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的要求

  梁文堇不禁问道:“你还对历史感兴趣?”
  青霓沉默了一下,慢慢回说:“我读《史记》并不是因为喜欢历史,读它是向作者致敬,向书中的人物学习。生活多磨难,战胜它唯有不断前行!”
  梁文菫听了,心内一动,堂堂尚书家的公子,自小养尊处优,眼高于顶,一向自信的他此刻竟觉得配不上眼前这个女子,更多的是感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
  见他痴痴的不说话,青霓笑问:“对了,你的武功是不是长进了许多呀?隐约记得之前你不大会武功的,但前几天的那场恶战你和那位捕头打的不分上下,要不是你,估计我难逃一死了。”
  梁文菫听了心里窃喜,慢慢说道:“有次和慕伊一起查案,遇到了杀手,我几乎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眼看着一位老爷爷被杀,慕伊也差点丢命,我就对学武上心了。其实,也没多大进步,凌风并没有对我下狠手吧,他一直让着我也没出多少力,我却是拼尽全力了。”
  梁文菫和青霓正在里间谈话,忽听得外面传来王思轩的声音。“慕伊,这是你要的醉仙楼的烤鸭还有徐福记的玫瑰糕。”
  他脱口而出:“他怎么会来?”
  青霓站起身,笑说:“他经常来,跟我们都混熟了,每次来都是和慕伊说笑打闹,还挺有趣。走,我们出去坐坐吧。”
  梁文菫一出来就看见王思轩拿着他的专属古扇轻敲慕伊的额头,好不亲昵。
  慕伊转过头就看见跟在青霓身后的梁文菫,淡淡的笑了笑,跑到青霓身边,“姐姐,今天出去走走吗?”
  青霓在家闷了几天了,早就想出去走走,便挽着慕伊出去溜达溜达。夏皖还嘱咐几句早点回来,别走太久云云。
  梁文菫和王思轩默契的跟在她们身后,也并肩走着。
  “菫,你喜欢的到底是谁?舒姑娘还是慕伊?”王思轩淡定的开口,认真的眼神让梁文菫有些错愕。
  “起初我不知道舒姑娘的存在的时候,我以为你对慕伊有意,后来听说了一些故事,又加上今天我看你对舒姑娘的态度甚是不同,我就不确定了。”
  如此坦率又直接的王思轩又一次让梁文菫刮目相看,其实梁文菫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却不会也不敢如此直接了当的说这些。王思轩拿着扇子敲击自己的手心,清澈的眼神似乎不参杂一点杂质,倒有些潇洒不羁的味道。
  “我知道你喜欢慕伊,你不用理我。”梁文菫半晌方开口。
  “若拥有喜欢的姑娘却要失去一个真心的朋友,那我会选择拥有两个朋友。”王思轩坦诚的看着他,略带笑意,“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可是很重视的。我以为你也喜欢慕伊便把心思收了起来,现在又见你这样,我也拿不准只好问你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论我喜欢或是不喜欢,你都可以大胆的追求呀,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其实你的问题不在我,在她!”梁文菫肯定的说道,充满理智的语气,好像整件事真的与他无关。
  此刻的他表面风淡云轻,内心五味杂陈心绪万千。一时之间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放下青霓了,只是将她视为珍贵的朋友,而慕伊,他说不上来……王思轩拿他当朋友,他又何尝不是,既然自己并不清楚对慕伊的想法,何不成全他们?
  王思轩挑眉,再次问他确定吗。
  梁文菫悠然抬起头来遥望远山,层层峦峦,因前几日连续不断的落雨山峰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迷雾一般。
  “我这次来本就是要跟大家辞行的,我是依我父亲所示来陪我姐姐过生辰,早该回去了。因青霓的事耽搁了好些,这两天就回上京了。”梁文堇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王思轩听着,目光淡然,对他的话并不意外,也谈不上欢喜,心里空落落的。沉默良久,才道珍重,其余那些不舍得、想留下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青霓和慕伊也在一边互诉心事。
  “姐姐,以前我老觉得你柔弱,经过这段日子我才知道你的坚强。你是那种默默的接受生活给你的一切的人,外柔内刚!”
  听见慕伊如此夸自己,青霓倒有些不好意思,笑说:“那不然怎么办呢?始终都要继续走下去的嘛。”
  “经过这些事你和张大哥更加分不开了吧!诶,挺羡慕你们的。”青霓听她如此说,便知道她的心事了。
  青霓笑问:“慕伊,你的心事是梁文菫和王思轩吧?”
  此时的慕伊根本还拎不清情爱之事,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脸倏地红了,急忙说:“姐姐想哪里去了?我和王思轩是朋友。”
  说起王思轩,她便想起了初到王宅的夜晚和他的意外之吻,顿时脸更红了,又说:“梁文菫喜欢的是姐姐呀。”
  青霓也不十分清楚他们的事情,实难说什么,只说:“梁文菫未必喜欢我。”
  突然两个人沉默了,各怀心事。
  此时太阳从层层云朵里爬了出来,阳光甚好,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照的人暖暖的,还能听见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一路走来,各样花香一直萦绕在空气中。
  一条小溪忽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再往前几里便是兰域境内,兰域是大盛目前最大的危险,早两年两国还爆发战争。而原城正是大盛的第一防线。
  四个人便依次坐了下来,旷野十里,微风拂面。
  梁文菫看着眼前醉人的风景,叹了声“可惜可惜”。
  三个人同时诧异的看着他。
  “这样的风景,若能在此处听见思轩的琴声才算完美。”
  “是呢,听见慕伊说过好多次了,独我未曾听到。”青霓嘴角微扬,语气充满遗憾。
  王思轩笑笑,转身熟络的从树上撕下几片树叶,便吹出了一曲山水田园,听得几个人如痴如醉,只想归隐山林了。
  青霓赞叹了几句,夸他吹的好。王思轩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却得意的看着慕伊,眼神似有似无含着期待。
  慕伊觉得他有些好玩,又起了逗他的心思,摇头唏嘘:“王思轩,吹这个不算厉害,凡是在山里田间待过的人都会吹,你若能让石头发出声音,我才服你。”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一脸挑衅,“哦?若我做到呢,你会怎么样?”
  慕伊俏皮的回答:“还能怎样,服你咯。”
  “那不行,这样的绝活不能随便展示。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他笑的邪魅,又露出那晚月色下狡黠的目光。
  青霓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竟觉得周围都有些甜蜜的气息,心里也忍不住想张愔。
  想起他们这一路逃亡,两人相依相守,互相关心……听娘和慕伊说,他母亲去世了,他在家办丧事,他一定很伤心。有好多天没见到他了,然自己还在养伤,又碍于身份,不好去吊唁……
  想到这,青霓眼眸又泛起淡淡水雾,神色黯然。不经意间又瞥见了梁文菫的眼神,那是失落的眼神!
  慕伊还在和王思轩斗嘴,最后答应了王思轩一个要求,不过分的要求,何为不过分?她觉得不过分就行了。
  王思轩果然才气过人,不负众望,他在山林间走来走去,挑了几个石块,最后借着梁文菫的剑,在这几个石块之间敲来敲去,真奏出一首曲子来。
  慕伊赌气的说:“算你厉害啦。”虽然她摆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可心里对他佩服极了。
  太阳西斜,映的半边天都是红红的。四个人说着话,边聊边慢慢走回去。
  踏着夕阳,他们此时年少芳华。
  张愔在家办了七日的法事直至张夫人下葬已是十日后了,待各事具已办妥才禀明王爷查张员外的案子。
  查案的前一晚。
  初秋的夜晚已有丝丝凉意,林间还有个别生命力顽强的蝉在呐喊,一声声传进小竹屋。
  夏皖取下冒着热气的水壶,不小心碰到壶口处,手指被烫的急忙缩回,成民舀了凉水走过去,带着些许严厉的语气说:“她们要喝水就让她们自己倒!”
  青霓和慕伊相互看了一眼,在她们听来,成民的语气里充满了心疼,所以故意酸酸的说:“娘,你不用给我们倒水了,爹会责怪我们的。”
  夏皖笑了起来,重新提起水壶,走到方桌边上,“两个女儿肯定睡得晚,我想把热水给她们准备好。”
  说着她就往她们杯子里又添一次热水,又敲敲她们的脑袋,“晚上别喝太多茶,会睡不着的。尤其是青霓,别喝了。”
  “刚才王爷身边的小厮都来说了王爷要亲审此案,相信青霓很快没事。”成民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大家早些休息吧。”
  夏皖跟着成民进了屋,小声说道:“不怕与王爷见面?”
  “怕什么?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成民淡定的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那还有青霓和王爷的那件事呢?”夏皖担忧的看着成民,“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向冷静的成民也禁不住叹息一声:“诶!但愿盛筠寒忘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就当没那个事。先不担心这件事,相信张愔会处理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为青霓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