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吴哥窟

  江南选了一个周末的晴朗凌晨出发,临别时张慧在天台上再三叮嘱到了吴哥窟后要发个短信回来报个平安。在满天繁星下顺着长江沿岸的灯光一路向东飞行到公海后,江南折向南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借着黎明前的黑暗依据导航一路向西朝柬埔寨飘去。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曙光下暹粒城区的模糊轮廓出现在雲视窗的前方。
  江南按事先做好的功课,对几处候选停放点作了一番比较后,静悄悄地停在了离景区不远处的一处茂密丛林中,虽是清晨,但舱门外的温度显示还有31度,江南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雲的舱门,一股夹杂着泥土味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江南有些迟疑地把脚移出舱门,踏上了异国的土地,虽然早就设想好这一刻,但江南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他有一瞬间甚至想还是取消行程、掉头回去别冒险了,毕竟这不是在国内,这里是人家的土地,有人家的法律,一旦离开雲,江南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权了。
  但对未知世界的渴望战胜了江南的犹豫,他鼓起勇气走出舱外,把准备好的丛林迷彩伪装网一层层盖在雲上,然后退后几步后审视一番,觉得伪装隐匿后的雲不特别注意的话是发现不了的,手机“嘟”的一声提示,江南收到了柬埔寨的登录信息,江南赶紧将早就编辑好“我已到达,一切顺利”的短信发出,他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怎么都有些特工的意思。
  江南打开雲中手机上的WLAN热点,将网络摄像头调试到实时报警状态。
  江南背上背包,终于可以去吴哥窟了,但他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心,江南多次回头审视雲的丛林迷彩伪装,生怕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东西。
  穿过密密的丛林后,江南远远看见了吴哥的城门。城门前桥二边护栏石雕是修罗和阿修罗合力各抱住一条龙,城门上是四面佛的雕像。
  江南首先打车来到坎普轮寺,这里是电影“古墓丽影”的拍摄地,进入景区的道路旁有一群在战争中被地雷炸残了四肢的柬埔寨人在演奏民族乐器,此景让久处和平环境的江南嗅到一丝战争的味道,也让他为刚才从丛林中穿过的举动出了一身冷汗(其实江南后来发现凡是有危险或是有地雷的地方,景区都会有明显的警示牌),江南轻轻地捐了点钱在他们的箱子里。
  走进坎普轮寺的废墟中,江南见到了一直想看的榕树,巨大的树根把建筑废墟的石头都包了进去,站在游人廖廖、静静的寺庙废墟中,高高的榕树端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鸟叫,使人平添一种苍凉的感觉,沧桑的历史造就了这样的景色。
  废墟中有很多作画的人在写生,有一刻江南觉得还是应该把张慧拉来一起看看这样的景色,他从多角度拍摄了很多的石头照片。但废墟中蚊子很多,不小心被它咬一口奇痒,不久伤口就会溃烂、淌黄水,江南开始怀疑蚊子是不是欺生还是喜欢新鲜口味?
  临近中午热带的太阳晒得让人受不了,刚开始江南还穿得和欧洲老外一样是短装,但一会儿就吃不消了,一是晒得痛、二是再流汗腌得更疼,所以江南还是老老实实地套件长袖衬衫,戴上了太阳帽,他想如果张慧来一定要提醒她涂上深度防晒霜和带把防晒的太阳伞。另外江南看到那些日本来的女游客简直受不了:如此炎热的天气,她们却是全副武装——帽子、大口罩、墨镜、手套、着长袖衣服、外加个大褂子再手持太阳伞,难到就不怕中暑吗?
  景区周围有很多当地人在售卖柬埔寨的特产物品,江南向小贩买了一块编织有大象图案的水布,又花10美元买了一条Angkor牌香烟,还有一种三包香烟包装的只要3美元/条,还有Angkor啤酒。
  有当地人用铁锅在现场熬制棕榈糖出售,可是简陋的卫生条件让江南实在不敢出手。
  另外有小贩用托盘在叫卖油炸食品——油炸蝗虫和油炸蜘蛛!
  江南首先买了油炸蝗虫尝尝,发现小贩在烹饪时放了调料和盐,油炸蝗虫的味道很好。
  望着托盘中肚子有鸡蛋大的油炸黑蜘蛛,犹豫再三后江南忍不住还是尝了一个,发现其实油炸大蜘蛛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蜘蛛前面头胸部没什么东西、就是后面的肚子有肉,而且除肚子上的肉以外的部分都有点苦味,尤其是蜘蛛的腿。但江南吃完油炸蜘蛛以后才发现千万不能去想刚才吃的是什么,否则胃子立刻就会翻腾、本能地想把吃下去的蜘蛛吐出来!可怜的江南只好猛喝几口水,同时加快脚步、四处张望。
  江南花6美元打了一辆“突突车”来到了AngkorWat。
  AngkorWat外面是190米宽的护城河,江南来之前看过元朝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其中就有关于护城河的记载。
  江南走过长桥,拐弯在进入吴哥窟大门后的那一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前生来过此地?
  几秒停顿后,江南猛然醒悟原来是自己以前在电脑上玩“古墓丽影”游戏太多了,电脑游戏场景做得很逼真,以至于自己产生了错觉!
  中午的AngkorWat中人很少,连工作人员也下班了,景区内静悄悄的,江南慢慢地一路逛过去,吴哥窟中长长的壁画走廊和精美的石雕让江南有些吃惊,上面记述了吴哥的很多历史故事,其中甚至有当年唐朝派兵支援吴哥王朝抵抗外来侵略的画面!
  江南去过国内的敦煌莫高窟、洛阳的龙门石窟和大同的云冈石窟,但吴哥窟给江南的感觉是一种异域不同的文明,它精美的石雕可与敦煌的壁画相媲美。
  安静的走廊、精美的石雕让江南忘却了自我,他轻轻地眯上眼,缓缓地沿长长的走廊,慢慢地去品、去感受,他仿佛在历史中漫步,当江南在幽暗的过道中每跨过一道门时,都在想象这一步会不会跨过千年,穿越时空,回到吴哥王朝,看到当年这里的繁华,身边穿梭着众多美丽的宫女和威武的卫士……
  走累的江南找个背阳处的台阶坐下小憩,他将随身的背包放下,一阵阵的凉风吹来,近期一直紧张忙碌的江南突然感觉到心灵的放松,他觉得此刻安静的吴哥窟只独自属于自己,不管刚才如炽的游人,不管昨天和明天,不管过去和将来,只是此刻是属于自己的,江南觉得这就足够了。也许千年很长,但此刻——那怕只有一刹,吴哥是属于江南的,江南把头倚在石壁上,他把自己的手、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烦恼、自己的喜悦等等都统统放下,静静地享受专属于自己的一刻!
  江南闭上眼睛,任凭阵阵凉风拂过他的身体,但烦恼却挥之不去,工作上的不愉快、单位的不顺心、生活上的不如意……,
  做人不快者十之八九,有谁能一辈子顺风顺水?
  又有谁能无病无灾呢?
  江南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黝黑的千年Angkor,他的心却渐渐明朗起来,在吴哥的千年历史前,一个人短短几十年中的一切又算什么呢,一切的怨和苦、一切的委屈和不顺在浩瀚的历史中又算什么呢。
  江南想就把自己的往事放在吴哥吧,面对吴哥沉淀了千年的故事,自己的一切不过是在山中又多撒了一点尘土,再过百年,有谁还会知道今天曾经的我!
  历史就是如此奇妙,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屋檐下,千年前有谁会知道今天江南在这里揣摸他们的行踪,千年后又有谁会知道今天江南的心情?
  江南在吴哥窟中不停地拍摄,深怕漏过精美的石雕画面。和国内一样,有很多柬埔寨的新人也到吴哥窟景区来拍婚纱照,与国内不同的是拍婚纱照的柬埔寨新娘有三个伴娘。另外吴哥窟中有很多陪游客照相的柬埔寨女子,她们将手掌弯曲、翘脚摆出石壁上的经典造型和游客合影。
  夕阳中江南恋恋不舍地从吴哥窟走出来,感觉灵魂经历了一次洗礼。江南走过长堤,感觉一阵轻松,他放下了心头的烦恼,江南想过去已过去,未来不可知,唯有现在能把握!人生短短的几十年,要珍惜身边的一切,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过好生活中的每一天!
  傍晚时分江南跟随着游客人流来到了巴肯山下,所有的游客都向山上潮水般涌去,江南身边布满“OK”、“阿喏”、“斯米达”的口音,山顶挤满了等日落的游客,在这里语言已不是障碍,游客来此目的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只要会心地一笑,彼此都心领神会,江南身边的不同国籍、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游客,大家都和睦相处,那一刻江南突然想世界也许本来就应该如此:到巴肯山顶看日落其实是次要的,或者是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坐在巴肯山上神庙中大家彼此融洽相处的心境,这成为看巴肯山日落的人首选感觉。
  血色残阳中,江南为遍地残破的古迹惋惜,他想如此精美的遗迹如果没有损坏那该多好,这世界为什么要有战争?人类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就象巴肯山上大家都坐在一起开心地观日落,江南希望吴哥的悲剧永远不要再发生!
  借着暮色,江南快步穿过丛林,到了后半程,他几乎是一路狂奔了,因为江南突然想到如果天完全暗下来,在黑漆漆的丛林里打开照明灯的话,在很远的距离就会被发现!最终江南在天黑前回到了雲上,他飞快收拾了现场的一切后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关上舱盖。夜色中,雲从丛林中无声无息地飘起,脚下暹粒城区内灯光点点,江南沿返航线路飞速向东飘去。
  半夜时分,江南回到了家。
  早已等得焦急的张慧责怪他为什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委曲的江南说太阳刚下山就回头了,二人对望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来,大家都忘记了二地还有时差。
  张慧坐在餐桌旁,一边陪江南吃着晚饭,一边迫不急待地听江南讲起了出游的经历,当听到江南吃了个有鸡蛋大的蜘蛛时,张慧忍不住惊呼,江南赶紧制止她,生怕吵醒正熟睡的江小玉。
  第二天,江南将相机中的照片下载到电脑中和张慧一起欣赏,吴哥窟的精美石雕让张慧很感兴趣。
  谈起本次的出游,江南对穿越丛林的行为有些后怕,他告诉张慧有关地雷的事,这让张慧也很是吃惊,毕竟国内是一片和平的环境,二人商议以后绝不能去有战火和动乱的地区。
  另外江南说起从雲下来后到景区的来回路途有些远,张慧认为应该买个便携的袖珍电动车,考虑到便于携带和道路情况,江南决定买个电动独轮车,他上网查了一下,挑选了个充满电后一次可以行驶30公里左右的电动独轮车,这个行驶距离应该足够了,而且到目的地后还可以折叠起来放进背包里不引人注意。快递很快就把货送来了,江南有空就抓紧练习,他信心满满地开始准备下一次的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