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堵车
秦长明的家住在滨江市主干道文华路旁的文萃苑小区内，这里地处繁体地面，附近生活配套设施齐全，生活非常便利。
但是近年来先是儿媳秦馨的单位搬迁到了北郊，又过了一年多儿子秦晓伟的单位也搬迁到了位于滨江市区南部的产业园，小夫妻俩人上班的路途都变得很远，二人开始在家嚷嚷着要买汽车。
可是文萃苑小区什么都好，就是小区内停车位极其紧张。
这样的市中心小区地皮是很精贵的，当初小区房地产商只象征地开发了一些停车位，而且当初秦长明买房时也没有想到自家会有一天要购买汽车。但是儿子儿媳上班路途确实遥远，无奈的秦长明唯有说服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提前去搭乘单位的上下班班车，另外小区内傍晚经常为停车位发生的争吵也让他对买车这件事踌躇不前。秦长明经常到物业公司打探和预约，今年在小区将部分花园绿地改为停车位时，他终于从物业公司租到了一个停车位，好消息传来全家立刻开心地直奔汽车4S店。
虽然秦长明以往极少在小长假外出凑热闹，但今年买了汽车，孙子秦阳阳一直嚷着要去上海的迪斯尼游乐园，老伴左兰退休几年来一直忙于照顾孩子，再加上儿子秦晓伟和儿媳秦馨终于可以一起有假期了，所以明知假期会有人山人海的景象，他还是决定在小长假驱车出游。
为避开人流、车流，秦长明还特地听从电视上的建议，选在小长假中间相对人少的时间出行。
果真，今天当秦长明的车出小区驶上马路后，全家人开心地发现文华路上车并不多。
秦晓伟开始调侃老爸如此提心吊胆地怕堵车，左兰则坚持认为长假还是应该宅在家里看电视剧，因为长假期间电视剧是几集连续播放，看起来特别过瘾。
生性谨慎的秦长明打开收音机，开始收听交通台。
电台正在播送某娱乐明星讲的一个段子：“一次我朋友要回北京，我亲自送他到浦东机场。2个小时以后，我那个朋友打电话过来说：“谢谢哦，我已经到北京了。”我说：“哦，我还在回家的路上。”堵了3个多小时之后，我回到家吃完饭，又打电话给那个朋友。我问：“你到家了吗？”他说：“哦，快了快了，我马上就要上机场高速了……””。
“哈哈哈……”收音机中的笑话让大家更加开心了。
车开出市区驶上高速后，交通台开始播放整点路况，主持人总结全省交通状况就二句话：市区交通基本顺畅、全省高速基本都堵！
秦长明心中暗自嘀咕不会吧，不过担心也没用，开出去不远就开始车多缓行，速度越来越慢，龟速往前“爬行”，最后终于彻底停下来，他明白这是遇上小长假的堵车了。
交通台的报道说G2京沪高速车辆居然从江阴大桥一路堵过来——几十公里呀，这还是关闭了多地高速入口后的路况！
看着前方一眼瞧不到头、密密麻麻的车队，秦长明叹了一口气，伸手扭动钥匙、将发动机熄火。
堵车超过半小时后，奇葩人类再也坐不住了，车主们耐不住寂寞，纷纷开始找事情消遣。
最简单的就是打电话，可以打电话给家人，给朋友，甚至给客户，堵车时间越长，感情交流越深刻——有人收获了久违的亲情，有的因此谈成了大生意，有的还收获了爱情…你还别说，只要脑洞大开，这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堵车还真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其次可以在免费高速路上开展“全民健身”运动：“高大上”的取出高尔夫杆，正好练练手，顺带炫一下金色的球杆；羽毛球普及率高，普及运动随意打，要求不高，很多车主后备箱都有一套，在堵得一动不动的高速上，正好可以切磋；踢毽子算是一项比较简单的运动，而且参与性较高，只要你拿出来，自然会有人来凑热闹了，毕竟大家都闲着；后备箱取出足球，车多踢不了，绕着车盘球转转圈，马上就有同道人加入，足球迷的队伍是永远都不缺人的。
打牌这项“运动”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二副牌，“掼蛋”哪里都能打得起来，最多也就是在地上铺上一块布，不需要招呼，想入局的人很多，要有个行李箱子什么的，那就绝对算“奢侈”了；堵车期间，难免心情烦躁，杀盘象棋，是一个很“降火”的活动，要是你厉害点，摆个残局，娱乐娱乐，说不定还可以赚点油钱补贴一下出行费用。
性子急的爬上高速隔离带伸长脖子查看前景，如果刚好带有望远镜的话，一眼看个10公里远却发现还是堵，顿时心进南极寒窟。
淡定的掏出书本，“读在高速，却无车喧”，如此境界，非常人所有，据说有人用堵车的时间读完了四大名著，还有人英语四六级的单词都是在堵车时背熟的。
勤快的人永远闲不住，用点矿泉水就可以把车在路上沾的小污点擦掉，一边擦心里一边盘算总比坐在车里傻等好。
“健身帝”怕堵出内伤，下车就地连做几十个俯卧撑，以排解心理压力。
爱狗人士抱着所养的宠物，在堵车的时候，一直呆在车内，难免闷的慌，心里盘算反正每天都要遛狗，倒不如现在就遛起来，消磨消磨时间。
眼看今天的行程要误点，就着音乐，大妈们干脆提前跳起了广场舞，这一跳不要紧，还引出了广场舞的门派之争，“小苹果派”和“最炫民族风派”的套路、招式各不相同，平时散在各个小区各玩各的也就罢了，只是这高速路上就这么大地方，双方碰面一亮招，不是你破坏了我的节奏、就是我带跑了你的动作，让人着实生气，于是二派大妈们重整队伍、调高音量、加大动作力度、开始比拼斗舞，再加上周围看闲的人群一起哄，大妈们更是觉得怎么也不能落个下风，这让人怎么感觉都有些华山论剑的味道。
“淡定姐”觉得反正一时半会走不了、着急也没用，干脆拿出花布坐在路边护栏上刺绣起来。
酷爱摄影的“背心哥”难得遇到高速堵车奇葩画面，忙不迭的拿出相机在人群中抓拍各种画面，心中暗自揣测着是不是能拿个什么奖、得个意外收获。
不过总有个别天真的人以为堵车的时候多按几下喇叭车流就会动起来！
无聊的左兰抱着阳阳突然开始忧虑家里的水笼头是否关闭。
秦晓伟翻着手机，呵呵笑了起来，把手机内容念给秦馨听：“小长假最幸福的事就是宅在家里看各地堵车……堵车的各位，人在途中也别闲着，没事就试着朝窗外相亲吧：驾驶什么车型可以看出财产，对待堵车的态度看人品性格，从憋尿时间的长短可以看肾功能……另外网友推荐堵车必备’神器’：尿不湿、羽毛球拍、网球拍、瑜伽垫、哑铃、扑克、宠物、移动电源等……”
“你最好记得留下最后一格手机电，以便在高速上向领导请假”秦馨不屑地回了一句。
“说不定我领导也在高速上后面堵着呢”秦晓伟的嘴巴可不示弱。
“唉，这高速过路费省100元，汽油费花300元，拉动经济效果显著呀”秦长明的一句嘀咕让一车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秦阳阳一点也不着急，他舒服地躺在奶奶怀里，开心地吃着为他路上准备的一大包零食，看着大人们在聊天，特别是平日不允许他吃零食的妈妈今天也不再管他，这让他很是得意。
半天过后，原本淡定待行的车流，渐渐有了些变化——时不时有一股尿臊味飘来。
向车窗外看去，沿途各种“尿”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只见前面一辆车里出来一位男子连穿三股车道，找了一块路边草丛里相对空的地方，急急忙忙停下，顾不得许多，在路边就地尿起来，见此，立刻又有三个男子紧随其后一字排开在路边小便。也有的司机因为在路上堵得太久，实在憋不住，急急忙忙下了车也不找偏僻地，就地“解决”。除了大人在路边尿尿外，还有小朋友，以及随车同行的小狗。确实，高速所堵车辆排队已经长达四、五个小时，如何方便确实是一个问题。像男性还能到草丛里方便，而女性只能憋着。而一些孩子，则直接蹲在高速公路上大便。被阳光暴晒之后，高速公路爆出阵阵的臭味。
今天出门前，秦长明担忧高速堵车，特别关照了大家要少喝点水——当然孙子阳阳是除外，这样可以万一堵车，可以确保少上厕所，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正常，除了阳阳在路边方便过以外。只是这满高速马路上的不雅事实在是太多了，让左兰不住嘀咕：“这也太不像话了”，她只好收住目光，和秦馨一起逗阳阳。秦长明调大电台音量，交通电台新闻里说上海多条高速公路管理单位开始紧急调运、安装临时移动厕所，以缓解因堵车造成的随地大小便情况。
“这还差不多”秦馨小声对婆婆说。
不过这出口问题解决后，接踵而来的就是进口问题。
这高速公路从早上一直堵到下午，车辆几乎没挪多远。
堵车已经大半天，刚刚在路上进行各种运动、消耗过能量的人们肚子都饿了。
特别是刚才的“健身帝”，这几十个俯卧撑可是一下就用完了早上的那碗面条，他非常懊恼为什么当时不再多吃几个鸡蛋。
这不想早餐还好，一想到吃的，所有堵车的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大家又开始下一项活动——翻遍车厢找吃的。
高速公路上，开始散落起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食品盒、小吃袋。虽然这些东西原本是用来准备送人的，“没办法，太饿了，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反正下了高速还可以再买呢。”几乎是所有堵车人的想法。
而这大堵车也给高速公路附近的村民带来了生财之道。哪里有需求，那里就有市场！
附近的村民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商机味，一些附近的村民开始爬过高速护栏，三三两两地站在应急车道的护栏边兜售吃的。而护栏上，则放上了八宝粥、方便面和饼干之类的食品，高速公路活脱脱变成了小卖部。
村民们统一喊价，红烧牛肉面10元/包，赠送泡面所需开水，一罐八宝粥要价10元，一个村民从村里小超市批发扛来一箱八宝粥，半个小时内就卖完了。
更有头脑精明的大婶回家煮上一大锅粥，搬来咸菜、咸蛋等，在高速公路边办起了临时“农家乐”，10元一碗粥加一个菜，深受肚子正唱空城计、又吃惯了油腻饭菜城里人的欢迎。
临时“农家乐”的生意超级好，可大婶们来回搬运食物不方便、还要攀爬高速公路护栏。于是大婶们干脆开展流水作业——老奶奶在家里大锅烧粥、妯娌路上来回运送、大婶则从护栏上接过来售卖，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农家乐”业绩成倍提升。
让大婶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每年的小长假有限，不能每天都有这么多堵车的客流，大婶们也不能全时段为大家提供优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