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正是因为你们没事,只有她一人有事,大家才有话说的。”成民叹了一口气,“也怪我,当初皇上说要你们替盛乐办什么‘民间生辰宴’,我就该拒绝的!”
  “爹,若真是我们疏忽,该由我们负责。”青霓镇定的说:“我们先进宫,面见皇上,将事情说清楚,并要求查出真相,不能白白受这个冤枉。”
  成民想了想,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交代,于是带着青霓和慕伊进宫了。
  他们直接去了盛乐的寝宫,当时皇太后,皇后等也都在,御医们在屋子里站了一团。
  成民等先请了安。盛况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向身边的人发怒,“谁把永乐公主身体不适的消息散播出去的?”
  宫里的人都跪了下来。
  因盛乐有事,早上的朝会没有按时开始,大家都在议论,隐约听见宫里传来消息便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的说辞也被添油加醋的展开了。成民一时也弄不清楚是有心人故意那么说的还是不小心被歪曲了事实。
  “皇上,盛乐不适,我们理应来看望啊。现在她怎么样了?”成民同样担心盛乐的身体,只要她没事,凡事还好说,他一脸担忧的问。
  盛况叹了口气,又坐下说:“哎,昨天半夜里开始不舒服的,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现在永乐已经睡下了,应该没事。”
  早上看见盛乐额头冒着冷汗,面色惨白的样子,他还是很担心的,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据盛乐的宫女所说,盛乐昨晚在宴会上吃了点心回来睡下后就叫唤着肚子疼。他也担心被有人大做文章,所以一直在低调处理。
  这时,皇后在一边审问宫女,“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竟让她吃坏了肚子,每一碟点心你们都没试吃吗?”
  宫女们也很委屈,跪着说:“开始是都试吃了的,只是后来……后来,她用点心的时候也没注意。”
  “混账!”皇后骂道,“关下去,等公主醒了再发落!”
  几位宫女哭红了眼,一个劲儿的认错。
  青霓和慕伊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难受极了,好像生生的被人打了几巴掌,还有冤无处诉。
  成民正欲走过去,却被盛况拦了下来,小声说:“她就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皇兄,你别多想。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盛况丝毫没有怀疑青霓和慕伊,更没有怀疑成民,他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以免小事化大。所以盛乐见好之后,他就以冬寒伤风为理由,劝诫盛乐晚上不可贪玩,早歇息,保养身体。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自此,青霓和慕伊早晚都在府里,生怕再有什么事。转眼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院子里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树叶全掉了下来,天更冷了。
  今年的时间好像特别长,寒冬怎么都过不去一样。慕伊在屋子里发呆,夏皖说:“再忍一忍,还有半个月就迎新年了,等年一过就不一样了。”
  青霓笑道:“是啊,等年已过,慕伊就是新娘子了。”
  青霓笑着打趣,慕伊都不好意思了,大家又说说笑笑起来。
  成民经上次的事决定过完年,慕伊就跟王思轩去原城,成亲一切事宜就在原城办。王思轩也写信,告诉父母不必来上京了,过完年他们就回去。
  此时的原城,张愔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士兵,他打算在原城训练一支超强的适合作战的
  军队,这也是盛筠寒的意思。所以他一回到原城就开始准备了,心无旁骛,正好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感情上的事。
  他先是在士兵中百里挑一的找出身强体壮的或是有过很多次作战经验的,然后日夜操练,每天就睡三四个时辰。
  被训练的士兵们有苦难言,都悄悄议论将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严苛的过分,像是把
  毕生精力都放在训练上,训练时长超过了应有的一倍。
  冬寒腊月,天亮的很迟,鸡叫的第一声,原城特训兵们立即起身,摸着天黑,跨过屋顶,穿过田野,矫健的身姿在朦胧的夜色中前行,抵达廖无人烟的空草地上。
  “太早了吧,这么冷的天。”一士兵忍不住哈气,反复搓着手,抱怨说道。
  “将军也和我们一同起身,一同操练,就别抱怨了。”另一人和劝道。
  “他自己热爱训练,也别犯带累我们,明明不用这么不分昼夜的练习。我可听说了,将军是因为不想腾出时间思念心上人才把所有时间花在我们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
  张愔从树梢背后走出来,立在光影下,高大挺拔的身姿倒在地上的影子也那么修长,他冷漠的看着那个抱怨的士兵,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让他出列。
  “你打赢我就可以回去了。”他不含温度的声音,融入这寒气中让人骤然一冷。
  士兵知道自己的话被他听见了,不禁吞了下口水,谁能打赢你,你要公报私仇就直说,不就是要教训我吗?
  他拔出剑,把剑鞘扔在地上,手执剑柄对着张愔靠近,张愔步步后退,用剑尖端一挑抽出身来,他扑了空,转过身看着他。
  如此进攻三次未果,又见张愔气定神闲并未真正发力,他有些气恼,怒吼一声,再次刺过去。
  张愔一挡一跳,一个翻身一个回旋踢,长剑回鞘,抵在士兵的喉咙,电光火石的刹那赢得他措手不及,观战的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士兵忿然的瞪着他,明显不服气。
  “你今天的训练理应多一倍吧。”他说的云淡风轻,投射而来的目光也云淡风轻。
  “我不服!每天的训练已经超支了,还怎么再多一倍!我们这么拼为了什么?需要我们明天就上战场吗?”士兵是个实诚人,推开剑柄痛快直接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未雨绸缪!兰域与我们近两年没交战而已,随时可能爆发,我们原城就是第一道防线。”他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充分做好了赴战场的准备。
  “这样啊。”士兵拍拍身上的泥土,黝黑的脸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尤为明显。“那我们更不用操练了。”
  张愔侧目凝视着他,只听他解释说:“兰域要与我们大盛联姻了,听说要从三位公主里选出一位来和亲。兰域王子翔喑一个月前已经从我们城门口经过了,那时你还没回来自然不知道。”
  这个消息一下子窜入张愔心里,敲击着他,与她有关,与青霓有关。听到和亲一事,他的心又开始不安了……
  而这一天,允闵王府的人皆惬意的坐在院子里感受冬日阳光的暖意,太阳朝着西方缓缓前进,突然,有宫里的人来报,请允闵王爷和两位公主进宫,还说马车已在门外侯着了。
  成民感到奇怪,突然让他们进宫做什么,心里虽疑惑,脚步却没停,立即带着慕伊和青霓进宫了。
  顺着路沿到宁清宫外,看见宫女们忙里忙外,井然有序。不远处很多侍卫不停地来回踱步,想来是刺客曾经出现而留下的阴影。
  一靠近屋门,梅花香扑鼻而来。
  墙边摆放着一排排的瓷瓶,里面插满了梅花;宽敞的大厅放置几张雕刻着各样小兽纹路的精致小桌,对称摆放,中间形成宽阔的过道;桌上瓜果佳肴美酒悉数备齐。
  中间往前看去,有十来步的台阶,最高那层台阶上,那把尊贵的龙椅霸气醒目。
  不一会人已陆续到齐,盛况也在众人的拥护下出现,像这样重要的国宴他依然先顾及的是他的兄长。
  “皇兄,等会你与我一起迎接兰域的王子吧。”
  翔喑王子出现的时候让宫中的女人为之一惊。约莫十七八岁,黑亮黑亮的眼睛时时却闪着精光,深邃的像有吸力的深潭,鷹钩般的鼻子是她们所见过的男子中最高挺的,轮廓立体分明。
  脚踩深色羊皮靴,披着玄青长袍,身体略动露出里面上好的绸缎,头上顶着灰白的帽子,彬彬有礼的走到人群中间。
  从长相到服饰,无不彰显另类的外域男子之俊。
  翔喑王子的贴身随从精通两国语言,他的话便是王子的意思。
  宫中有分量的人皆坐在席上,十几个人拥在这里,却没有一点嘈杂,皆是礼貌的微笑着,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声,和那位随从的说话声。
  如此清晰,都听明白了。翔喑王子是来和亲的,终结两国近百年的战争。
  青霓慕伊默契的暗暗互望一眼,眼神如突临大劫。
  慕伊在心里默念:选盛乐吧,一定要是盛乐,盛乐,盛乐……
  眼睛不自觉地往盛乐那里瞄了一眼,觉得她怪怪的,好像打扮与平日里不同,相当低调,故意遮住自己的美似的。
  歌舞表演已罢,王子身边的随从又说话了:“大盛是强国,六艺皆有不凡的卓越成就,礼、乐我们已经领教过了,不知有没有机会领教其余四艺呢?”
  于是国宴变成了两国精神文化的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