南城,可如今各营的降临都坐在这里,他们心中的恐慌还是挥之不去。
他们恨不得这钟声快点停下,他们如今的守护者一个是那乳臭未干初入战场的楚三皇子,一个是恶名远扬名声狼藉的花幽月将军,愈发让他们显得焦躁不安,他们并非盲目之人,在城里城外都有自己的眼线,他们的眼线带来的消息更让他们惊悚不安,据说燕莾四大部队全部抵达龙胆关,还带了的蜀越人的军队,足足将近十五万大军,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发誓要夺回这座城市。
这样一来鹭水师发挥的作用不比那些铁骑兵小,并且鹭水师大都统陈伯安有多次打败燕莾军队的经历,其战场指挥经验不输于花幽月,南宫明月能在这城里安安稳稳地当上两年城中有这位大都统的一半功劳,只要他们将靖南城变成了河中孤岛,加之鹭水师与骑兵们的英勇作战,要守住这座城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那难。
但花幽月从不和这些将领亦是家族族长交流,只是沉默着,她的两个表弟钱毅钱力就握着刀在她背后站着,或许在外人看来,表姐是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冷酷乃至疯癫,但她同时也是胤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子将军,谁也不能否认她的战略,与蒙羽他们不一样,她看似对自己手下的士兵毫不上去,但实则能记住旗下军营每一位士兵的名字,身份乃至职责,她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在冥想,冥想即将发生的战争该如何进行,花明阁将军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一位优秀的将领每经历一次战争前,必须在自己脑海中将这场战争完完全全打过一遍,你手下的士兵,你的敌人,都同时出现在你脑中,唯有这样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花幽月继承了父亲的性格,出战之前必寡言,从昨晚龙胆关归来便一直保持沉默,做出院子里等楚瞬召回来,偶尔还会看看军典,一坐就是一晚上。
直到现在这个最关键的人物还未出现。
无人怀疑楚三皇子目前的实力,所有人都目睹了那天晚上他挥舞巨剑杀敌的狠劲。
但楚三皇子的迟迟不归让人感到不安,这个穿着黑袍的女人或者说是少女闭目养神,面无表情地扣着椅子的扶手,反复敲打,声音极其刺耳让人感到不安,尤其先前燕莾大军已经抵达龙胆关安营扎寨,城里风声鹤唳,他们大多数人只是向花幽月投向烦闷的眼神,南宫明月轻咳一声,如今的兵权掌握在花幽月手中,她在这里只是个旁听者,在她旁边坐着蜀越的女帝,或者说是失去蜀越的女帝,依旧在花幽月面前没有太多话语权。
鹰拓骑大校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忽然起身踱步,皱着眉头走到门口,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大家都知道楚瞬召是个没有上过战场的毛孩子,即便那晚的英勇表现也无法证明什么,楚瞬召虽说是花幽月营下的将领,但对于花幽月而已他仅仅只是将领还不够,他需要赢得士兵们的敬畏,让所有人带着敬畏看着他,而并非恭顺。
但在花幽月心中也知道,楚瞬召不是他哥哥亦是父皇,他父皇当年带着军队打赢了金帐国大军,最后却靠着手中的剑与金帐国铁骑回到了临安,靠着剑与火赢得了城子们的敬畏,他哥哥也是在云剑河之战打败叶霸折服了军营中所有的士兵,无论他平日在城里如何放荡,在士兵的心目之中,他依旧是英雄般的存在。
这一路上自己不断和他说过,他并非一味要学着他哥哥和父皇那种方式去进行战斗,在军营中一样也可以赢得战争,运筹帷幄之中可以学学古人的兵法,让手下的将士们都看看,战争并非靠着蛮力去进行的,有时候也可以智取,保留自己的力量直到最后,最后砍下燕莾皇帝脑袋那一剑就需要你铆足全力了。
但同时想要靠着手不沾血去打赢这场战争实在是太难了,云端诸神希望看见的是你砍下敌人脑袋后洒出的那一抹鲜血,他们无处不在,用那伟大至上的眼睛去目睹每一场战争,棋局可以模拟一场战争,但战争……永远不可能成为棋局。
钟声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声停止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大门,楚瞬召已经站在门口了,用那双深紫的眼眸打量着所有的人,他穿上了与所有士兵一样的白甲,拄着剑站在门口,第一眼望去的时候人们还以为站在门口的是楚鹰仰皇子。
“今日召集诸位来,辛苦了。”楚瞬召点了点头,走入议事堂中,坐在那张空缺的椅子上。
在来之前,他特地换去那件满是书生气的白袍,穿上与士兵一致的盔甲,就是为了告诉他们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什么皇子,而是士兵,铁血铮铮的士兵!
“鹭水师大都统,陈伯安将军。”南宫明月介绍道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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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三十参将起身向着楚瞬召行礼,长发披肩,目光如箭。
“铁人屠统领,钱毅少将军,他将代替我指挥这支军队。”花幽月说
站在花幽月身后的钱毅站了起来,穿上黑甲的少年宛如巨人般强壮,腰间的巨剑更是一掌宽。
“鹰拓骑左将军,张横在此!”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大家都认识我。”花幽月站起来起来的楚瞬召行了一礼,她还是穿着那一件常年不变的黑袍,胤皇出征前送她的赤色指挥剑扣在腰边。
“在下楚瞬召,大胤朝三皇子。”楚瞬召抱拳以礼,扬起脑袋。
在此次战争之前,众人对这个楚三皇子的身份可谓陌生,他们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据说在西临孤峡山之巅斩杀苏长青的少年,并且他在云剑河中还杀了一条蛟龙,所说他不曾上过战场,但这种种英雄般的行为让在场所有人对他生气莫大的敬畏,希望他能在战场上发挥自己应有的实力。
看见面前俊美清秀的年轻公子,很难将他和那斩杀蛟龙的英雄联系在一起,他安静下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亘古不变的冰雕般,那双深紫的眼眸不断打量他们,令人遍体生寒。
“在我回来之前,这一路上奔走的人群已经告诉了我,这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瞬召环顾他们一圈“燕莾的军队已经抵达龙胆关,里这里不到五十里的距离,这个距离,足够我们的军队拉开战线了,足以让我们的铁蹄踏在他们脑袋上。”
“我们很清楚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楚瞬召沉声道。
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不说话,花幽月仍在叩打木凳,声音单调沉闷。
“大家不必如此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如今燕莾人随时可能兵临城下,我们需要诸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抵抗他们,诸位将军什么想法就说了。”
楚瞬召看了花幽月一眼,轻声道:“花将军,先说说你昨晚去龙胆关万巡查,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带来多少人马来!我知道燕莾人善用火器!至少知道他们拿了多少门炮来轰我们的城门?”
“我近距离观察看见了他们的军队,领兵的人是叶霸嫡长子叶云鹏,前线目测有三万武士军队,四万匹马,燕莾人马战不行,陆战倒是出神入化,而且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并且毫无例外地佩戴藤甲与燕尾刀,而且我注意到了敌方摆放火炮的地方,保守估计有三千多门火炮,几万颗火弹,若是同时对着靖南城的城墙开炮的话,不出五下我估计城门就塌了!”花幽月缓缓地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楚瞬召又问:“那城墙上有多少具火炮?是否还能使用?”
“使用倒是无碍,只不过这城里的火弹只剩下一万多发,而且都是五年前燕莾人用剩下的,燕莾人的先辈就是靠火药发家致富的,虽说火药胤国也有,但是只有用来过年烧烧鞭炮什么的还可以,但用于打仗的话威力真的不行!而燕莾火药的制造技术……我们如今还未能完全复制出来,而我们这两年也在研究燕莾人的火药,只不过我们研究出来的火药无论是威力亦是保存时间都无法与他们的相提并论。”南宫明月说。
“那就是我们只有靠自己手中的剑了,如果我哥哥在这里就好了,他和燕莾人交手过,知道怎么对付他们。”楚瞬召叹了口气。
殿中立即安静了下去,在这里所有的人,只有张横与燕莾人交手过,他们当年之所以能渡过云剑河,所幸护城河的水位不高,无非是是战到最后将己军连同对方的尸体一具一具搭在河中,踩着他们尸体攻破城门,待他们占领这座城池后,得知靖南城水位的弱点,特地挖深了靖南城护城河的水位,并且将护城河的位置扩大一倍不止,这样一来鹭水师便顺应而生,有着舰队在护城河日夜巡逻,燕莾人很难再凭借强攻夺回这座城池了。
张横毕竟是和燕莾人交手过的,他察觉到楚瞬召的失落,立马站起身来低喝道:“三皇子殿下放心!燕莾那群兔崽子没有机会用大炮攻城的,我们离他们的阵地有几十里的距离,如今城里有四万骑兵,都是铁骨铮铮的大胤铁骑,我们在速度上占有极大优势,张横愿意扛旗带着五千鹰拓骑的兄弟带队冲锋!将燕莾人变成马下肉泥,斩杀大将叶云鹏,将他的脑袋带回来献给殿下!”
鹰拓骑虽不如风鹰铁骑在冲锋上沉稳有力,无能能当,但是在速度上可以压过风鹰铁骑一筹,他可以凭借猛袭突击对方军营,将那些连马都骑不好的燕莾人像是在林中猎兔子般一个一个射倒,尤其张横与燕莾人交手过,之前在云剑河的时候,这群该死的兔崽子不要命般与铁骑对冲,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当他们气喘吁吁调整距离的时候,已经对燕莾人高喊降者不杀,这些燕莾人还是浩浩荡荡地冲了上来,恨不得用牙齿来咬断他们的脖子般。
直到他们又是一阵马不停蹄地砍杀方才停止闹腾,狠!燕莾人打仗唯独一个狠字!就像一条死死咬住你手腕的毒蛇,在你不将他打死之前绝不松口。
你对他们喊投降他们只会继续上去杀你,你喊投降了他们还是会冲上去杀你!
他们自己不投降,也不许对手投降……
宁死不降,这就是他们的战争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