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漫长的沉默后,最沉不住气的杨麦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死寂:“大兄,二兄,这……这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的感觉非常糟糕,就像面前有个金娃娃,不拿呢,舍不得;拿呢,却可能烫着自己的手。
  两位兄长都不说话。
  杨麦再接再厉:“要我说,宝奴是雷家的人,与咱们无关。阿姊也是心善,才为雷白守了那么多年,换做哪家女子,夫君没了,不是回到娘家,重新嫁人?”
  他这么说,等同于完全无视了杨秀做雷家大夫人十年来,给了杨家多少方便和好处。
  否则杨家嫡长女,丧偶的时候也不到双十年华,接回来再嫁人不好么?干嘛放她在雷家苦熬?还不是因为,与嫁人相比,杨秀守寡利益更大?
  话又说回来,好处都吃到嘴里了,还能让杨家吐出来不成?
  就算杨家真割肉放血,那也未尝不可,与杨秀待在公主身边一比,其他什么荣耀都不算事。
  杨黍和杨稷同样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沉稳一些,知道这话不能明说,否则吃相太难看了,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之嫌。
  只不过,青年丧偶女子的所有权到底归属夫家,还是娘家,一直都是个大难题。
  按昭律来说,女子丧夫,自当归家,再嫁。
  可实际操作起来,非常麻烦。
  一是因为夫家为了娶妻,往往都掏空至少大半家当,不肯放人;二便是,许多女子已经生儿育女,归家改嫁,孩子未必能带走,她们舍不得。
  所以,地方官府处理这种事情的做法,一般都是和稀泥:
  当地里正会把两家的当事人,以及族长喊来,笑眯眯地问,男方有没有未婚的兄弟啊!
  一般来说都是有的,谁家没三五个娶不上细君的光棍呢?就算没有,那也没关系,有没有未婚的堂兄弟、族兄弟?
  既然有,事情就好办了,让这女子再嫁给夫君的兄弟,不就行了?同一个姓氏,少收点礼金,孩子也一并照顾起来,不是更好?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假如碰到非正常情况,比如一年前,宫里征人,谁都知道,大王已经出了孝,这是宫中在变相征美,全国上下都很激动,尤其是王都附近的百姓,知道一步登天的机会来了。
  若某家有个女儿,正值韶华,生得貌美。别说夫君死了,就算没死,娘家人也会直接把女儿抢回来,然后往宫里一塞。
  有本事,夫家去向宫里要人啊!
  至于女儿在宫里是生是死,时好时坏,是做宫人还是做妃嫔,娘家人顶多金银打点,其他基本插不上手,一切都要靠这个女子自己去拼。
  百姓的想法,有时简单到可怕——不搏这一把,一点机会都没有;搏一搏,万一就出头了呢?
  当然,公卿、士族的节操也高不到哪里去。
  杨稷比弟弟更了解大兄一些,他知道,大兄对他们说这些,其实就代表大兄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不方便宣诸于口罢了。
  故杨稷沉吟一下,便道:“雷白已经故去了十年,阿姊没道理把一辈子都赔在雷家,更何况——”
  后半句话,他咽了下去,可三兄弟都心知肚明。
  想也知道,公主那边的机会,不可能永远都是一式两份,永远同等,总有个先后高低之分。某些特别难得的机遇,只有一次,也极有可能。
  若是宝奴不死,在娘家兄弟和独生儿子之间,杨秀到底会选择谁,还是未知数。
  总不能他们杨家女被公主青眼,最后却是雷家得了好处吧?
  杨黍对宝奴这个病弱外甥,平常也是疼爱有加的,但现在,外甥的存在,可能拦了自家的路,他忍不住叹道:“阿秀不会放弃宝奴,这事已经成了死结。”
  “怎么会是死结呢?”杨稷风轻云淡地说,“宝奴自小身体就不好,雷家又多是豺狼虎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阿姊百般呵护,加上天恩赐了。”
  杨麦愣住了。
  他看了看平静无波地亲哥,再看了看唉声叹气的大哥,突然觉得,一向喜欢喊打喊杀的自己,才是这个家里最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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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姮在辰山树屋里待了足足半个月,以报废了五枚内丹为代价,终于明白妖鬼如何制造眷族。
  原理分两种。
  一种是身体改造,即,分出一缕力量,对生物进行改造。
  殷姮拿最温和的“水”和“木”内丹做了试验,发现将力量灌注到兔子体内后,兔子的血肉、经络、骨骼,全都在发生着改变。
  完全来源于“自然概念”的力量无声地对兔子的全身进行改造,而在这个过程中,兔子体内也产生一股微弱的力量,在抵抗着外力的入侵。
  “原来如此。”殷姮懂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之所以强大,在于自然的力量注入后,他们体内也会产生一股力量,进行抵抗。”
  假如用这个世界的理论来解释,那就是,自然之气是“清”,人体之气是“浊”,只有清浊融为一体,才能更加强大。
  但只有意识强大,天赋绝伦的人,才能引导出“浊”的力量。
  对很多资质平庸的人来说,没有外力刺激,一辈子都无法觉醒;就算有外力刺激,假如内心不够强大,也只能沦为这股力量的傀儡。
  就像兔子,它们没有足够的智慧,不懂如何抵抗“清”之巫力的入侵,最后就彻底被“清”改造。
  从此,“清”之巫力充盈它们的全身。它们的血肉、骨骼,全都已经由巫力构成,再也没有一丝“浊”的气息。
  不仅如此,它们被哪颗内丹改造,从此就附属哪颗内丹,从此无法反抗。
  另外一种,则是精神操控。
  这种在兔子上很难,因为兔子太脆弱,可对人类来说,具备足够的实践价值。殷姮虽然没实验,可她已经想起来了具体应该怎么操作。
  于是她就发现,这两种方法,其实到最后都殊途同归。
  就拿殷姮自己为例,她的肉身被摧毁后,重新凝聚的身体便是由天地灵气构成,再转化成俗世血肉。由于受创太重,才不得不以一个婴孩的形态,重新开始“长大”一次。
  这其实就是“清浊合一,随意转换”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