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废子的再利用
阿二没有去询问佟麟那碗粥究竟怎么回事,诚然,他也没有去跟吕筱筱告佟麟的黑状,终归是自己家的烂账,没理由让一个外人插手。这笔账,他倒是给佟麟记下了。
佟麟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件事心照不宣地就暂揭过去了。
次日,吕筱筱的大队人马打着赈灾的旗号朝着东疏郡浩浩荡荡进发,杨凌和阿二仍旧是带着吕筱筱为他们安排的剑阵,如果抛开这些剑客的目的,看上去这阵仗还蛮威风。
杨凌并不在意这份功劳被谁得去。眼下,只要能够想办法靠近曲小白,莫说只是一份功劳,就算是让他以命相付,他也是不会犹豫的。
所以,吕筱筱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他都没有在意。
南平县离东疏郡不算近,但因为走的是官道骑的是快马,所以,在下午酉时就到了东疏郡郡城之外。
东疏郡如今许进不许出,城门口有钦差李瑾风留下的重兵把守,李瑾风也在队伍里,不用吕筱筱吩咐,他便主动上前,喊士兵开城门。
他安排的兵,自然是认得他的,城门很快打开,一行人鱼贯往城里走。
因为来的突然,事先并没有通知东疏郡郡守,所以城里并没有出来迎接的人,有的只是道路两旁初吐嫩芽的白杨和树下三两个流浪汉。
因为要看住杨凌,所以队伍颇为壮大,杨凌被夹在一堆剑客的中间,简直就是千层饼的芯儿,饶是如此,吕筱筱还是不放心,一出发就警告杨凌,说他若是胆敢逃走,她必然让边境四郡给他陪葬。
杨凌当时讥讽她,他区区一个半傻之人,能得四郡百姓陪葬,倒也荣光。
吕筱筱气得想喷一口老血在他脸上,但终归她吐不出血,杨凌也没有逃走。
他奔的就是这儿,又怎会逃呢?
队伍穿行过一段荒凉的路段,到了一条更宽阔些的路上。
这条路是平时最为繁华的路段之一,但此时也是满目荒凉颓败,不见几个商户。
往前走了一段,忽然一片素缟入眼,伴随着的,是震耳响的悲痛哭声。
看这阵势,自是哪个大户人家在出殡了。
杨凌骑在马上,远远看见一抬金丝楠木的棺材,由八个人抬着。
他勒马等了等在他后面不远处的吕筱筱,待吕筱筱走上前,问他:“怎么了?”
杨凌的目光定在出殡的队伍上,神色冷漠地道:“前面出殡的,你得让你的人上去问问死者的死因,如果,是死于疫病,不好意思,那就只能火葬。”
吕筱筱斜了他一眼,对他这冷漠的态度,心里不满,面上不显,“费琅,你去看看。”
费琅脾气暴戾不仁,派他去,自然是图个利落干脆地解决问题。
费琅催马前去,不多时,便拨转马头回来了,跟吕筱筱汇报说是棺椁里的亲人已经火化成骨灰,杨凌的目光一直就在出殡的队伍里,悠悠道:“验明正身了吗?”
费琅怒目而视,语气里极为不满:“你是不相信老子吗?”
杨凌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把目光挪到吕筱筱身上,未着片语,但目光已经很明显:你来决定。
吕筱筱不耐地挥了一下手,“赶紧去查验一下!”
费琅烦躁地又驱马返回,要求死者的家属开棺,这出殡的一家本就是东疏郡的世家望族,在当地属于连郡守都要敬三分的人家,那家人却不是什么书香礼仪之家,家族子弟横行乡里,倨傲无礼居多,哪里受得住费琅的傲慢,当下就和费琅争执起来。
费琅性子暴戾,又是身居高位者,地方望族,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随手就可以碾死的蝼蚁,费琅当时就要拔剑,死者的家属却是众多,看见他拔剑,就都围了上来,冲突马上火起,人群包围成团,把费琅包围在里面,费琅的剑仓啷拔了出来,一片血光飞溅,不知道是谁的头颅就滚落在地,死者的家属被这种情况吓到,但很快有人就反应过来,抄起了挖坟用的铁锨等家伙,冲向了费琅。
场面一片混乱。
杨凌和吕筱筱在自己队伍的正中间,远远的只看见人头攒动一片混乱,路边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
不用近前去看,也知道这是起了冲突了,吕筱筱十分恼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锦官,带人去处理一下!”
锦官点了几个侍卫,连同钦差李瑾风也赶紧跟了过去。
吕筱筱不耐烦地等了片刻,又命身边的人去寻东疏郡郡守方威武,让方威武接手这件事。
杨凌一直端坐马背上,既不插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一副作壁上观的看戏姿态。
一片纷乱之中,忽然一个人影蹿了出来,直奔吕筱筱和杨凌而来,两人身边不但有那个随身剑阵的人护着,侍卫也不少,立刻就将那人给围了起来,那人大吼道:“我乃吕浑,谁敢拦我!”
杨凌一直在人群里注意着另一对人影,一个,依稀是他的一位故人,吕吾,另一位么,他虽没有见过,但有幸得见过他的画像,那位神秘无比一直在他的生命里作祟的幕后之手,魏高。
那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几人的目光隔着人群,在空中对视,一触即都移开了。
吕浑这边的事,杨凌并没有注意到,当吕浑的声音响起时,杨凌才懒懒地把目光挪了回来。
吕筱筱朝着侍卫摆了摆手,“放他进来。”
人群里的吕吾和魏高转瞬就消失在人群里,杨凌这才把目光转向吕浑。
吕浑穿得还算整齐,但也只是和普通百姓差不多的粗布衣裳,头发有些蓬乱,苍白脸色,眼中似乎有些焦虑之色。
杨凌一瞬间想到了很很。
吕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想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对阿五的手段还是信得过的,只要阿五不放人,吕浑根本就不可能跑得出来。
阿五不会无缘无故地放人的,那是……小白的主意?小白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浮现,他的嘴角就跟着翘了起来。
虽然吕浑这个人放不放出来都没有多大意义,但让他把最后的光和热都发出来,也还蛮不错。小白虽然手段不够狠辣,但她足够聪明。
吕浑被放行到吕筱筱面前,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吕筱筱身上停留多久,而是恶狠狠地凝视着杨凌。
活似死亡之凝视。
杨凌淡漠地一笑。
吕筱筱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多天,你究竟去了哪里?”
吕筱筱的目光从吕浑身上挪到杨凌身上,又从杨凌身上挪回了吕浑身上。吕浑没有受什么伤,至少,表面上没有受什么伤,不太像被关押着的样子。
而这些天杨凌一直在她的监视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动作,那是……吕浑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上?或者,是吕浑自己跑出来的?
吕筱筱并没有想到,是曲小白放了吕浑出来,她不是想不出曲小白放他出来的目的,她是压根儿就没有往曲小白身上想。
她一直瞧不上曲小白的智商,虽然实际上曲小白跟她对阵一直就没有落在下风过。但她的优越感让她一直就没有去正视过事实。
吕浑在恶狠狠瞪视了杨凌片刻之后,屈膝一跪,给吕筱筱行礼,“吕浑拜见公主。”
吕筱筱不耐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道:“我问你,你这些天去了哪里?今天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提起这个,吕浑突然就怒目圆睁,又开始怒视杨凌,“公主,属下去了哪里,我想,杨凌能给您答案!”
吕筱筱不耐道:“我问的是你!”
吕浑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吕筱筱会是这种态度,但说到这些天的去处,实在是一段屈辱的经历,他低下了头,语气愤怒且愤懑:“公主,属下……属下无能,这些天一直被杨凌关押着。前两天,属下才抓到一个看守放松的机会,从南平跑了出来。”他猛地抬起头来,“公主,您怎么会跟他在一起?您千万不要再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他这个人,手段阴狠……”
吕筱筱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别说了,自己无能,还要怪别人心狠手辣,你一向看不上杨凌,对他还不是一样心狠手辣?你还好意思说他!”
杨凌瞟了吕筱筱一眼,悠悠道:“你那我跟他比,是不是不太恰当?我觉得,我无论哪一方面,都能甩他十八条街吧?”
吕筱筱噗哧一笑:“是是是,我的错,你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云泥之别。”
吕浑心里是很明白的,他这个工具,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甚至可以说,已经没有价值,但吕筱筱这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还是让他很难接受。
他不觉得这是吕筱筱的错,任谁都不可能看上一颗废子。
他的仇恨全落在了那个令他成为废子的人身上——杨凌的身上。吕浑忽然动作极迅速地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一拧身,朝杨凌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