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饮宴

  号称天南第一楼的万花楼占地极广,除了数十座掩映在绿色假山中的楼阁外,还有数个别具特色的小院,其中一个小院中种满了火红的烈芙蓉,而这个小院也起了个听起来有些俗气的名字“烈蓉苑”。
  在一片殷红的花丛之中,一红衣女子正优雅地抚琴,但琴声铮铮,似有杀伐之气,红衣女子十指飞快地从琴弦上掠过,那琴声便如海浪般一阵又一阵地拂过花丛,一曲终了,院中遍地铺满烈芙蓉的花瓣,但细细看去,地面上的花瓣竟没有一瓣是完整的,细细碎碎,如被刀剑割过。
  “何事?”红衣女子双手按住琴弦问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花丛之后。
  “大人,此次行动共出动二十名影门人手,如今仅有十六人回归。我们成功刺杀了潜龙派弟子李潜,问心门弟子钟薇,万御门弟子万三,混沌峰弟子李纯罡……”
  “够了!”红衣女子冷冷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直接说没刺杀成功的吧。”
  那黑色身影顿了顿,恭敬说道,“是,我们未刺杀成功的人共两人,问心门弟子怀左思和太苍派李云鹤。”
  “怎么回事?”
  “怀左思在西京反杀影六和影八,李云鹤在北武庆阳郡侥幸从影一影二手中逃脱,但影一影二被太苍派北武分坛坛主赵阔找到并击杀。”
  “怀左思?就是问心门那个号称百年一遇的天才念师?”
  “是!”
  “有意思,能杀影门两人,说明那怀左思的炼心诀已到第三层境界,倒也称得上是小天才了,这人留他一会。”
  黑衣人并不多言,恭敬了答了一声是。
  红衣女子瞥了花丛一眼,“炼心诀第三层凶险异常,稍不注意便走火入魔,这怀左思说不定不用等我们出手,便会自寻死路。”
  黑衣人知道红衣女子是在给自己解释,他将身子弯得更低,显得愈加恭顺。
  “李云鹤这个名字我倒是记得,”红衣女子抚摸着自己的指甲,“第一次出师门,横竖不过是刚刚空达的境界,竟也能从影门手里逃脱?”
  “他练的是青蛇剑。”
  “青蛇剑?”红衣女子旋即反应了过来,“不过是借助些奇技淫巧,纵能逃脱,也应该身受重伤,为何还能让他跑掉?还有,以影门的藏匿之术,影一影二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找出来,又为何会被赵阔击杀?”
  红衣女子这两问,问的黑衣人哑口无言,“属下不知。”
  “查!”红衣女子冷冷道,同时食指拨动了一下琴弦,如宝剑出鞘,一声尖锐的琴声过后,站在花丛中的黑衣人胸前衣服瞬间被割裂,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死了四人本该惩你四下,剩下三下便暂时先留着。”
  黑衣人低着头,看也没看自己胸前的伤口,似在思索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
  “大人,影门的人不多了,”片刻犹豫后,黑衣人语气坚定地说道。
  影门的人不多了,这是黑衣人第二次跟红衣女子说这句话,红衣女子凤眼圆睁,手指一屈,三道无形的真元从琴弦上飞出,噗噗几声分别落在黑衣人的腰腹和胳膊,黑衣人身上再添三道血痕。
  “滚!”
  “是!”黑衣人不再犹豫,身子一闪,便从烈蓉苑消失不见。
  红衣女子坐在花间,沉默半晌后轻轻自语,“影门人不多了么?哼,很快便会多起来。”
  ……
  安信河畔,平日来水南楼饮宴之人大多是安陵县城的一干富贾豪商,今日却不一样,一群少年红光满面地游走于水南楼中,说笑声,吵闹声,让这件老酒楼焕发出些许别样的生气。
  焦星河端着酒杯来到孙泰初等人桌前,笑着道,“在座诸位虽然年纪尚幼,却皆我安陵俊彦,今日蹴鞠也实在令人大开眼界,来,我焦某人敬大家一杯。”
  丙班的学生都站起身,端起手中茶杯,以茶代酒与焦星河碰杯同饮。
  “虽然我来安陵上任才短短三年,但却知往年的蹴鞠比赛中,丙班已经有整整五十年未赢甲乙班,你们这一届好样的,今日能决胜蹴鞠球场,明日也定能安邦治国,匡扶大业……”
  “好了,爹,你太啰嗦啦,”焦漫云也混杂到丙班这一群人当中,听到焦星河即将开启长篇大论模式,立刻不耐烦地打断,“能不能让我们好好吃东西了。”
  焦星河脸色尴尬,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却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无可奈何,只好悻悻然干笑一声,“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你们放心吃,家住安陵县城的,我已差人去你们家中知会尔等家长,你们吃得晚些回去也没关系。”
  “感谢知县大人这一顿精美饭食,我等虽然大多出身苦寒,但知县大人此番知遇,定然铭记在心,”孙泰初站起身朝焦星河拱手道。
  焦星河脸色这才稍霁,心里对面前这个脸色方正的学生高看一分,这般会说话的学生,倒是一个做官的好苗子。
  “哪里哪里,”焦星河笑着摆手道,“你们吃的这顿饭可不是我请的,另有贵人为尔等庆功。”
  贵人?众人都疑惑地相互看看。
  “付月,”焦星河喊道,正在一个劲夹菜吃的付月一愣。
  “我们又见面了,”焦星河笑眯眯地看着付月说道,“昨日在柳树林,你奋不顾身地去救那卖米酒的范良时,我便知你是一个真性情的姑娘,没想到你连蹴鞠也如此厉害。”
  付月疑惑地看着焦星河,不明白这县令大人是套得哪门子的近乎。
  “说起来,今日请你们的那两名贵人,也对你很感兴趣,想单独见你一面。”
  “见我?”付月更疑惑了,自己在安陵县除了得罪了一大帮纨绔子弟,可不认识什么贵人。
  “那贵人就在三楼,你自行上去吧,”焦星河丝毫没有问付月想不想见,便直接让付月去三楼,这般强硬的语气让付月也有丝丝不快。
  焦星河见付月似乎没什么动静,不由地一愣,旋即明白自己先前语气有些偏颇,“那两名贵人可非同寻常,说起来,咱们的安陵隐学还得仰仗他们呐。”
  隐学?听到这两个字,付月立刻站了起来,也顾上不擦嘴,蹬蹬蹬地就往楼上走去,焦星河在身后微微一笑,隐学这两个字,无论何时,都对这群学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付月登上三楼,便看到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文士坐在窗边喝酒,她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两个跟隐学有关的贵人。
  “呦!正主来了,”张涛侧过头看到付月,笑眯眯地说道。
  “付月,过来坐,”中年文士热情地招呼着。
  付月走上前,在桌子前轻轻地坐下。
  “你可知我们为什么要叫你上楼?”
  付月摇了摇头。
  “问你几个问题,你需如实跟我们回答,”宋岭还不等付月说什么,直接开口说道,他上下打量了付月一番,一边在桌面磕着手指,一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
  “你确定你只有七岁么?”
  听到这个追问,付月心里一惊,什么意思?是自己妖怪的身份还是穿越者的身份被看穿了?自己才刚刚从农村走进城市,秘密就被曝光了?
  “确定啊!”虽然心里念头急转,付月脸色却不变,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疑惑说到。
  听到这个回答,张涛和宋岭皆松了一口气,若真是渡红尘的高人,根本犯不着在这种小问题上说谎,既然这小姑娘真的只有七岁,那毫无疑问,这就是个天才啊!
  “付月,你从前可学过什么武技?”
  从眼前两名贵人的眼神中,付月便知道先前关于年龄的那一问是别有目的,并非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秘密。而现在关于武技的一问,便让付月知道了问题所在,定然是自己在蹴鞠场上的表现太过火,不小心被人注意到,而能真正注意到自己问题的人,身份也呼之欲出,除了修仙者还能是谁?
  “学过……”付月也不隐瞒,真诚地答道。
  “哦?”张涛眼里泛着精光,“学的是何武技?”
  宋岭皱着眉,觉得老友这么问有些过头了,虽然对方仅仅是个小女孩,但在修仙界如此大喇喇地问对方所修功法,实在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乌龟功,”付月毫不迟疑地说道,这个由高老头起的破名字,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乌龟功?张涛听着这个陌生的武技,眼里疑惑更重,“付月,那你武技是跟谁学的?”
  “跟我爹学的,乌龟功是我们家祖传武技,我是乌龟功第八十一代传人,”付月开始背起了高老头编的剧本。
  果然是家传武技,在太渊世界,家传武技毫不稀奇,几乎稍微有点钱的家族都有家传武技,再不济花点钱买本武技谎称家传武技,也能装饰门面,显得家族历史源远流长,有家传武技和能不能练成家传武技是两回事。以宋岭和张涛的眼光,付月小小年纪,分明已经将她所说的乌龟功练到了一定的高深境界,否则断然不会产生蹴鞠球场上那种掌控一切的震撼效果。
  若是他们知道付月目前连太极拳第一境都未完全达到,不知会不会惊掉下巴。
  “嗯,你们祖传的乌龟功很不简单,好好练,”张涛勉励道,“今日喊你上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付月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名修仙者,有事情竟然需要找凡人帮忙,找的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这个忙很简单。”
  突然,付月心里一惊,她感受到了什么般朝张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