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的齿轮 第十五章 落败
“那就好了，那个女巫你认识么？”基普林指了指学生中被西尔贝护在身后的茉伊拉。
林末央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他赶紧说道：“啊，我不认识，她是谁啊，都没见过，那边那个同学，你是几年级的，哪个系的？”
靠……基普林和所有猎手在心里同时骂了一句，刚才格林和另一个学生的话都能证明这个林末央和那女巫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这么没节操。
基普林脑门儿上的青筋抖了抖，在他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狰狞。“既然你不认识，那么我杀掉她，对于您来说也没什么关系了对吧？”
“你敢！”林末央厉声说道，这个距离，这个老王八蛋也不能使用魔咒，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林末央十分清楚这一点。现在林末央已经冷静了一些，他渐渐将心理的恐惧压制住了，毕竟现在这群猎手不太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么他就没有恐慌的必要。
这一声断喝也的确把基普林给震住了，现在没人知道眼前这个锋龙代理人为什么不下杀手，但是他还能够使用魔咒这一点就已经非常惊悚了，原本用于狩猎巫师的天国圣言，现在反而成了约束他们的牢笼，他们的优势如今变成了劣势。且不说林末央是在虚张声势，他根本没有动手杀人的勇气，但是基普林并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眼里，这个林末央和锋龙一样神秘，那么自然，他应该也和锋龙一样下手果断，出手狠辣才对。
“阁下，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和你身后的那位锋龙阁下，都是渎神者，我们教廷的头号通缉对象。”基普林厉声道。“我们为神而战，你们却要巫师们为杀死神而战，我们决不允许巫师们泯灭神的生机，神话时代必将重新到来，而我们将作为神的羔羊再次回到他的乐园里。”
“神灵会毁灭人类的文明，难道你不知道吗？而且，你们复活的又不止是你们教廷的神，还有佛祖，还有真主，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堆神，你们又要如何呢？”林末央觉得这个信徒简直不可理喻，锋龙曾经说过，神灵的存在会逐渐引来天灾毁灭文明，而这群人却为了侍奉神灵将文明的死活置于不顾？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人类本就是戴罪之身，我们偷吃了禁果，被神处罚才会来到大地上受苦，如果神要降下天罚，那也是为了要洗刷我们的罪孽，我们只会满心欢喜地接受！”基普林坦然地说道，“至于其他的神灵，不过是魔鬼伪装，我们是忠实的信徒，我们会以神的名义，扫除这些人。这些可憎的异教徒。以神的名义和力量。”
说完这话，基普林忽然脱下了自己的长袍，露出了自己强健的身躯，这个猎手的长袍下居然没有穿上衣，露出铁铸的肌肉与交错纵横的伤疤，这个老猎手的伤痕远远比他脸上显露出来的更多。
“这是我为神奉献的证明，这是我身为神之信徒的明证。而神在不久前降下了天启，神预言了他的回归！赐予了我们他的力量，此时正是使用的时候！”基普林虔诚地向着天空单膝跪下，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十字。
异变瞬间发生，一道明亮的白光从这个满身伤痕的信徒身上散发出来，其他猎手纷纷回头瞩目，虔诚地低头祷告。在林末央和众学生惊诧的目光中，这个猎手的肉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在这白光之中，他的肌肉不停地蠕动，好像活物一般舒展开来，他身上的伤痕全都爆出鲜血来，整个人如同血人一样蹲在地上，但他的脸上却满是欣喜和愉悦。
那些爆裂开的伤口又在白色光辉的照耀下快速愈合，连同陈年的旧伤一起，重新长出的肉和皮肤填平了他原本支离破碎的脸，这个信徒的身躯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再生。这些伤口曾经都是因为战斗的激烈错过了医治的时间而留下的陈年伤痕，而在这纯洁神圣的白光下，这些伤痕正在被抹去，基普林的肉体和精神正在以不魔法的速度飞速再生。
“神力！”德米尔教授不愧是梅林学院代理校长，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力量的本质，能够引发奇迹，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力量，这种只可能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神之权能。
基普林站起身来，现在的他一点也不苍老，满头黄金般闪耀的金发，遮盖住那张如雕塑大卫般英俊的脸庞。看得出来这个冷血猎手年轻时，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如今这个杀人魔袒露着胸膛，显露着饱满而健硕的肌肉，呈现着完美的线条。基普林先是四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接着他眼含着泪水虔诚地再次拜倒。
神力，林末央从第一眼看到这白光，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倒不是说他见多识广，而是这神力刚一出现，他体内的气就开始躁动，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令它兴奋的东西一样。
其他人注视着基普林的身躯，脸上都浮现出安定，平和的笑容，如同被精控了一般，就连被吓破了胆的学生们也是如此。格林眼神迷离地看着这一团神圣而安详的白光，他赶紧摇了摇头定了定神，这才从神力的影响下摆脱出来。
这种影响很像科迈拉的神血压制，只是科迈拉是让人感觉到恐惧，唤起人心里最本能的恐怖，但是这白色的神力却能让人痴迷，让人沉醉，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对抗这种神力影响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强化魔咒包裹自身，来隔绝神力的影响，但是现在他们身处禁魔区域中，根本无法使用魔力，还好这基普林身上的神力远远不如科迈拉的神血，否则在场的人一个都走不了。
“原来如此，我就在好奇为什么你还能使用魔咒，原来你使用的是和神力类似的力量，神已经通过他的恩赐降下了神谕，你和你身上那种古怪的力量都是来源于魔鬼，必须要得到根除！”在林末央体内的气对基普林的神力产生反应的时候，基普林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他先仔细端详了林末央一会儿，接着他语气狂热地说道。
神已经帮他治好了所有的伤势，他现在已经是神虔诚的信徒了，神的威光已经完全俘获了这个人，让他成为了一名狂信者。而体内的神力则在第一时间对眼前这个中国青年做出了反应。
“好好看看吧，罪人们！直视神的力量！你们居然还受这个魔鬼和他师傅的蒙骗，妄想对抗神灵吗？看清楚这个人的真正面目！”基普林对着身后的学生们说道。这群学生们已经被神力的感召力所影响，各个精神恍惚，他们先是疑惑地对望了一眼，接着各个都虔诚地挪动着脚步，居然就想要突破格林等人的保护，走到基普林的身边去。
而那群猎手们则毫不留情地将靠近过来的学生揽到怀中，然后用长刀刺进他们的脖子，放出血液来。
即使是这样，被放血的学生们依旧露出幸福和安稳的笑容，然后失血过多，躺倒在地。
格林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走动！”可是他的呼喊声根本不能阻止学生们的脚步，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抵御这神力的感召，然而很显然，这群被吓破了胆的学生哪里还有什么意志，他们的精神就如同被风暴摇曳的小船，轻易就淹没在了神力的影响中。
“对，没错，正是你们身上的罪孽在驱使你们的脚步，你们必须要偿还自己的罪孽，这样才能够好好地作为神的羔羊回到乐园之中！”基普林语气狂热地循循善诱道，明明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如今却兴奋地手舞足蹈，脸上写满了狂热和虔诚。林末央不禁打了个寒噤，神力明显已经影响到了基普林的性格和精神，让他成为了神的傀儡和工具，而这种神力在某些地方和他的气的确有相似之处，而他在掌握了气之后，也经常被愤怒所统御。林末央有点怀疑，所谓气是否也是神力的一种，而这种力量是否还属于一个沉溺愤怒或者宣扬愤怒的神灵呢？
可林末央很快摇了摇头，气和神力还是有明显的区别的，至少如锋龙所说，气只能做到人类能做到的事和人类靠工具能做到的事，基普林能靠神力医治旧伤，甚至返老还童，重获青春的躯体，这点气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但是气明显又在和神力产生共鸣，这种共鸣就像水与火一样。气第一次本能让林末央觉得气在自主地产生敌意。
基普林看了一眼林末央，体内的神力已经化作神的尊尊教诲，他已经等不及要将眼前这个“魔鬼”撕碎，以此来显示自己对神灵的忠诚。
身影骤然消失，基普林的体质在神力的强化下如同神魔，林末央只看到一道漆黑的身影向他扑来，他立刻横刀防御，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他的双手如受重击，双刀在手中几乎脱手，他的眼前就是基普林狂热的面孔。这张英俊的脸庞已经被狂热所浸染，金发下露出一双闪着光芒的银色眼睛。
林末央不敢迟疑，他的体质在基普林的面前已经落了下风，五丁开山启动！林末央旋即怒吼，双刀向前架开了吉普林的刀锋。
两人的怒吼声和刀剑闪光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大厅，猎手们和格林等人一时间都看的愣住了，这根本不像是人类间的战斗，两人在无法使用强化魔咒的情况下，战斗规模已经突破了凡人的境界，每一次刀剑相撞都发出暴雷般的声响，两个人形生物的缠斗甚至让这栋建筑都在微微颤动。
刀光之中林末央很清楚，自己和基普林的差距实在太大，他之所以还能勉力抵抗并非是因为基普林的战斗技巧不如他，而是在五丁开山气术持续中，他的体质要强于现在的基普林，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武器要胜过基普林的银制长刀，他手中一把是朝圣者最新武器的原型作品，削铁如泥，另一把则是四灵刀之一，被冠以朱雀之名，而基普林手中的银制长刀很明显不过是制式装备，在场的猎手人均一把。
如果是硬碰硬地对砍，这种制式武器根本无力抵御银色长刀的刀锋，但是基普林几乎都不与林末央刀锋直接相交，这个老猎手的武艺和战斗经验都远在林末央之上，他懂得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存自己的武器。
在外人看来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但是林末央知道自己已经快拼尽全力，这样的爆发性强化下，他体内的气在飞速流逝，而基普林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两人的身影再次对了一刀，林末央清楚自己必须削弱基普林，至少得解决掉他手上的武器，否则一旦气消耗完毕，他不仅没有五丁开山的加持，甚至还会失去第一呼吸和气被动的体质加成，那时候的他说不定都看不清基普林出刀。
于是这一次刀锋相交，林末央根本没给基普林抽身再攻的机会，银色长刀在与基普林相碰的瞬间再次发力，他要靠五丁开山碾压般的力量强行斩断基普林的武器。
基普林察觉到林末央的意图，这个猎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就这么一个眼神，让林末央暗叫不好，这个老奸巨猾的猎人就算是现在返老还童，但是他的战斗经验可是实打实的，自己很可能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
林末央赶紧抽刀，可是这一刀他几乎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收回来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基普林并没有和林末央硬碰硬，而是微微偏转了刀锋，原本吃进银制长刀刀身的刀锋立刻失去了着力点，在基普林的刀身上划出一大串火花，顺着他倾斜的刀身偏向了一边。
基普林没有选择格挡这一刀，而是偏斜了林末央斩击的方向，不仅如此，林末央还因为用力过猛，身躯向着基普林的方向滑了一步。这就是他最大的失误。
基普林的另一只手上白光亮起，他居然靠神力在手中幻化出了一柄光芒长枪，立时沿着林末央大开的空门刺去。
这老家伙根本就是在隐藏实力，这神力聚集成的武器威力远远胜于他手中的那把流水线制品，但是他一直没有使用这一招，直到林末央露出了破绽，他才骤然出手，用这长枪发出了必杀的一击。
三戒的防御瞬间破除，这一枪的力道就像科迈拉全力投出的长枪一样，瞬间超过了三戒现在的防御极限，毫无阻力地朝着林末央的胸口刺去。
所有人目睹这一幕差点失声叫喊，两人的身影中爆出剧烈的白光，接着一道人影向后倒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人的确是林末央，而基普林则仍在刚才两人交锋的位置，手中一只手提着长刀，另一只手握住长枪，整个人包裹在圣洁的光芒中。
剧痛，林末央躺倒在地，长枪刺入他胸膛的一瞬间，神力就像钢针一样从他的伤口刺入，如果不是他体内的气紧接着反应，将神力抵消融化，那么他胸口现在就不是一个枪洞这么简单了。
现在林末央理解了锋龙所说的那句话了，第一呼吸面对这些巫师和强化过的人类，真的毫无胜算。第一呼吸只适合用来加强体质之后，对付那些不会放出能量和不使用魔咒的巫师。但是现在基普林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他比林末央强的是战斗经验和神力的使用技巧，第一呼吸的确能压制他的体质，但是战斗并非是单纯地露肌肉比力量。
林末央又在脑海里将锋龙那张图回想了一遍，锋龙说这张图上有着第二套攻法的关键，但是即使是现在，他依旧不明白这图的含义，临阵突破，生死关头爆种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只会发生在热血漫画里。
“好了渎神者，恶魔的力量是无法与伟大的神之伟力相提并论的，我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现在该送你回地狱去了。”基普林提起长枪，慢慢地接近躺在地上的林末央，林末央体内的气已耗尽，现在的他还不如常态的他，他已经无力再躲避基普林的攻击了。
格林正在思考要不要上去救援林末央，但附近还有40多个虎视眈眈的猎手，现在要维持住阵型已经十分困难，剩下没有靠近基普林的学生们都在浑身颤抖，努力与神力的感召做着对抗。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挣脱了西尔贝的阻拦，脚步忙乱地向林末央的方向跑去，四周的人都被神力阻挠，根本没办法有力地阻拦她，这个少女不知道是如何克服了神力的影响，就朝着林末央跑去。
“小茉！”格林一声惊呼，这个少女现在只想去林末央的身边，可是她和林末央之间还隔着40多个猎手，而她现在的体能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果然茉伊拉被一个猎手轻易地拦下，这个猎手将茉伊拉抓在怀中，不顾茉伊拉的挣扎，手中的长剑就要朝茉伊拉的动脉刺去。他们一向如此，简单快捷地结束巫师的生命，对于这种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巫师更是如此。
“等等。”他的动作被基普林打断，现在的基普林包裹在圣光中，对这群信徒来说就像是神的代言人。这位猎手依言放下了长剑，牢牢牵制住茉伊拉，而茉伊拉却像疯了一样，只想跑到林末央的身边。
“这就是那个出言不逊的女巫对吧，简单的死亡是不足以偿还她的罪孽的。更何况她还与魔鬼的使徒有交集。”基普林回头打量了一眼满脸泪痕的茉伊拉，他回头对无力反抗的林末央道：“这样的女巫，必须要用火焰来净化。”
“王八蛋！我不认识她！她跟我没关系！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啊！”林末央被基普林的眼神一震，他惊慌地叫道。
为什么你这么傻，你跑出来干什么，我都打不过他，你为什么要出来？林末央看着正在不断挣扎的茉伊拉，他心里满是疑问和自责。这个女孩是关心他，才会冲出来被这群杀人狂抓住。
“准备个火堆，我要让这个恶魔亲自看看，女巫的下场。”基普林指了指地上的林末央，语气阴森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