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万事皆允

  “尝尝这个,我家乡那边的小吃。”
  陆长生手中端了一碗凉糕,是蜀地的夏季小吃。将大米放进锅中,倒入适量的井水熬制,最终放进红糖就完成了。
  李湘儿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陆长生手里的凉糕。
  “我小时候,师父就做这个给我吃,你试试?”
  李湘儿点了点头,用勺子吃了一小块,冰冰凉凉,清爽可口。
  摸了摸李湘儿的脑袋,陆长生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刘青昨天带你去哪儿了?”
  “我让大师兄带我去拜佛了,娘以前说过,只要诚心拜了佛,之后就会开始转运的。”
  陆长生点了点头,虽然他不信这些,但是也不排斥。
  “对了,陆师兄,我还给你求了一只签,你看看!”
  李湘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从兜里掏出来一叠签文,看起来有六七张。挨个翻遍之后,李湘儿从里面抽出来一张递给他:“给,陆师兄。”
  陆长生仔细看了看,是上平签,如美玉之瑕,无伤大雅。
  签文上字不多:
  满山枫似锦,祭神灵,运可转之。
  …………
  “这次机会难得,是你出头的好机会。”刘青点燃了一根大前门,又递给陆长生一根。
  陆长生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过身摇了摇头:“水深王八多,这次到底来了些什么人,谁也说不清楚。”
  “你老实告诉我,按你的实力,能不能打得过宫家那小子?”
  在刘青看来,沪城剩下的人里边,能对陆长生造成威胁的应该就只剩下宫家的宫棋了。
  陆长生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杨致,对于觉醒之后获得的力量杨致推崇备至,说起祸斗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炙热清晰可见。如果他还没回归的话,估计现在正在沪城的某个角落中,孜孜不倦的收集着财物,用来换取点数。
  还有那个差点将陆长生打死的草帽男,按照草帽男自己的说法,他之前是个唱戏的。仅仅是觉醒了某些力量而已,就可以将两位武术高手压着打。
  有这两人的例子在前,陆长生早就已经对觉醒自己这件事抱有很大的期待,他很想知道自己觉醒之后,加上86%的武术专精能强到什么地步。
  觉醒任务做得一波三折,几次挣扎在生死之间,好在历经磨难之后,陆长生终于觉醒了自己。撇开烛龙的三个技能不谈,单论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他绝对可以一拳就将对手的骨头捣碎。
  如果陆长生现在再次对上草帽男,在同样的情况下,他有信心十招之内将对方的头拧下来。
  从觉醒那一刻开始,陆长生再看这个世界,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另一种眼光。在他的身上,开始显露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陆长生没回答刘青的问题,而是抬起头问道:“你希望我赢?”
  刘青掐灭了烟:“总不能让南方拳被埋没了!”
  “好,那我就一定能赢。”
  此刻,已经觉醒的陆长生,有自信说这个话。
  …………
  武术协会中。
  宫棋冷漠的坐在宫连山对面,两人面前是一副棋盘。
  宫连山指了指黑白两罐棋子,问道:“会下棋吗?”
  面对自己名义上的祖爷爷,宫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会。”
  “阎立行没教?”
  “没有。”
  “那我来教你!”
  宫棋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宫连山须发皆白,穿着一身唐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气势。他的面前是棋盘,对面是宫棋,恍惚间,宫棋背后是已经死去的阎立行。
  老人对宫棋笑了笑:“执黑还是执白?”
  “执黑。”
  “哦?”宫连山将装有黑子的棋罐递给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什么选黑子?”
  “黑子先行。”
  宫连山点了点头:“也算是一个理由。”
  宫棋抿着嘴,捻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正中间。
  落子天元!
  宫连山脸色如常,问道:“为什么要下这里?”
  宫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围棋注重布局,一般规则是先占角,后拆边,然后再向中复发展。金角银边草肚皮说的就是围棋,所以第一手下在天元价值不大。如果第一步就走天元,说明自己棋力很高,有蔑视对手的意思,是对对手的不敬。
  “我知道你从小受苦,不仅是你,就连一整个支脉也过的不好。”宫连山一边落子一边说道:“但是阎立行教你的东西,更不好!”
  宫棋依旧是随意落子,一颗连着一颗,像是在棋盘上画画。
  宫连山注视着棋盘,一子一子的落下:“宫家的八卦掌你学的很好,但是没学对。十分力的招式你要使十二分,不留余地,这样不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宫连山听了这话就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当年也和你一样,后来吃了亏才长了记性。最开始是收一分力,后来是两分,三分。现在老了,是七分。”
  宫棋报以沉默,手里紧捏着黑子,不知道该下在哪里。
  宫连山就这样看着他,也不催促,只是一点一点的继续说道:“我辈武人,练拳是为了什么,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在这个时代里,终究敌不过洋枪洋炮。我这辈子从小练拳,先是为了不被人欺负。后来是为了讨生活,为了吃饱饭。再之后,进了现在的武术协会,接了会长的担子。”
  “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我最佩服的就是李潮声先生,他促成了北方拳师南下传艺的盛事,也就是北拳南传。现在我老了,你们这些新人想出头,我不拦着。但是我想在隐退会上,促成南拳北传的风潮。这不是为了效仿李潮声先生,是为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是想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们还有骨气,还能打、能争、能抢!”
  宫连山说的很慢,但是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清晰可闻。
  宫棋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宫连山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宫棋稚嫩的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阎立行已经死了,你以后,就安心住在宫家!”
  宫棋猛然间抬起头,年轻的脸上透出些许坚毅:“我和他约好了,陆长生,我要和他打!”
  宫连山一愣,看了他许久之后,嘴唇微微颤动:“好,既然你们说好了,我就让你们最先上台。”
  宫棋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宫连山磕了一个头,又重又响。
  看着地上的宫棋,宫连山蓦然间响起李潮声先生的话:
  既要有良师,又要有对手。有师父,就知轻重;有对手,就知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