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同的海报
熟悉的环境让许诺林放松下来。
“为什么突然送我回来?你们核实过我的说法了?”
“核实了一半,还要去学校文具店查一查。”
“我相信你们。”
莫名其妙的橄榄枝,让两人一愣,不敢伸手去接,刘郁白困惑地致意:“……谢谢?”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我相信你们,如果你们可以肯定曾经有人用小黄人移动过监控摄像头,那说明宿舍失火真是人为的,而且,那个人还想把罪名栽赃给我。”
赵庆田从女孩儿的角度做了设想,判断出对方的表现是合理的。
“所以你现在因为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决定配合我们?”
“前提是,你们不做笔录,我说的内容只能用来参考,不能作为证词,走出这家店之后,我将不会承认在这里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好。”
师父干脆地同意了,徒弟责怪的眼神投出去一半之后认清现实地收了回来,也是,没有拒绝的资格。
“那张海报,的确是火灾之后,我搬到新宿舍那天才买的,可你们也的确从上面检测出了摄像头涂层的东西,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赵庆田稍稍前倾了身子,把手肘放在了膝盖上,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暗示许诺林继续说下去。
“刚才在警局,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仔细回想了一遍,从买来贴到衣柜上之后,我就没有取下来过,不可能接触到类似于监控的东西。”
刘郁白打断了女孩儿,出言纠正:“不是类似,化学转化膜是镀层金属的表层原子与介质中的阴离子相互反应生成的隔离膜,不会完全相同,从你那张小黄人上面检测到的,就是你们学校监控摄像头的涂层物质,不论是不是火灾案发前,接触过是百分之百肯定的。”
许诺林听不懂他的话,但抓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重点:“也就是说,确定不了时间?”
一针见血的问题,让徒弟瞬间处于下风,瞥了师父几眼,没有得到声援,刘郁白只好强撑:“技术上确定不了,但我们可以排查所有的监控视频,如果在5月20号之后,没有其他摄像头被移动过,那就可以证明是案发那天移动了8号宿舍楼和18号教学楼入口处的摄像头。”
端起面前的咖啡,刘郁白有点儿紧张,虽然很清楚刚刚说的方法根本不现实,工作量大的,恐怕得让所有的同事一起加班两个月,但还是安慰自己,至少理论上可行。
对面的女孩儿托着下巴,看着杯子里草莓奶昔的泡沫一个一个破裂,逐渐放空了眼神,近半分钟的思考之后,提出了辩驳:“证明不了,也有可能是案发之前接触过,总不可能从监控运行开始,全部排查吧?”
“火灾之前,监控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找不出什么异常,能移动监控的方法基本上只剩下一种,这个时候又从你的海报上找到了移动过摄像头的痕迹,难道让我们认为只是巧合吗?”
桌子下面,赵庆田轻轻踢了徒弟的脚踝,示意他安静,然后接着许诺林的观点:“没错,你分析的很对,那份检测报告什么都证明不了,之前是我们走进了误区,把得到印证的猜想直接当作了物证,太轻率了,呃,更何况你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海报是在火灾之后买来的,还非常肯定从未接触过监控摄像设备,嗯,我没猜错的话,你怀疑我们拿走的海报,不是你的,对吧?”
“不是怀疑,是绝对。”
试探的打量遇上了坚定的回视,赵庆田嘴角一挑:“你认为是在什么时候?”
“5月23号下午我贴上去,昨天上午你们撕下来,在这期间我没有留意过,没办法缩小范围。”
许诺林悄悄偏了偏椅子,正对着赵庆田回答。
视线在两人之间往返的刘郁白,终于理解了他们的对话,不易察觉地感叹了一声,默默反省:是自己太偏执于已有的想法,才会这么迟钝,难怪她已经放弃了和自己沟通。
“人呢?能锁定吗?”
“以前的室友,方俪冰、陆千芊、还有……甚至是李木涵,都有可能。”
“为什么是她们?”
许诺林伸手,把面前的杯子推远了一些,深吸一口气。
赵庆田鼓励道:“给你的承诺,我们一定会遵守,不用有什么顾虑。”
刘郁白也赶忙附和着点点头。
即便如此,女孩儿还是把嘴唇咬得发紫,斗争了很久之后,犹豫着开口:“你们拿走的那张……那张海报,是、是程依青的。”
太过意外,两人一时消化不了,盯着许诺林想要再次确认。
“我应该没有看错,那张海报的右下角,是不是有一道弯弯的油渍?”
刘郁白掏出手机,找到海报的照片,放大,对师父说了一个字:“有。”
“当时程依青刚买来那张海报,准备贴在衣柜上,铺在凳子上贴胶带的时候,我把帮她打的菜放在了上面,没想到袋子漏,沾上去饭盒印儿了,她虽然说着没关系,却用毛巾擦了很久,我当时觉得挺抱歉,所以有印象。”
“你买了同样的海报?”
“嗯,我喜欢熟悉的环境,大一的时候,程依青的衣柜正对着我的床铺,总是看着小黄人,习惯了,住8211的时候,我的衣柜上也是贴着小黄人,这样会感觉没有换宿舍,刚才——”许诺林停下,等从身边路过的学生走远了一些,才接着说,“在警局的时候,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想当然的认为你们作为物证拿给我看的海报肯定就是我的,只急着证明自己和火灾案件没有关系……直到你们出去核实,我一个人坐在那个房间里,冷静了一些,仔细看了桌上的小黄人,虽然隔着塑封膜,也能看出来有点儿旧,突然意识到,小黄人海报到处都有,凭什么说那一张就是我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故意诬陷我,然后又看到了那道油渍痕迹……说实话,若让我在审讯室的录像机面前对你们说出这些话,我恐怕是做不到的,毕竟只是我个人的记忆,没有办法证实,而且会让室友们遭到怀疑……在车上纠结了一路,不说,又觉得身边真的有可怕的人,万一再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该怎么办?”
赵庆田放下警察的身份,以长者的口气:“不想随意指认自己的室友,你的立场并没有错,也可以看作一种善良,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董晓悠所遭受的火灾,绝对是蓄意伤害,李木涵坠山,也极有可能是刑事案件,要是不揪出嫌疑人,谁知道接下来轮到谁?没听过那句话吗?若理性不存在,则善良无意义,这个时候还想着同学之间的感情,就是对犯罪的纵容了。”
许诺林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把那个迷你水桶杯拉到了脸前。
一口水都没有喝过的赵庆田,也伸手端起桌上不知道装着什么饮料的杯子,脑里却在快速过滤着对方给出的信息,并一一罗列出验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