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曼氏案2

  关于曼氏千金跳海一事,被报道的沸沸扬扬。公司门口至今还围了大批记者。有人力争真相,也有人吹嘘豪门恩怨,曼家内斗只不过是被抬上了明面,也有人坐等曼氏股值下跌,然后立马收盘。
  曼致远被多次喊到警察局被问曼琉璃事发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直到曼琉璃站出来说是被绑架,事情没有大家猜测的那样,这场风波才寥寥收场。
  曼家的别墅里只剩下曼琉璃和爷爷,曼致远已经搬出去了。曼琉璃觉的这样更好,曼家风波刚过去,曼致远还不能再有所动作,她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查查那个二十多前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曼父的书房里,她几乎是不进去的。书房的书桌上还摆着全家福,曼琉璃走过去,“啪嗒”一声扣在桌子上。开始翻找关于资料。既然是领养回来的就肯定有证明。
  书柜里的书一排接一排,曼琉璃看着书柜,不自觉想起如云院的书室来。等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翻找。一上午无果,多是些财务报表,还有合作方的合同。
  “琉璃。”楼下传来了爷爷的声音,“吃饭了。”
  “来了。”曼琉璃应着,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回原来位置就立马下了楼。
  爷爷看着曼琉璃坐在桌前,笑道:“病了一场,倒像是换了个人。要是平常,喊你三遍也不见人影。”
  曼琉璃做了个鬼脸,“我这是重获新生的力量。”
  祖孙两个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挺好,只是曼琉璃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午饭快结束时,爷爷也应该是看出曼琉璃的心思,突然开口向她说道:“琉璃心里先不要着急怪致远,致远只是暂时没有看清根本而已。”
  听见爷爷的语重心长,曼琉璃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过去。
  什么意思?爷爷知道曼致远的作为?还是一开始就知道,现在在配合?
  爷爷又笑了笑,“致远是个好孩子。”
  “嗯!”曼琉璃重重点了个头,认真回道:“知道了,我不会的,爷爷。”
  收拾了碗筷,曼琉璃看着爷爷上楼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等爷爷休息了后,曼琉璃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贴标签的塑料小袋,小袋里装的是头发,一个她的,一个是曼致远的。不多想便放进了包里,拿起车钥匙就赶去医院。
  曼琉璃慢慢的开着车,要不是有肌肉记忆,一启动车子的时候就撞到大门上了。车里的广播还播着曼家的事,曼琉璃无聊的听着。
  广播里说:“众多的猜测就像闹了一个乌龙,但这个乌龙并没有过多的影响曼氏集团。曼氏不愧是百年的企业,趁这个风波时间,又收购了几家公司。如今当家的曼致远,可谓是超过了的当年的曼……”
  超过了自己的父亲?曼琉璃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随即熄了火,迈进了医院的大门。
  不管医院多么私立,但还是抵不住换季的流感,医院的挂号处已经排满了人。
  曼琉璃直径走到电梯那里,与她一起等电梯还有两个戴口罩的医生。
  曼琉璃本也不想听的,但医生就站在她傍边。听了半天,好像是关于白血病的事。
  “叮!”电梯到了曼琉璃要去的楼层。把塑料小袋交给医生后,自己就开始坐在椅子上等。这种私立医院鉴定DNA时,双方会签一个保密合同,医院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到底谁来鉴定的。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圈里很常见。
  曼琉璃正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时身边坐下了一个小女孩,又紧接着坐下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曼琉璃本想靠边坐一坐,却发现那小女孩手上还有那男人手指贴着创可贴。曼琉璃不由的一怔,亲自带着孩子来验,就不会给孩子造成不好心理创伤吗……
  那小女孩不哭不闹乖巧的很,一坐下就从自己的小背包中拿出一本神话童书看。
  “爸爸。”那小女孩把书微微靠近那个男人,“为什么书中说是女娲娘娘造了我们,可是甜甜不是爸爸妈妈的吗?”
  原来小女孩叫甜甜。
  那男人宠溺的揉了揉甜甜的头发,柔声道:“甜甜当然是爸爸妈妈的,书里的女娲是大地的母亲。”
  甜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女娲没有双腿呀,只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男人耐心答道:“因为是大地的母亲,所以她每个地方都要去,尾巴可以让她行动的很多。”末了,那人又道,“就像妈妈,走的太快了,爸爸都险些跟不上了。”
  甜甜捂着嘴笑出了声,又翻好几页,又向那男人问:“爸爸,烛龙真的这么厉害吗?它闭上眼睛就是黑夜,睁开眼睛就是白天。”
  那男人仍宠溺道:“甜甜尝试闭一下眼睛。”
  甜甜听话,乖乖的闭起了眼。
  男人问:“甜甜是不是看见的黑色?”
  甜甜:“是!”
  男人:“甜甜再睁开眼睛。”
  甜甜又乖乖的睁开了眼,随即欢跃,“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是烛龙自己觉得。就像甜甜刚刚那样,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是黑色的,那甜甜就觉的是那黑夜,睁开眼睛的时候,能清楚看见好多东西,就是白天。”
  男人又抬起手揉着甜甜的头发,笑道:“甜甜可以在自己的黑夜里白天里做任何事,种朵花植棵树还可以养只小动物。人们把这种地方常常称为人的的思想。”
  “哈哈!”甜甜很兴奋,“那在我的思想里,我可以一次就让它们长大吗?长的很高很大,开很多花,结很多果子。”
  “当然。”男人肯定道,“甜甜的思想是只属于甜甜的,甜甜可以在里面做很多事。对它们来说,甜甜就是它们的女娲。”
  “那我可以让它们像孙悟空一样,有七十二变吗?”甜甜激动道。
  “当然可以。甜甜的念头,就是它们的变化。”男人耐心解释完,又借机教育道,“但是甜甜可不要沉在里面,要和爸爸妈妈多沟通多商量,让爸爸妈妈和甜甜共同打理好甜甜的小花园,开更好的花,结更好吃的果子。因为里面无论是多么瞬间的变化,都是甜甜的一念之间。”
  瞬息万变,仅在一念之间。
  曼琉璃将这些话尽收耳底,不是梦?是自己念头吗?
  甜甜因为自己学到了些事情开心的不得了,这样与曼琉璃低沉的心形成了显明的对比,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自己不懂。
  她愣愣的看向自己一旁的甜甜,连孩子都明白的事,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懂。
  “你好?”那男人看曼琉璃在看甜甜,便尝试开口,“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曼琉璃愣愣的回过神来,“就是觉得您说的很对,很厉害。一念之间,瞬息万变,一念之间,花开花落。更甚者,一念,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男人还未回话,就听甜甜激动道:“哈哈,姐姐,你也觉的我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对不对?”
  “嗯。”曼琉璃低下头看向甜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万一日后想起来……
  男人看出曼琉璃的疑惑,又轻轻开口道:“少时做了些事,犯了些错,让我错过了一个人,我想把她重新追回来。”
  这时,护士推开门走了过来,“先生,您的鉴定表。”
  男人缓缓起身接过鉴定表,微微笑着,像是终于有什么事放心了一样。
  曼琉璃礼貌回道:“希望您顺利。”
  男人轻声道了声谢,便抱起甜甜走了。
  正巧,又有护士推门出了来,“曼小姐,您与您哥哥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曼琉璃调整了调整呼吸,虽有准备,但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抬眼冷冷的看了看护士,伸手接过鉴定表,淡淡道:“一开口就喊我曼小姐,又说我哥哥。看来不久前我这事也是你接的手啊,你就不怕我拿合同去告你顺便封杀你吗?”
  “我……”护士慌了神。
  曼琉璃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拿出手里,又道:“自从我被绑架后,我这人就有了出门开录音的习惯,要是我不小心按个发送键……”
  “不!”护士急忙回道,“不!曼小姐。我不会再乱说话的。”
  曼琉璃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那天是谁来的?”
  “曼小姐……您说的哪次?”护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曼琉璃一惊,本想借机问问是不是陈旭尧过来的,以此再敲陈旭尧一笔,怎么这一问还问出了其他事。
  护士见曼琉璃疑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说了,“第一次的时候,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第二次是个戴眼镜长的干净的男生。”
  戴眼镜长的干净,曼琉璃知道,护士说的陈旭尧。就他长的那张脸,护士多看几眼,然后记心上也不为过,只是第一次那个女人……
  曼琉璃问:“按你这意思,我和我哥哥是常客了?”
  “曼小姐……”
  曼琉璃又问:“你是怎么记住的?”
  护士:“来这做亲子鉴定的多是富人家,从衣服到首饰都是奢侈品。而那天那个女人相貌平平服装也旧的发白,和那些富人家一比格外明显,而且坐在那里明显的有些焦躁不安。
  等我接过单子的时候,我发现她拿的竟然是曼氏。当鉴定出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做鉴定的人还在讨论这女人是不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的亲生母亲。结果没几天,又有一个人来做曼氏的鉴定……”
  如果不是曼琉璃拿着她的把柄,她还能再说下去,她很很想问问曼琉璃,她所谓的被绑架是不是因为曼氏内部夺权失败。
  那便是护士告诉曼琉璃所有的话。然而最后曼琉璃告诉护士,一开始她并没有录音,而是录了她说的三次曼氏鉴定的事。曼琉璃看着护士的脸红一阵青一阵,折一折把鉴定收好,就快步离开医院了。
  曼琉璃开着车,街边的景物在她的视线里倒退,现在她脑子里乱的很,心里也堵。她去的那个地方,认识的那些人,情感是那样真实,一起经历的喜怒哀乐也那样真实。
  可就是这样的真实,不过是她被抢救时脑海中闪的一念。也突然间明白了自己造的那个世界里,为什么只有太阳神羲和月亮神望舒,没有其他耳熟能详人人知道的神。
  因为自己的命全在别人手里,曼致远的手里,医生的手里,而自己就是一只小的可怜的蚂蚁,说被捏死就别捏死,根本没有人来救她。在那样的绝望里,感官只记得住黑夜和白天。
  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归纳成,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所遇见的大局其实就是心里暗示的曼致远,那些为自己死去的人还有那些自己准备杀死的人,就是心中的仇恨,还有那些自己结识的盟友,是不是可以说成,自己很想有一个人来帮自己的人渡过难关。
  哦对了,还有九皋,是不是现在的自己特别像九皋,那九皋是不是第二个自己,是分裂出来的自己,是内心最想成为的那样的人……,还有段泽洋和秋荣娘,是不是因为,一个是送自己上船的人,一个是自己很想念的人……,还有那些吓人的兽群,是不是因为自己临跳海前,看的那本书的缘故……
  远处救护车的车笛声打断了曼琉璃的思绪,她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将车向路边靠去,可是她眼中的泪水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流。是为了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而流,还是因为再也不回不去而流,还是因为为在那里留下的遗憾而流。
  她现在仍记得在那个世界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最后说过的话,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些就像是刻在脑子里的一样,清洗不去。
  救护车从她的车子边呼啸而过,曼琉璃又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喃喃道:“也许,我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