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到底做了决定

  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化,总不可能影响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萧风依旧喜欢发呆,偶尔练字,或者摸索着四处走走。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了,他一个人待了多长时间了,只是记得,他已经摸索着走了潜龙殿十遍。
  他记得潜龙殿很大,便是他以前走一遍也需要近一个时辰,而以他现在的脚程,那应该至少两个月了。
  再加上照顾他的人似乎也不如之前那般上心了,想来那个人应该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那外面应该已经乱起来了。
  一切也快结束了。
  他浅浅的笑,并没有一点等待结果的焦虑,而是想着以后,无论是哪种结果,于他来说都不算坏事。
  总之,他已经是个局外人了。
  他在潜龙殿前的台阶上坐了片刻,然后摸索着站起身,摸着门框往殿内去了。
  身边站着的两个侍从只是静静跟着,并不多言,也不出手帮衬。
  萧风摸索到书桌前坐下,一位位侍从自觉摊纸,另一位侍从碾墨,指引着萧风点墨书写。
  萧风的字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字,而是习惯了写陈润清的字,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洛书门能从其书中看出天下万物,但他想试试。
  况且如今,他除了试试,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了。
  他不喜欢闲着,哪怕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
  所以,他其实已经写了很长时间了。
  只写了一盏茶时间,他便有些累了,也不勉强自己,摸索着回床上睡觉。
  这天,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初选兵器时选了一柄剑,然后开始练剑,从他一开始练剑的喜悦,到萧然让他杀人时的绝望无奈,柳自语对他的开导,再到与吴苛一战后的茫然,飓风峡中的反抗,登天山脉的论剑,剑冢的悟剑,与乱世剑相处的剑气砥砺,与饮血剑的剑气的磨合控制。
  梦境很乱,乱得让他猝不及防,让他有些茫然。
  他脑海中浮现的梦境越来越混乱,最后尽数成了混沌。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陈润青的字,又想到了他在几次飓风峡中的剑气。
  画地为牢。
  剑气冲霄。
  那就剑气破牢。
  ……
  潜龙殿中,挂在角落的软剑忽然轻轻震颤起来。
  剑吟阵阵,清如新凤啼鸣。
  潜龙殿中,暗中守卫的一位位暗影腰间的剑轻轻震颤起来,他们连忙按住。
  潜龙殿外,守卫的侍卫腰间佩剑震颤起来,发出轻微剑吟。
  九玄塔顶,那柄紫色长剑也震颤起来,然后瞬间飞掠而去。
  ……
  很少有人知道,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镇军侯已经到了皇都,而且已经在天谕殿,正在与萧武天讨论萧风的事。
  而且,这里不仅这二人,还有武侯萧然,诚亲王萧敬昀,良亲王萧宸轩,襄亲王萧忆盛。
  上次,这几人相聚是为了启用龙影。
  这一次,毫无疑问是废储之事了。
  宣政殿中此时很静。
  因为,所有人都同意废储,可萧武天却不同意,而且态度坚决。
  这便很让人无奈。
  毕竟,萧武天是帝君。
  气氛愈发压抑。
  直到,一道紫色剑光自皇都天空转瞬而过。
  萧武天心有所感,身形瞬间而去。
  ……
  潜龙殿中,依旧平静,除了殿宇中剑吟声一声接一声,声声不息。
  萧武天伸手,将那柄如同雪注的软剑与气运之兵摄入手中,眉头微皱。
  然后,他抬头看向那两个侍从,“怎么回事?”
  两个侍从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萧武天倒不为难他们,握着软剑,在宫殿中缓缓而行。
  很快,他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张张字。
  依旧潦草,却铁画银钩,自有剑气凌霄。
  我不去练剑,剑意自然足。
  萧武天拿起一张纸,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面色渐渐复杂起来。
  ……
  萧风一觉睡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想来也是又一日了。
  他也不在意,反而因为昨晚看到了些鲜活的色彩,心情有些愉快,脸上也有些笑意,摸索着起床。
  只是,沿着床边摸了一会儿,他摸到了一只大手。
  他动作顿了顿,便想将手抽回来。
  那只大手却紧紧箍着萧风的手,萧风挣扎了两下没抽回来,便乖乖坐在原地,空洞眸子看着前方。
  萧武天在萧风身边坐下,在萧风手心写,“有什么愿望吗?父王帮你实现。”
  萧风眨了眨眼睛,没回答。
  萧武天等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便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一站起身来,衣角就被少年拉住了。
  萧武天又叹了口气,坐回原处,拍了拍萧风后背。
  萧风又眨了眨眼,一双无神眸子看着前方,写道,“大皇兄。”
  萧武天沉默了会儿,在少年手上写,“他赶不回来。”
  萧风又眨眨眼,低敛下眼睑,笑了笑。
  “可以让你母后来。”男子又写。
  萧风似乎被刺激到了,猛地缩回手,连连摇头。
  萧武天伸手摸了摸萧风清瘦苍白的面容,叹了口气。
  萧风蜷缩在那里半晌,才又写,“三皇姐。”
  他顿了顿,又写,“于逸。”
  萧武天身子一颤,面色愈发复杂。
  萧风沉默了会儿,微微攥起拳头,低下头,过了会儿,他双肩轻颤,竟是哭了起来。
  声音小小的,似乎怕别人听到。
  萧武天轻轻叹了口气,他记得这个孩子很小的时候便不再哭了,即使当年的煎熬,即使如今成了个废人。
  这个孩子,他可以容忍自己百般委屈,却容忍不了自己在乎的人因他受累。
  萧武天又叹了口气,轻轻将少年揽入怀里。
  少年只是身子一僵,也不挣扎,只是抽泣。
  萧武天记得,那一次,他毁了这孩子时,这孩子也是这个反应,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静静听着萧风哭泣,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少年完全睡过去。
  现在的少年脆弱得受不得一点刺激。
  萧武天眸色晦暗不定,将这样的一个孩子放入那个地方,应该活不下去了吧。
  可是,这个孩子太危险了。
  他长长吐出口气,将萧风放回床上,警告看了眼两个侍从。
  两个侍从立即低头,双膝跪地。
  萧武天收回视线,起身出了潜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