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天煞绝笔画春秋
凌瑀在五年之约的盛会上,曾经与太清观的传人王江沅进行切磋,彼时的王江沅所施展的《太清咒》之中的禁忌功法便幻化出了一幅春江山水图。那幅古图墨色浸染,古香古色,同样具有炼化修者的威能。此时欧阳帝藏所施展的苍山秀水图虽然和王江沅所施展的春江山水图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苍山秀水图中所蕴含的杀意和能量却是春江山水图的数倍不止。当初凌瑀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王江沅的秘法,今天,恐怕要比那日更加凶险。苍山秀水图中荡漾着丝丝道韵,浑然天成。虽然这幅显化在虚空中的山水图画是欧阳帝藏幻化出来的,可是凌瑀却惊恐的发现,欧阳帝藏竟然是借天道之势临摹的古图,而天道之威,不容小觑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距离苍山秀水图越来越近,而自古图中散发的吸力也越来越大。自远处看,苍山秀水图遮天蔽日,横亘整片梵天幻境,它的高度更是连通天地,古画中山水的大小与外界的山川一般无二。山中野兽栖息,灵猿长鸣,水中鱼虾嬉戏,小溪清澈见底。山中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草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浓浓药香,甚至让凌瑀等人一度觉得,他们面前的苍山秀水图并非幻化的古图,而是一方真正的世界。
当三人被吸到苍山秀水图边缘的时候,发现眼前出现了道道如同水波一样的纹路,而那股巨大的吸力,便是从这层薄薄的水波结界中荡漾出来的。正当凌瑀逐渐靠近古图,并且奋力抵抗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臂一沉,他扭头望去,发现在自己右侧,夜晴雪不由自主地挽住了凌瑀的手臂。夜晴雪从未见过这种幻境,心中远比接触过此种幻境的凌瑀要紧张。她的俏脸苍白,银牙紧咬,甚至因为担忧而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望着自己手臂上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的指节,凌瑀不禁莞尔。不管怎么说,夜晴雪还是一位女孩子,如今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着未知的行程和古怪的幻境,她心中焦灼也是正常现象。这种时候,夜晴雪已经将身边的男子当成了自己心中唯一的依靠。哪怕她曾经无比记恨对方,哪怕他们互为敌人,生死相向。
可是,你紧张我能理解,你畏惧我也明白,但你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道啊!想到此处,凌瑀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对身旁的夜晴雪低声说道:“姑娘,矜持一点,不用使这么大劲儿,我又跑不了。”不管怎么说,夜晴雪也只是一名女孩子,虽然她的修为在上古六界中的圣子圣女中可以排在前三,但是身为女子的内敛和胆怯却是无法改变的。
听到凌瑀玩笑的话,夜晴雪俏脸一红,当她顺着凌瑀的视线看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有些不矜持了。她有心松开凌瑀的手臂,但是当她感受到幻境中的古怪伟力之时,只是松了松手,但却依旧抓着凌瑀的手臂。而后,夜晴雪别过头去,不让凌瑀看到她脸上的一抹红霞,嘴硬地嘟囔道:“不就是抓了一下你的手臂嘛,你一个大男人,我还能抓疼你怎么的,你当初潜入我们房间”说到此处,夜晴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红意更浓。最后,她轻啐一声,低声说道:“本姑娘就抓着你了,怎么样,小气鬼!”夜晴雪说完,另一只手也挽上了凌瑀的手臂。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动作在外人看来十分亲昵。
而在另一边的螣诗在看到夜晴雪的举动时,也玉面通红,她并不知道在雾都隐贤楼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认为在那天晚上,是凌瑀潜入了她和夜晴雪的房间,如今听到夜晴雪再次提及,螣诗也回想起了那晚的遭遇。她秀眉紧蹙,眸中闪烁着一丝无奈和凄苦。在几人即将冲入苍山秀水图的幻境中时,螣诗也是女子,她也十分畏惧前方未知的行程。但是,她却不能如夜晴雪一样挽住凌瑀的另一只手臂。因为在不久之前,螣诗曾经施展螣蛇虚影咬伤了凌瑀。那只螣蛇虚影是螣诗的本体所化,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凌瑀受了怎样的伤。虽然螣蛇虚影在咬伤凌瑀的时候并未输入毒液,可是那两道深可及骨的伤口螣诗还是能感应到的。
螣诗虽然和凌瑀并未深交,但也知道凌瑀不是小气的人。可是自己毕竟伤害过凌瑀,所以即便前途凶险,她也不能在凌瑀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软弱和畏惧之色。螣诗并非担心凌瑀记恨她,而是她不能原谅自己的所做所为。
而在螣诗和夜晴雪心乱如麻的时候,她们已经被吸入了那道水波一样的结界之中。当三人进入结界之后,如同失重一样朝着远处的苍山坠落而去。螣诗因为没有抓住凌瑀的手臂,所以她便挣扎着独自坠落。而夜晴雪,因为牢牢地抓着凌瑀,便和对方一起落向远处的苍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夜晴雪低头看到了凌瑀的手臂。在凌瑀的手臂上,也就是夜晴雪抓着凌瑀手臂位置的下方,有两道毒牙咬破的伤口,因为她的用力而溢出了鲜血。夜晴雪瞬间便想到,那道伤口是之前被螣蛇虚影咬伤的。怪不得凌瑀之前玩笑的对她说让自己下手轻一点,原来他是有伤在身。想到此处,夜晴雪痴痴的望着凌瑀,美目中流转出复杂的神色
夜晴雪心中对这个有过无数次交集的男子越发的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明明势单力孤,却能将上古六界搅得风起云涌,明明修为羸弱,却能够屡次击杀强于自己数倍的圣子,明明已经深受重伤,却依旧能够谈笑风生,面不改色。他平日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在玄无极绝望之时给予对方帮助,并未落井下石。甚至,当初他潜入隐贤楼的时候,虽然盗走了自己的衣衫,却并未乘人之危,损伤自己的名节和清白。现在也是一样,虽然他被螣诗所伤,但是在三人一同被苍山秀水图吸入幻境的时候并未对螣诗尽情奚落。而自己明明触及到了他的伤口,他却依旧泰然自若,并未因为自己的无礼而对自己怒吼,反而开着玩笑
因为夜晴雪紧紧地抓着凌瑀,所以在进入幻境之后,他们被抛入了同一座深山之中。而螣诗,却在那道吸力之下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最后消失在了不知名的远方。在凌瑀和夜晴雪二人向着远处的苍山坠落的时候,凌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的山川河流,草木生灵,甚至岁月时光,都是真实的,与外界并无二致。欧阳帝藏只有至尊境的修为,但是这方幻境却不是简简单单的至尊境修者所能幻化的,也就是说,苍山秀水图虽然出自欧阳帝藏之手,但苍山秀水图这方幻境,甚至可以说这方世界并不是欧阳帝藏创造的。它也许出自修为更加强横的大能之手,而欧阳帝藏只是借用它来炼化自己,不过,这方世界的主宰还是欧阳帝藏。
凌瑀和夜晴雪二人距离苍山越来越近,他们对这方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强烈。远处山林中猛虎长啸,草木的香气弥漫在虚空之中,远山中的瀑布飞流而下,拍打在山崖上,激荡起朵朵浪花。而他们,也发现了一个令人更加惊恐的事实,他们的修为,没有了。不是被压制,也不是被耗尽,而是在不知不觉间被这方幻境剥夺了。他们虽然平稳的落在了地上,但是身上却磕出了道道淤青,没有了修为的他们,对疼痛的感知更加强烈。而当他们刚刚站稳的时候,一只长约两丈的巨型雄狮突然从山石后闪身而出,对着凌瑀二人厉吼。也许是因为凌瑀二人占据了雄狮的地盘,它锋利的牙齿上闪烁着寒光,眼神冰冷,一步步逼近凌瑀和夜晴雪。
受到雄狮的震慑,夜晴雪吓得花容失色,她尖叫一声,脚下一滑,顺势滚下了山巅。而在她滚落山下的时候,还不忘在最后关头拉住了凌瑀。在那种危急情况之下,她认为只有凌瑀能够带给她安全感。凌瑀在被夜晴雪带着滚落山崖的时候无奈地腹诽:“夜晴雪,你个猪队友!”因为他们二人都没有了修为,所以从山顶滚落的时候让他们头晕目眩,当二人跌落谷底之后,同时晕了过去。而在他们晕倒之后,在旁边的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声音,两朵茶杯形状的花蕊逐渐靠近凌瑀和夜晴雪的鼻孔。那两朵花蕊轻轻抖动,从二人的鼻腔中吸出了一道淡淡的灵力。而后,两朵花蕊飞入天际,飞出了苍山秀水图,径直飞到了欧阳帝藏的手中。
当那两朵花蕊被欧阳帝藏握在掌中时候,玄无极和雷嫇发现又有一朵同样形状的花蕊自苍山秀水图中飞出,落在了欧阳帝藏的手中。虽然玄无极和雷嫇不知道那三朵花蕊是何物,但也知道应该与凌瑀三人有关。
欧阳帝藏率先端起最开始落入掌中的两朵花蕊,像是自语,实则却是对玄无极和雷嫇说道:“这处苍山秀水图的幻境并不是出自我的手笔,而是我们上古欧阳世家的先辈所炼制的。准确的说,它不是一处幻境,而是一处真实存在的世界。只不过进入这方世界的人都会失去原有的记忆,并且被剥夺所有的修为。我说过,我不会让凌瑀那么容易死的。所以,我要让他在这处幻境中经历人世悲苦,红尘沧桑。知道为什么我叫它天煞绝笔画春秋吗?因为那处世界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是外界的数百倍,他们会在幻境中度过渺小而卑微的一生,当他们迟暮的时候,便会彻底化道,成为这方世界的养料。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方世界,无法逃脱。”
听到欧阳帝藏的话,雷嫇的娇躯猛地一震,而后颓然的瘫倒在地上。她扭头看了一眼玄无极,眼中弥漫出绝望之色。这种时候,欧阳帝藏不会对他们说谎,也就是说,最终,他们这些人注定要被欧阳帝藏击杀。
看到雷嫇绝望的眼色,欧阳帝藏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种感觉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戏耍苍生一般,掌控弱小者的生命轨迹,在他们绝望的情绪中体会到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
欧阳帝藏手中茶杯一般的花蕊其实与魂灯的用处相似,当凌瑀三人化道的时候,花蕊便会彻底枯萎。而当欧阳帝藏将代表凌瑀和夜晴雪的花蕊放在一旁,扭头望向代表着螣诗的花蕊时,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他眉头微皱,低声自语道:“这个螣诗是怎么回事,没有理由会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