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长夜漫漫,路途遥远,苍梧峻比天机阁距琉璃皇宫路更遥,不到黎明怕是到不了苍梧峻山了。
  身在马车上的琉璃虽然连连被惊醒,但依旧困意不减,眼睛闭上开始养神。
  “吁!”听风突然勒住缰绳,引得身后的马车猛的一颠簸。
  琉璃稳住飘摇着的身子蓦地睁开眼睛,朝着马车外的听风,语气不善的问道,“听风,你是不是皮痒痒了?”不知发生何事的琉璃当听风是故意的。
  听风掀开车帘子,解释道,“公主,马车前面躺着一个人!”
  琉璃一怔,白皙如玉的纤手从容优雅的掀开车帘,向马车下面看去。
  此时,随行的侍卫已经点亮了火把下去探查一番。
  侍卫之首朝着琉璃作了揖,神情冷漠的禀道,“公主,此人身份不明,为免延误时间耽误您治病,此人就交给属下处理吧!”
  随行的侍卫皆是父皇跟前的御林军,素来办事利索行事谨慎,做事不用人操心。
  琉璃对此点头颇为赞同他的意见,然而这一赞许却在目光瞄向那人时瞬间改变。
  朱唇轻启,颦蹙着眉头,神色不明,清冷吩咐道,“把他带进本宫的马车,随本宫一同前往苍梧峻!”
  “公主,男女有别,此举有损您清誉,万万不可!”侍卫还没有提出意见,身旁的听风倒是先不满了。
  “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无法近身于我,况且性命要紧,那些俗理无需理会,我命你将他抬进来。”琉璃的目光依旧冷淡如斯,丝毫看不见一般时那样的悲天悯人神情,她的语气毋庸置喙,态度坚决道,说完又朝听风递去一个眼神。
  听风接到琉璃的目光不敢再多嘴,沉思后便理解,自家公主什么性子别人不知,她怎会不知?公主并非是一个善良到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如果此人不是要紧的,公主大可把他交给侍卫,可如今不但将他留下,还让他上了马车,足以见得此人不简单。
  琉璃此刻的眉宇间却满是厌烦,她最受不得这血腥的味道,让她与之同车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如果不是旧识,琉璃才懒得管他死活,当初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如今权当还了。
  侍卫首领听到公主的话,漠然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愕,传闻中睿智无双、高高在上的公主竟有如此悲天悯人的心,心里不由对她更加钦佩些。
  “此事悉听公主吩咐,我会警告随行的人管好他们的嘴!”侍卫之首走到公主面前,再次拱手道,只要不延误到苍梧峻,公主一切意愿他本无力反驳。况且也正如公主所说,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如何意图不轨?
  琉璃点点头,给了那人一个嘉许的目光,转而又吩咐道,“听风,你进来负责照看他!”
  “是,公主!”听风大抵明白了公主的心思,却仍满腹疑惑,这人究竟是谁,能让公主如此纡尊降贵?
  苍梧峻座落在群山起伏之间,是最俏丽的主峰,周围悬崖峭壁,内里险峰急湍,仿佛平地而起直插云霄,云霭蒙蒙笼罩着高处的山峰宛如仙境。
  苍梧峻最常见的植物为苍柏和梧桐,其中以苍柏为最,倚山生长倒挂峭壁之上,形貌瑰丽让人惊叹。山顶因为有积雪常年覆盖,白茫茫一片,天地相接仿若浑然一体,而魏冬青也正是琉璃的师傅便居住在那里,她也曾在哪儿待了三年。
  山顶的雪洞中,暖玉床侧,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为一个浑身是血的紫衣少年把着脉,白眉时不时轻蹙着。
  “师傅,他怎么样了?”琉璃神情安然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幽幽的望着紫衣少年,冷冰冰问道。
  白衣老者捋了捋灰白胡须,轻摇了摇头,脸色愈发严肃,“此人身中蛊毒,内力尽失,身上又有多处刀伤,如今也就悬着一口气了。”
  “那他没救了吗?”琉璃蹙眉,莫非欠他的人情还不了了么。
  白衣老者负手昂首,笑着摇摇头,“若是一般医者就会选择放弃,可你师傅是谁,医仙灵的唯一传人,专治疑难杂症,此人不但能救活,而且不日便可让他活蹦乱跳。”
  琉璃的眼角不可明见的抽搐一下,这老头几日不见自恋的本事见长,一言不合倒先是臭屁起来,当年医治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如今日般大言不惭?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琉璃才觉得生还无望,提早回宫收拾那些人。
  “那就有劳师傅为他续命,此人我需救活他!”
  “小琉璃,你就放心吧!”老者面带笑容喜滋滋道,转而又道,“不过,虽然我有把握能让他醒来,但是他身上的蛊毒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这蛊毒是南疆人研制的迄今最狠毒的蛊毒:同心蛊。中此毒者每到发作之日要受万箭穿心的锥心之痛,常人无法忍受,这小子中毒快四年了,能活到现在不简单啊!”
  听到老者这么说,琉璃有些惊愕,聂流云不是回属地去继承他的王位了,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璃儿,你过来让为师为你把把脉!”提到为琉璃治病这件事,魏冬青总是面容严峻,忧心忡忡。接到琉璃皇宫里那位皇帝的书信时,魏冬青便开始担忧,他知道若是琉璃病情再恶化,纵使华佗在世也会束手无策。
  琉璃见此笑了笑,安慰道,“师傅不必担忧,我的身体很好,这次是因为大师兄的事才拿出宫治病做挡箭牌,若不是路上遇到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我也不会来麻烦师傅,直接就去夜殇国了。”
  “让为师给你把把脉!”老者对琉璃的话置若罔闻,态度异常固执道。
  琉璃耸耸肩,无奈的伸出能捏出水的皓腕,一双桃花美目因噙着笑而潋滟生光,神情里丝毫不见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只是颇为悠闲的看着眼前为自己操心的小老头。
  老者把完脉后神情变得安泰,脸上终于放松了些许。
  “师傅,现在可满意?”琉璃轻笑着,略显调皮道。
  “你这小女娃,和你大师兄一样让人不省心,若是你二师兄还在就好了!”老者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一时感慨道。
  琉璃却因为那句二师兄而蓦然沉色,三年了,那人始终是她心里不敢想、不敢提的人。
  老者也在说完话,才发觉自己口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