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否
凤轻狂。
镜中的那个少女,仅仅七岁的稚龄,已可想见长大后的姿色,一双灵动的瑞凤眼带着几分明媚,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带着点点笑意,眼有光然流而不动,秀气的琼鼻下一点樱桃,在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上衬的更加好看。
涟诗看着镜中的她的脸,觉得很是陌生,比起现代的自己简直要美化了许多,可尽管再美,也不是原本的自己了啊,思及至此她苦笑了下。
“小娘子,夫人唤您过去用餐”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丫鬟打断了涟诗的思绪。
涟诗疑惑的看着她,夫人?所言何人?
丫鬟可能看出了她的疑问,对她笑着道:“小娘子,夫人便是今早来看您的那个啊”
涟诗轻轻点了点头,便在她的帮助下换了件素净的衣服,随她一起去了。
春日阳光正好,在长廊的亭子中,分开摆了几张案几和坐垫,涟诗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顺便观察了下周围。
上首坐着那个对涟诗很关切的女子,她是涟诗的世母,她旁边坐着一个端正的男子,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气度带着些许儒雅的感觉,却又几分英气,想必他便是那女子的丈夫,也就是她阿翁的兄长,她的世叔了。
涟诗小心的观察着,却正好与他对视了一眼,那一双眼睛望着涟诗带着几分思索,让人看不懂他的意思,涟诗连忙低下头,跟随丫鬟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旁边坐着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容貌很是美丽,是一种不同于时下风气的美,五官很是艳丽,不过穿着却是素净,眉目间带着一种哀怨,对涟诗散发出一种疏离的气息。
“阿师,你身旁的是你阿母你还记得吗?”上首的女子带着笑意柔柔的声音传来。
阿母?如果不是世母的提醒,怕是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对着涟诗冷漠非凡的女子会是她的母亲吧,怕是她的这个母亲很是不喜欢她呢。
“弟妹何必如此,可是见到阿师不高兴吗”
世母的话带着一点质问的声音传来,涟诗感觉到她身侧的母亲僵硬了一下,转过来看了涟诗一眼,眼里是全然的疏离和恨。
恨?
待看清楚女子眼中的情感,涟诗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露出这样的情感……强烈的恨……
呵……
涟诗低下头,掩去眼里的讽刺,而上首的世母却是发现了端倪一样,对着她身侧的女人斥道。
“子初的事情,与阿师毫无关系,你迁怒于阿师可否对得起子初?”
母亲听到世母的斥责还是未发一眼,不过在听到世母口中那个名字时,明显的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悲伤的情绪盈满了她的周围,就连世母都停止了斥责……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些脚步声,一个少年步入席间,自然的坐到了涟诗对面。
那少年看上去十岁左右,生得十分精神,眉目之间与世母有些相似,但却带着男子才有的刚毅,穿着一身武服,看上去刚从练武场回来。
那少年坐下之后便对这对面坐着的涟诗笑了一下,拱手道:“这位便是妹妹了吧”
笑容十分爽朗,却也是毫无恶意。
“阿师,这便是你步协哥哥了”
不等涟诗反应,世母就笑着跟涟诗将少年介绍了,涟诗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步协点了点头。
“嗯”涟诗不能说话,只好笑着点了点头,表示问好。
少年看着涟诗笑的特别开心,对着上首的女子笑的灿烂。
“别家的小子都有个乖巧的妹妹,如今我也是有妹妹的了”,转头对涟诗又是一个笑容,可以见得是真心的高兴,让涟诗心头也是暖暖的。
“阿师妹妹,我一定好好练习武术保护好你和阿翁阿母”
涟诗此刻也是真的被少年的赤诚感动了,她本不是这此间中人,却身处于此间,受着如此优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嗯”
涟诗看着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不能说话的感觉也是为涟诗挡过了一些麻烦事,涟诗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真让她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反而更加麻烦。
涟诗乖巧的坐着,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步协,一片其乐融融就连上首的世母和那个男人都笑了。
身侧的女子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好似没有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眼中还是一片淡漠,就好像对这世间任何事都毫无波动。
她对这世间任何事都是不在意的,却唯有对着涟诗是有感情起伏的,那是恨意,只有在看着涟诗的时候,她才有了生气。
如果不是练师在家里哭着闹着要来探亲,她的夫君又怎么会在路上被暴民所杀,如果不是为了她,如果不是她,步安又怎么会死,都是她的错……
涟诗感觉到身侧女子的目光,那种恨意的目光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涟诗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
她初到此,没有记忆,也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恨自己,而且还是母亲对女儿的那种极致的恨意。
涟诗扯了扯身侧女人的袖子,疑惑的看着女人。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那一张艳丽的脸上的情绪来不及收起,便尽入了涟诗的眼底。
此事,引来了面对上首男子和女子的目光,女人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努力笑了一下。
“无事……大概是太久没见……阿师了”
涟诗害羞的笑了笑,迅速抱了女人一下,又很快离开。
涟诗亲近的动作,让女人身体都僵硬了一下,面色开始不自然的白了。
女人的那些小动作,涟诗都收入眼底,越是如此,她对女人越是不解,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莫名的恨,眼里的挣扎,她都看在眼里。
涟诗只能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这个女人丧夫,步练师年幼丧父,似乎是和原身有关,可……原身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真的会是造成这一切的人吗?
还是她自己把错都推到了步练师身上?那样步练师该是有多无辜?被自己的生身母亲恨着……
正常情况下,步练师不应该是这个女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吗,可她看着涟诗的目光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女儿的目光。
相比起一个身体上血缘关系,但行为上却透着诡异的冷漠的女人,她更愿意和世母亲近,可能是从小的经历,她对别人对她的关心和恶意感知特别敏感。
而步练师这个身体,在本能上畏惧着面前的女人,一种很复杂的感情,非常害怕,却想要亲近,让涟诗尽管知道她恨她,却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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