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边境破晓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于情还是于理？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mask那种从别人身上学来的杠法，他还是比较喜欢跟严湘忆这种独具一格的杠精相处。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叹，人啊……都是贱的。
走到了病床前，才发现治疗已经完成了，严湘忆一双藕臂裹在了绷带下，躺在病床上安稳地睡着，嘴角竟也挂着一丝笑意。
“呵，你不跟老子瞎抬杠的时候还是挺顺眼的。”
武离从旁抽来一张靠背椅，一屁股坐下，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还未开封的香烟，一边开着封，一边向熟睡的严湘忆说着些有的没的。
“仔细想想，你好像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白富美啊……就是不知道你们白富美是不是都这幅脾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所有男人都入不了你们的法眼似的，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我也知道，人呐……其实本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因为古往今来，总是那些有钱人会高人一等；像我们这些屁民，就连活着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总有一些富二代跟着他们的有钱爹娘跑来献些所谓的‘爱心’。
“我其实从那时候就看出来了，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做善事，只是为了这个名头罢了。
“每次那些人一来，我都躲得远远的，因为我怕受不了他们那种鄙夷的眼神冲上去揍他们。
“嘿！不是我吹牛逼，哥十几岁的时候，他们身边那些个外强中干的保镖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而那些个富二代呢，也学他们爸妈的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的，甚至因为不善隐藏内心，鄙夷的作态比他们爸妈还令人作呕。
“那些人每次看着我们哄抢那些好像垃圾一般的援助品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讥讽的笑意，我见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去抢过那些垃圾东西了，我都从院子外的其他小鬼手里抢更好的！”
说着武离“嘿嘿”一笑，点起香烟深吸一口，仰头轻轻呼出烟雾，望着那袅袅一片白，自嘲道：“原来从小开始，我就是个人渣啊……”
“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的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事儿呢！”
“我十岁不到的时候，就打得院子外面的那帮小鬼们满地找牙了，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哦！
“那帮小鬼啊……嘴巴贱得很，三天两头地就跑过来对我们指指点点的，说什么‘没爸
妈的贱种’、‘有娘生没娘养的烂货’啊之类的，我本来都不怎么在意的。
“直到‘老妈’听到了他们的这些话，走出去劝诫他们口上积点儿德，这帮货反而指着‘老妈’的鼻子骂脏话的时候，我才冲出去动了手。
“事后‘老妈’居然骂了我一顿，真是搞不懂了，我还收了手呢！要不然这帮货现在只怕都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呢！毕竟这事儿我也不是没干过。”
手中香烟居然已经燃去了一半，武离赶忙找了个地方抖下烟灰，再次抽了一口，眼中充满了回忆。
“又到了十来岁，我到了青春期，对女人这种生物产生了一种迷之好奇，所以……就去偷看丽娜洗澡去了，毕竟那会儿咱们院子里也就她发育成熟了。”
“不对！”武离忽然摆了摆手，一脸猥琐地补充道：“岂止是‘成熟’啊……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她简直是‘熟透了’呀！哈哈。”
他笑着，脸色忽然变得正经起来，眼中的猥琐迅速退去：“要不是跟着你哥去了一趟魔都，兴许咱们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
“还有俊JJ和琪琪，咱们那个时候是院子里关系最好的一个小团体，能够再次见到他们，还是一次性团聚，真的是太好了……”
“俊JJ还是那副脑子不够用的憨批样，琪琪也好像除了身体长大了以外，一切都没变的样子。”
“呵呵~”说着他微微一笑。低头道：“你说这世道就是这么奇怪哈！心心念念的东西，表面上你总是求而不得，就像我一直渴望着‘亲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一直没人来领养我那样。
“但是吧……这东西其实一直就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只是等到分离之后，我才瞬间了解了这些；可那个时候，又有些晚了。”
“‘亲情’啊……其实不一定是要有血缘关系才能成立的。”
“后来……”武离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烟，将烟头扔下地面抬脚捻灭，呼出浓浓白烟淡淡道：“我干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为了院子里所有人的安危，我自己决定离开了。”
说完，武离望着某个方向沉默了起来，眼神逐渐变得一片空洞，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之后呢？”
良久，严湘忆的声音忽然响起，似是对接下来的事情很有兴趣。
“唉？你这就醒了啊？啥时候的事儿啊？从哪句话开始的？”
严湘忆抿起嘴来，佯装努力回忆的模样说道：“也没多少，大概……是在
你拖凳子的时候吧，你拖得也太响了，我又一向睡得浅，自然就醒了咯。”
“那特么不是全听见了嘛！”
武离的夸张作态惹得严湘忆轻轻一笑：“许说不许听啊？”
“也不是那么说啦……”武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脑门儿：“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东西，我是看着你还没醒就随便说了几句，权当是我自言自语吧，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可我觉得……”严湘忆仰头看向天花板，喃喃道：“这个故事其实挺有意思的。”
“闲来无事听听别人的过去，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消遣吧……你说呢？”
严湘忆说着，忽然顿了顿，又响起了邹晓的童年，忽然又觉得这话不是那么正确了。
“你是想到了邹晓吗？”不知为何，武离竟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兴许两人都是一样，同时想起了这直击灵魂的悲剧吧。
病床上的严湘忆微微点头，道：“你觉得……是我们的错吗？”
“这不废话吗？”武离扬了扬眉毛：“讲道理，要是我经历了这种事儿，我说不定会比她还要极端……报复社会什么的都是小事儿，指不定还要搞恐怖袭击呢！”
他仰头一叹，接道：“可事实就是如此了，木已成舟，一切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说是当时的‘炎黄’特工行事潦草也好，镇里的人们愚昧迂腐、蛮横任性也罢，所有的事情，都是历史车轮下的尘埃了，再去争个对错，也根本没有了意义。”
“再说了，人无完人，世间本就不完美，所以才会如此精彩纷呈、令人流连忘返，是非对错不要再讲，看好眼前才是正道。”
“哼哼~”严湘忆听完忍不住笑了笑，打趣道：“你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讲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
“严大小姐……”武离耸了耸肩，回道：“这都21世纪咯，网络……可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撞大运有机会给予邹晓致命一击，那时候……你真的会如你在牢笼里所说，亲手了结她的性命吗？”
武离听罢，却是沉默了半晌，接着又掏出一根香烟点上，望着那袅袅白烟喃喃道：“我不知道。”
“于情来说，她对我做了那么些事情，我巴不得她死。”
“可于理而言，我觉得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这种死亡对她来说太过不公了，至少……我们并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