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五章 树也要吃肉
诺大的地底深洞里只剩下了四个一动也不能动的人，和无女一只妖怪。
苏善放开神识，确认那老头已经走的远远的了，就平摊着身体，等着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才慢慢的收回去。
他紧盯着从地冻的穹顶上密密麻麻垂下来的那些红色根须观察了一会儿，只要有点气流就能让它们飘动起来，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些根须全都静静的垂挂着，纹丝不动。
这说明至少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出口了。
就算是胡戈肯施展地裂术再打开一个口子，那山崩地裂的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些，想不惊动蛇妖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也许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苏善故作轻松的说道：“这老头子忒不厚道！砍头还要给断头饭呢！他居然把我所有的酱肉和猴儿酒都卷走了！”
无女捡起地上的一包甜米糕道：“小郎，还有这个你吃不吃？”
苏善一看不是肉，也没有多大兴趣，就摇了摇头。
小胖子脸上被吓得呆傻了的表情早就不见了，他带着哭腔问道：“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苏善咬了咬牙道：“只要不断了丹药，暂时还没那么容易死！”
顿了一顿又对目光中清明一片的胡莱道：“胡莱，你反应也挺快，要不是你和小胖子全都装出痴傻的样子，那蛇妖也没那么容易被我忽悠住。”
“谢……谢。”胡莱的声音显得十分尴尬：“谢谢苏师弟之前把我从无女口里救出来，还有刚才的丹药。要不是因为我是胡氏的家奴，我、我是一定不会招惹你们的！”
苏善从李彦奇那里了解过，所谓家奴，地位比一般仆从还要再低上一等，不过就是个会说话的大牲口一样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按照自己本心的意志来行动。
他点了点头，胡乱的哼哼了几声算是与胡莱达成了和解。
胡戈呵斥道：“胡莱！这都快要死了，你怎么反而多了许多废话！”
胡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愤，大吼道：“就是因为快要死了，有些话不说出来才不痛快！胡戈！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和胡杰从小护着你一起长大的，你刚才怎么……怎么忍心拿他当肉盾？”
胡戈的声音小了下去，嘟嘟囔囔的说道：“不过就是我胡家豢养的狗而已，死了就死了，你又有什么好怨愤的……”
“离出遖还有多少天？”苏善突然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小胖子道：“我们猎捕角沙蚕用了两天，一路赶到濯山用了四天，到现在又过了两天，要等到接引令牌启动还需要二十二天。”
只要活着挨到最后一天，不管这些小修们身处何处，接引令牌都自会将人引出天遖残境。到时候只要没有惊动到蛇妖就能得逃出生天了。
苏善吩咐无女道：“清点一下丹丸的数目，看看补灵丸、培血丹和固元丹各剩下多少？”
天遖残境里其他妖怪们的数学能力大多数还只停留在结绳计数的阶段，相比之下无女就厉害了不少，因为她闲着无聊的时候，一般都会数歪脖子树上的叶子，或者自己藤条上长出来的花朵来打发时间。
她很快的统计出了丹药的数量，报给了苏善道：“固元丹还有两百三十五粒，培血丹还有三百六十颗。补灵丹就只有一百八十二粒了。”
胡莱心里咯噔一下，丹药不够，就意味着苏善肯定不会再分给自己和胡戈了。
苏善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撑不到最后一天啊……”
无女见那连着苏善手指的树根颜色变的淡了一些，就知道伤口已经闭合了起来，于是便捏起苏善的手指，用匕首对准了指尖道：“小郎，我可扎了啊？”说着根本还没等到苏善回应，就把匕首戳了下去。
一个慨然就义的坚毅表情就尴尬的凝结在了苏善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苏善才朝着正在给胡戈放血的无女说道：“我记得你之前也打算去捉几个修士给你的歪脖子树治伤的，看来你们这些妖类的思路还挺一致的。”
无女大咧咧的说道：“哎！要是能吃到肉，谁又乐意吃素呢？我们植物也是一样的啊！不过我只是想把尸体埋在树下当肥料而已，像这种用活人的血滋养树灵的法子，我也是第一次见识。”
苏善叹了一口气道：“无女，丹药还是继续给所有人都喂着，不要马虎。”
小胖子不满的叫道：“凭什么也要给胡戈丹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
苏善解释道：“我也不愿意当圣人，要是无女没照顾好血人，怕那蛇妖是要把怒气全都撒到她身上，还不知要怎么磋磨于她。”
无女的眼中立刻变得眼泪汪汪，无比深情的叫道：“小郎……”
胡莱在一旁开口道：“那几种都是寻常的丹药，我身上也各有二十来粒，能不能劳烦无女帮我也拿出来，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苏善道：“你的丹药没有我的好，暂时还是先吃我的罢。”
他们身下的晶石，都是蛇妖不知从哪里截回来的灵石矿脉，散发出极浓的灵气，如果不去计较那几条正在吸血的树根，躺在上面其实也不怎么遭罪，只可惜因为被捆成了人棍，无法吸纳其中的灵气来修炼，不然还能减少些补灵丹的损耗。
胡戈、胡莱似乎已经关系决裂，两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
小胖子同胡戈、胡杰二人更是没有什么话好讲，他躺着躺着竟睡了过去，原本安静的针落可闻的地洞里，立刻回荡起了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当无女喂了第三次药后，老头回来过一次，看到一切都顺利如常的样子，又从苏善的那堆东西里翻出了几包炒豆子和花生米，一边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着一边走掉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后，苏善勉力抬起自己已经僵掉的胳膊，看着吸附在手指上的树根已经比原来又粗了好些。
本来只要在丹药回血和树根吸血的速度之间制造一个逆差，人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可才过了四个时辰，这树根就粗了一倍不止！
重新感受了一下失血的速度后，苏善郁闷的说道：“这玩意怎么长的这么快！无女，培血丹还是改成一个时辰喂一次吧。”
又过了八个时辰后，为了维持造血和失血之间的这个逆差，苏善不得不把喂培血丹的频率改成了每半个时辰两粒。
老头这期间又来过一次，看到几个人被树吸去了不少灵气，都显得有些怏怏仄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颇为放心的走掉了，还顺走了苏善没吃的那包米糕。
苏善的灵力储备比常人要多出好几倍，这点灵力损失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不过在老头面前，他也发挥出毕生演技，装出了一副眼看就要死掉的颓像来。
神识探得老头已经走远，苏善耷拉着的脑袋问胡戈道：“我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吧？”
胡戈哼道：“生死大仇倒是谈不上，只是我每次一见你，就恨不得把你揍的走不了路心里才舒服！”
苏善道：“这么下去根本挺不了多久，不如我们合作，我负责制住那蛇妖，你负责劈开地洞怎么样？”
“再怎么信口开河也得有个限度，你一炼气小修，如何对付得了化形大妖？”
苏善高声叫道：“这种时候我骗你做什么？无所作为的话，早晚都是个死。我有一法，虽不是完全之策，却也可勉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