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丧葬
沈镜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到底克制住了,没有出声。
司徒文睿皱眉,同样不可置信,“竟然消失了,要殉情也是要跟三哥葬一起的嘛!”
“……”听者无话。
不过两日,马车便抵达了京城的齐王府。司无名和沈镜住在齐王府,因太妃年迈,齐王女儿又年纪尚小,府中无人主持丧殡事宜,皇上想了想,下令让睿王妃沈慈去了,另派宫里一主事嬷嬷协助。
“司先生,叶姑娘,招待不周,尽请见谅。”将两人领至客房,沈慈客气有礼地说道。
“麻烦睿王妃了!”回话的是司无名。
沈慈强扯了一个笑,瞬间便收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司先生,叶姑娘,我妹妹真的……”死了么?沈慈问不下去了,眼里噙着泪水看着司无名。
司无名愣了一下,他本是个冷情的人,可这么看着沈慈,又有些不忍。
一直没开口的沈镜更是不忍了,突然怀疑自己,这是要做什么,整的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沈姑娘不是给令娘留了书信么?看看信里写什么,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寻死的,您是她姐姐,应该更了解她,想来不是做傻事的人。”
顿了顿,沈镜接着说道:“我也见过齐王殿下,他的遗愿就是让沈姑娘好好活着,想必她就是要远离这些尘世纷扰,好好活着。或许过些年头就回来看你们了。”
因为对面的人是沈慈,沈镜的说辞变了,不再向对梁聚那般,故意引导梁聚往死这方面想,而是反过来引导。
沈慈愣了好一会儿,看着沈镜,怅然若失道:“若光是听声音,倒是让我觉得你就是镜儿呢!”又盯着看了几眼,看到沈镜都想逃避目光了,沈慈又接着道:“叶姑娘的眼睛和镜儿也好像,怪倒是缘分呢,你们两个可以成知己。”
到底男女有别,路上梁聚虽然见过沈镜几面,但到底不好盯着人家姑娘看,自然也就没看到沈镜的眼睛,也就没有沈慈的发现。
沈镜愣了愣,缓了缓心跳,附和道:“对啊,缘分这东西真是太奇妙了。”
沈慈却也未过多将心思放在变了容貌的沈镜身上,似乎是听进了沈镜的劝解,她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却也是这么个理,镜儿不会做傻事,待我寻个时间问问娘亲,镜儿留了什么书信。”
沈镜心里打了个突,因为她之前都不知道有信,后来路上也忘了问司无名,一时懊恼不已。
沈慈没注意到沈镜皱着的眉头,只道:“司先生,叶姑娘,一路奔波劳累,早些歇着吧,我去处理事情了,我到底不熟悉这些事务,做起来慢得很,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王妃尽管去忙吧!我们也不耽搁王妃时间了。”司无名接话道,“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来叫我们。”
沈慈一走,沈镜立马跟着司无名进了他的房间,小声问道:“信里写的什么?”
司无名摇摇头,“不知道,不是你写的么?”随即看到沈镜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你也不知么?”
司无名笑了一下,“文宣兄也是,为你真的做到了事无巨细。我以为你知道,不然该拿给你看看的,不过既然你都不知道,想来文宣兄也不想让你知道。”
提起司徒文宣,已经缓过来好多的沈镜又陷入了悲伤之中,因为现在她是叶文惜,她不能如沈镜一般为齐王悲伤,这样总显得怪异。
沈镜的眼泪又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她想,或许她是龙女转世了,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司无名叹息了一声,劝道:“叶姑娘,逝者已矣,他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活着,肯定不希望看你整日以泪洗面。”
劝人的大多是车轱辘话,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可若是能支配思想,大概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沈镜嗯了一声,又勉强扯起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那么义兄早些休息,我也去休息了。”有些悲伤,到底是需要一个人去消化的。
躺在屋中,沈镜有些可笑的想到,其实她和司徒文宣拜过天地了,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不该睡这客房的。她应该睡在司徒文宣的房间的,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他的气息。
因为是客人,沈镜不能乱走。再者,阖府上下都在忙着司徒文宣的丧殡之事,她在府内走来走去也不合适,所以她每天只能憋在这个小院中,想去看看司徒文宣,也担心控制不住情绪。
在小院憋了三天,到了司徒文宣下葬的吉日,因为司徒文宣的病,陵墓是早就修建好的。
以沈镜的认知,古代皇上死了,殉葬的都有一大批人,而王爷也是有的。想到这里,沈镜皱了皱眉,不知道司徒文宣是否也有,心里觉得有些膈应,她希望没有,毕竟在她眼里,这种做法太不人道,人命都是珍贵的。
沈镜并未在司徒文宣生前跟他讨论过这个,这会儿司徒文宣的棺木还在灵堂放着,前来吊唁的人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的,沈镜四下看着,想看看哪里有像是殉葬的人。
她自进了王府后,秋雁便被沈慈带过去了,说是想念妹妹,让秋雁去说些妹妹的事。而殷衡和殷琪自然也忙着帮忙去了,沈镜也无人能问。
看了半天,沈镜并未看到像的人,倒是不期然撞上梁聚的眼神。原本男女是分席的,中间用很大的屏风隔着,全是因为沈镜无意识走动,让她处在了屏风一端,两边都能看到。
“叶姑娘在找什么?”梁聚眼里有些震惊,他注意沈镜好一会儿了,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沈镜的眼睛,这会儿强压下心中的震感问道。
沈镜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梁聚追问道,忘了礼数一般。
沈镜皱了皱眉头,面上似有些不悦,摇摇头回答道:“个人心思,怕不好跟梁将军讲。”
连皱眉头的样子都那么像。梁聚心里更是疑惑不已,他紧紧地盯着沈镜看。沈镜虽没看梁聚,但也察觉到了梁聚的目光,心里咚咚直跳,她似有不悦的瞥了眼梁聚,莲步微移,往前面走了几步,避开了梁聚。
梁聚愣了一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倒将自己弄成个登徒子一般了。那怎么会是沈镜呢?脸都不一样,只眼睛和声音像了一点,或许也没那么像,只是他心理作用,太思念沈镜了,故而看谁都有沈镜的影子。
“齐王殿下性情倒有些古怪,竟然一个殉葬的人都不要。”
“是啊,他行事一向这样出其不意,听说圣上都要挑人给他殉葬呢,但是他留了遗愿不要人的。”
“一般有点地位的人,哪个不要殉葬的,偏偏他,唉……”
“……”
不必打听,沈镜无意听到了别人的对话,便知道了司徒文宣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要殉葬的人。
沈镜由心而生一种欣慰感,这才是司徒文宣,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若没有记忆,她想她也是会喜欢上他的。
沈镜嘴边不自觉就挂了个笑,看着灵堂里的棺木,眼泪划上了脸颊。司徒文宣在她怀中去世的样子撞进沈镜脑子里,她双手合十,对老天许愿道,下一世一定要让司徒文宣无灾无难了。
忽然一个小女孩被抱着过来,头上戴着白绫,沈镜知道那是司徒文宣的女儿,她在不同的场合见过几回。
小女孩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被丫鬟扶着跪在了棺木前。或许是气氛影响,或许是自小被教育的,那么小个孩子,规规矩矩地低头跪着。
沈镜心想,她怎么会知道死为何物呢?又想着这孩子的命运,按理说也算天之骄女了,锦衣玉食的,今后自然也不缺吃不缺穿,可是到底就成了孤儿,没有爹娘疼爱的。虽说之前也没娘,爹也不疼,但再是不疼爱,司徒文宣之于她也是一个坚实的后盾。
沈镜心里想着今后一定得想办法给这小女孩一些关心,因为这是她心爱之人的独女。沈镜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遗憾,没有和司徒文宣有个孩子。
也不知那小孩跪了多久,沈镜都听到她在低低的啜泣了,大概是跪久了受不了了,但又不敢起身。沈镜叹了口气,倒也没有想法子去帮她,她现在脑子不好使,也想不出,况且这也是送她父亲最后一程,忍耐一下。
终于,主持丧葬之人开始走流程了,小女孩又跪了一会儿,方才被抱了起来。
司徒文宣的棺木被抬起,一步步往大门外走,顿时哭声就响了起来,有些嘈杂。
沈镜默默地流着泪,她想,时间真的是好东西,会淡化悲伤。司徒文宣刚死的时候,她整天以泪洗面,到现在流泪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也从刚开始的难以接受变成现在的已然接受了。
沈镜没有跟着去墓地,于理不合。她没去过司徒文宣的陵墓,不知是什么样子,她只是想,司徒文宣真的要长眠地下了,孤独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