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相告 一

  陈帝在前朝布局的引蛇出洞,很是有效果。
  后宫之中的风云波动,却也是渐渐起了波澜。
  冯岚因为设局而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调了一些得力的禁军正在暗中寻访。也是因此,陈帝自然对裴贞婉大加称赞。
  而陈宫之中妃嫔们更加惊讶的消息,乃是陈帝竟然去了多年不曾涉足的宣明宫。
  听说是因为紫宸殿摆上了许多的秋菊,紫龙卧雪、瑶台金凤、玉翎管、古龙须等等品种,花色鲜艳交错,令紫宸殿多了许多鲜活气息。
  陈帝常参归来,不由眼前一亮,随即称赞不已。
  裴贞婉温和笑着,何保倒也机敏,顺水推舟道:“从前昭容最爱秋菊的,也是喜欢摆上许多盆交相辉映。”
  自然,这样的菊花盛宴,便使得陈帝迈进了宣明宫的地界。
  在宣明宫,陈帝停留的时间并不算长,不过半个时辰便走了出来,离去之后,内侍省便流水一般送了许多菊花进了宣明宫。
  这样的消息,在众妃嫔聚在正德宫时,便成为了极热闹的话题。
  “贤妃娘娘,咱们进宫时日不长,对这位昭容娘娘知之甚少,不知贤妃娘娘可熟悉呢?”
  梁婕妤摇着手中那柄孔雀玉柄扇,闲闲地问道。
  刘贤妃敦厚一笑,道:“我进宫时,昭容已然有孕,极是温柔贤淑呢,那时陛下也是极喜爱她的。这般好相处的人,陛下这几日念起好来,倒也是极好。”
  徐皇后端庄笑道:“是,沈昭容本也是九嫔之一,素来是识大体的。你们这几个进宫晚的妹妹们,日后若是见了她,自然也会觉得她甚好相处的。本宫也是念得,沈昭容在宣明宫为二皇子祈福这些年,很是辛苦,只望过些时日她祈福圆满,与咱们姐妹们一处才好。”
  堂中坐着的一众妃嫔连忙道着虚情假意,只有卫贵妃忍不住冷嘲道:“皇后娘娘倒是很情真意切呢,既然这般急切,怎么不干脆屈尊去请了沈昭容来,咱们今日就坐在这里说说话不好么?别不是嘴上说着想念,心底却不这样想?”
  徐皇后确是很稳重,居于上位,淡淡看着卫贵妃笑道:“贵妃不必急,日后自然有一处说话的机会。说来,咱们宫里位高的妃嫔确是平日走动地少了些,昭仪抱恙,昭容祈福,这过往的时日里,也都只有贵妃你陪着本宫辛劳,如今好了,本宫看着有贤妃,昭容,日后若是昭仪能康复,咱们宫里这些老姐妹之间,倒是比从前热闹不少呢。”
  后妃之间说话这般火药味,低位的妃嫔们不由面面相觑。卫贵妃本就对陈帝忆起宣明宫之人甚是不悦,这会子更见不得徐皇后讽刺,不由暗暗咬了牙,恨然道:“有皇后娘娘在,妹妹可不敢托老。”
  徐皇后淡淡笑了笑,倒不恼也不应。如此对比,国母的大度自然显露的淋漓尽致。
  章美人瞟了一眼卫贵妃暗怒的神色,倒是缓声道:“臣妾听闻,裴美人也曾去过宣明宫的,不知是否有咱们不知道的渊源?”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投了过来,裴贞婉不由闪闪笑道:“姐姐说笑了,我哪里有渊源,不过是有一晚做梦,梦见一个周岁大的孩子,身披金光。醒来解了一卦,竟说是二皇子得了神佛庇佑,所以才去宣明宫上了一炷香罢了。”
  这套说辞,在她当日前往之时就已经想好,今日这样一说,这类玄学本就无人能论出一二,自然也没人能挑出来什么奇异之处。
  偏章美人以扇掩面,略有些惊喜道:“呀,裴妹妹这是好福气,能得二皇子入梦,莫不是妹妹有兰梦之征的好兆头,皇后娘娘,可是祥兆呢。”
  裴贞婉已然察觉投来的目光之中带了一些嫉恨艳羡,更是卫贵妃的眼神携着狐疑与不满。这章美人,倒是懂得如何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只是这些时日来,她与陈帝并不曾同床共寝,哪里来的可能?
  起身屈膝,姗姗道:“皇后娘娘,臣妾惶恐,本是想为二皇子尽一份心,实在不敢妄加他意,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徐皇后瞥着卫贵妃的神色,心底倒是有些舒坦,抬手道:“裴美人起来吧,章美人曾生育过福星,也是有福之人,既然祝福于你,本也是好事。咱们陈宫里,如今只有三位皇子,日后还希望年轻的妹妹们,多为陛下诞育子嗣才好。”
  这才施施然行了礼落座,众人闲话了几句,徐皇后便遣了众人散去了。
  临要离场,徐皇后扬声道:“裴美人,这会子尚仪局要来呈报新舞,你知晓陛下的喜好,留下来陪本宫看上一眼吧。”
  原本裴贞婉是跟在卫贵妃身后的,这一唤不得不停步,看了卫贵妃略有些不悦的神色,屈膝行礼,才匆匆回到徐皇后面前立定。
  徐皇后留她下来,自然不是为了看舞的,但程芷蓝,却是切实来了正德宫。
  “裴美人,”徐皇后在位上端正坐着,“本宫仔细查问过,你今年新岁入宫,与宣明宫并无交集,此刻本宫再问你,你究竟为何会去宣明宫?”
  裴贞婉看着立在一旁的程芷蓝,见她点了点头,便跪下道:“回娘娘,臣妾确实与二皇子入梦一事有关,但也有另一缘由,”抬头看徐皇后的神色无异,便又道:“中秋那日有幸献舞,臣妾随陛下回紫宸殿时,也曾察觉,陛下聊到几位皇子时,总有一些憾意。臣妾想起沈昭容与二皇子之时,便想替陛下消解一些思子之心。臣妾妄加揣测,请娘娘责罚。”
  徐皇后沉吟了一会子,方道:“你起来回话吧。”
  待裴贞婉起了身,徐皇后又道:“本宫留你说话,不是问责,便不要动不动就跪了。”
  裴贞婉点头落座,听得徐皇后道:“裴美人,本宫平日里虽懒得去理睬各宫里的人如何,但紫宸殿,本宫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的。沈昭容爱菊,你摆了许多的菊花,引得陛下念起她,本宫看,你似有深意。”
  “臣妾曾听闻,宣明宫的昭容为人很是温和,既然皇后娘娘也喜爱她,为何不帮助昭容走出困境,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呢?”
  徐皇后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复,不由与程芷蓝对视一眼,回头道:“你从前是在蓬莱殿服侍的,怎么今日要说沈昭容相助本宫?这话说的,于理不通。”
  裴贞婉淡淡笑了笑,扬头道:“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是为陛下的正妻,为妃为妾者,凡事以嫡以正为尊,有何于理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