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群嘲
黎晚晚缓缓撑起身子来，看着坐在房间角落里闭眼小憩的何嘉昱，满满的幸福感骤然溢满胸膛。
尽管隔了些距离，黎晚晚还是能够清楚地看清那个人的轮廓，眉眼精致却深沉，每一秒都在她的心上浮动。
她想要微微侧下身子，更好地看那个人的面容，却不小心牵动了输液瓶，“嘶”，她轻呼了一声，惊动了正闭眼的何嘉昱，他半睁开眼睛，还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愣了两秒，醒了醒神才发问：“不舒服？”
“一点点，”黎晚晚小声地回答，笑容却明朗，“谢谢你，师兄，守了我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过去了？何嘉昱偏头看向窗外，被初升的阳光直射，反射性地眯了眯眼，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么现在季书眠想通了吗？她的心情已经缓过来了吗？这样回去的话，她会不会不开心？
季书眠总是这样，抛给他那么多的问题，让他觉得无能为力，脱离出他的掌控，让他觉得无从下手偏偏又难以割舍。
“师兄？”察觉到他似乎有点走神，黎晚晚喊了他一声。
他不说话时就如同一座雪山在那里，冰冷圣洁，藏着无尽的神秘，让人心生向往。
“师兄，你是不是有心事？”黎晚晚小心翼翼地发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道，“如果你想，你可以讲给我听的。”
“没有。”何嘉昱极快地收敛好情绪，站起身来，经过了一晚上的靠墙沉思和小憩，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现在回去换西装，会不会碰到暴走的季书眠？
“你好好休息，我会把事情都交给林寻。”临走前，何嘉昱嘱咐黎晚晚，只是语气过于冷淡，让人觉得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他良好的修养。
黎晚晚却因为何嘉昱的这句话而委屈，喊住了即将迈出门的他：“师兄，你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事情很不好才不让我处理的？上次不小心把你的行程说了出去，这些事情林寻师兄就不让我碰了，他不说我也知道是你的意思，我一直想证明自己，更努力地工作。”
所以我才会，累到生病进了医院，这些你都看不到也注意不到吗？
说到最后黎晚晚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注视着何嘉昱，这个她心目中的神，他是那么遥远而不可即。
“师兄我，你知道我。”
何嘉昱的心此刻正被另一张眼睛红红而倔强着不肯承认的脸而占据着，他打断黎晚晚的话：“好好休息。”
说完，疾步离开了医院。
这一幕刚刚好被一旁给黎晚晚打早饭回来的林寻看到，他叹了口气，有点心疼地看着这个师妹，劝说道：“算了师妹，他不是一般人能够追到的，他太远了。”
黎晚晚把头埋进被子里，难受地哭起来：“我是真的羡慕，能够得到他真心相待的那个人。”
也是真的想知道，以后到底会是什么人能够得到何嘉昱的倾心相待呢？
站在门口，何嘉昱怔忡了许久，才缓慢地把手指放在电子锁上，锁上的显示屏顺着纹路清晰起来。
这是那天，季书眠抬起他的手，不情不愿地印上去的，末了她提醒：“这个密码是。”
“1207。”他开口。
她的农历生日。
门打开，房间里空空荡荡，灰色的窗帘被风轻轻吹动，更显孤寂，墙上季书眠的巨大的照片里，她正向他笑着，骄傲热烈。
洗完澡换好新的衣服，犹豫了一会儿何嘉昱还是拿起手机来给季书眠打电话，没有人接听，有点失望又有点轻松地叹口气，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干脆地走了出去。
这部电影像是个导火索，引起了娱乐圈的腥风血雨，两亿的大制作拍出来的东西最后这样不尽人意，接踵而来的骂声涌向剧组，首当其冲被骂的就是演员和导演。
之前也有电影像《暮荷2》这样扑街的，但是被批判成这样惨的，《暮荷2》却是首例，毕竟现在电影制作越来越精美，观众也越来越理智。
电影界的不满声音越来越大，对于拿着天价片酬的演员而言，业务能力不行靠着粉丝流量就能在娱乐圈风生水起吗？网友甚至开了讨论帖“流量为王？怎么看季书眠的新电影？”甚至于，这件事情还发酵到季书眠还被官媒点名。
导演倒是很机智的一个人，道歉诚诚恳恳，制片方什么的，也全部站出来了。
除了季书眠。
她现在沉默着不发声倒是给了别人踩的机会，《暮荷2》里戏份比较重的一个女三更是发微博，暗指整部电影就是按照季书眠喜好来的，随意更改剧本，删减别人的戏份，把拍电影当成一个游戏一样。
季书眠的路人缘一下低到极点。
此刻，季书眠个人工作室里，她正懒懒地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垂着眸不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跟她没有一点点的关联一样。
“现在观众全部在抵制这部电影，我刚刚接到电话，院线马上会下了。”
分明才，只上线一个星期。
“这件事情，眠姐，还是赶紧道歉的好。”公关提出意见，“电影的票房已经很惨了，而且眠姐现在制片方和导演那些把锅全部甩了过来，我们必须得做出回应啊。还有那个司婧，自己演技烂还好意思发博！”
简艺的脸冷的可怕，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出去：“我跟季书眠有话说。”
季书眠看了看手上新做的美甲，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吧，是谁啊？”
“池维安那个未婚妻，你知不知道？还真是个暴发户，愿意砸钱来抹黑你让你糊，你是怎么跟她有过节的？”
“池维安？”听到这个名字，季书眠还是心里一颤，明明剪断了的关系却还是越理越乱，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我觉得挺神奇的，前女友和现男友明明已经断掉的关系就是这样子联系起来的，她就不怕我去找池维安和她藕断丝连？”
“你还笑得出来，你赶紧去给我道歉声明，说拍摄的时候确实是因为感情中的矛盾被激化，情绪处于一个低潮期没有好好地打磨演技。”简艺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后知后觉地发现脸很酸。
季书眠敛起笑容，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去，这种事情都会随着时间而被掩埋的。”
而且因为感情问题影响业务不也是不专业的表现？反正时间会让这件事情淡下来的，到时候她还是人气小花，红红火火走花路。
简艺把一沓文件甩到桌上让季书眠看：“你自己看看，这次事件你的流量掉了多少？几个原先已经谈好的广告商齐齐毁约，马上要登上的杂志也开始推档期，最主要的是，你看看你掉了多少粉丝？”
“季书眠！”简艺很少这么认真而严肃地喊她的全名，“你最近是怎么了，脑子都不转一转的吗？就，就被一个池维安扰乱了你的情绪？现在的观众是糊弄就能过去了的？没有好的作品你怎么在娱乐圈继续顺利发展？”
字字句句说的极有道理，可季书眠就是没有回应，视线集中在一个地方，怔怔地像是没有灵魂和思考，心里却泛出一个念头来：要不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退出娱乐圈好了，反正自己也不差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野草似的迅速生长并占据脑海，心跳骤然加速。季书眠一下站起身来，突然的动作把正在不断念叨着的简艺吓到：“你干什么？”
“我。”季书眠感觉现在的心慌比刚刚出道时候上台领奖还严重，她刚刚怎么会萌生退圈的念头？莫非她真的是疯了？
她抓起桌上的包包，步履匆匆，如果不是底妆日常精致，会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泛白到可怕。
“季书眠？”简艺追出去，外面工作室的员工频频侧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季书眠这样的失态。
意识到这一点，简艺停下来，定了定神，又恢复平时一贯的温和的笑容，转身折回办公室，继续着刚刚的会议了。
最后简艺还是让人写了一封道歉信，自己登录上季书眠的微博去发表，刚刚发了不过几秒钟，迅速就被点赞转发，主要的声音还是群嘲，甚至这个嘲笑里还有简艺让人推波助澜的因素在。
被骂得越狠才能越激起别人的同情心，季书眠工作室晒出的行程表的，就暂停了好几个之前敲定的活动。
这有点狠啊，林寻看着手机上的娱乐新闻啧啧感叹，何嘉昱抬头看他一眼：“给你开的工资是不是太高了？上班这么闲？”
这回林寻像是有了依仗，底气反而硬起来：“你不是季书眠的粉丝吗？我这是帮你关注季书眠的动态！说真的，何公子，现在正是她的低谷期，你要不要去拉一把？追星的最高奥义不是和偶像谈恋爱吗？”
“嗯。”何嘉昱几不可微的发出一个音节。
林寻没听清凑近了一点点问：“你说什么？”
“明天星辰剪彩？”
话题转变猝不及防。
“是的呀，咋啦？”
“季书眠也要去，必须。辛苦你了，加油工作。”何嘉昱难得的，鼓励自己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