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推上前台

  裴贞婉脸上的红肿三天后才消了下来,脸颊两侧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血瘀,那是掌掴时面容出血形成的暗红色瘀斑,怕还要几日才能逐渐消散。
  幸而用脂粉细细地盖着,也能遮个七七八八,若不凑近了看,粗心之人便不易发觉。
  那一罐玉容雪花膏,对面容的恢复,可谓是最佳的用品。
  三日的时间,也令卫贵妃从盛怒中逐渐平静下来。
  裴贞婉与万岫云被传去问话时,卫贵妃并未盛装,反是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身间色裙,额部绑着一条黛蓝色头巾,一副素淡病中的模样。卫曼之平日的衣着多是绛红或妃色的衣衫,总是一副明艳动人的光彩婀娜模样,今日这般素雅的衣着,再加之有气无力的模样,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境。
  卫贵妃斜斜靠在榻上,周身凌厉的威压感消散不少,看见二人垂着首进来跪下请安,懒懒道:“起来吧。”
  “贞婉,你的伤处可好了?”
  “奴婢谢娘娘关心,奴婢已无碍。”
  卫贵妃撑起身子,招手道:“你到近前来,本宫看看。”
  恭谨地趋步上前,裴贞婉在榻旁立住,微微扬起脸,感觉到卫贵妃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又示意她退回下首。
  卫贵妃略有些唏嘘道:“前几日是皇后刻意刁难,倒为难你了,你当众受的这些辱,本宫记下了,他日有机会,还是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娘娘体恤奴婢,奴婢感念不已,”裴贞婉淡淡道,“但奴婢受罚不过是小事,娘娘经过多少风浪,却也不必特意替奴婢伸张。这事奴婢自己心里有数,若有一日去要个说法,奴婢想自己也能去尽力试一试。”
  卫贵妃长长叹了一口气,面上闪了几分愁容:“也是,本宫这一回栽在皇后手上,确是有些力不从心,真要帮你们做点什么,倒也一时急不来。”
  裴贞婉与万岫云二人连忙恭维着,无外乎是说娘娘圣恩眷顾,不必在此事上忧心过度。
  “嗯,本宫心里有数。”卫贵妃闲闲地回着,目光在二人身上左右逡巡了一番,道:“本宫今日传你们二人一同前来,可知何意?”
  万岫云心下有一些猜想,可这几月在卫贵妃身边并不得脸,又怕自己说错惹得厌烦,踌躇了一下,到底把话咽了回去,侧首看向裴贞婉,果见裴贞婉已淡定答道:“奴婢们是为娘娘做事的,自然娘娘有些话要指点,奴婢们洗耳恭听。”
  卫贵妃很是欣赏地点了头,她甚喜这个婢女的聪慧智勇,有这一番对照,先前所用的唐氏孔氏之流,果然是蠢笨不能,否则凭她当时的风头,怎么会节节败退,如今沦落到被皇后在众妃嫔前给难堪。
  “本宫素来是会提携新人的,但新人也需得能知道要回报本宫什么。岫云,你说是不是?”
  万岫云不由微微一个哆嗦,求助似的瞥了一眼裴贞婉,见她神色并无异样,才嗫喏着答道:“娘娘说的是,奴婢,奴婢自然对娘娘恩德铭记于心,结草衔环,不敢松怠。”
  “呵,本宫倒是有些好笑,你侍奉陛下也有三五回了,你说说,你做了什么来报答本宫?”
  万岫云心下一颤,膝盖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她的内心自然是一心巴望着能从陛下那里得到几眼注目,能让她从这种暖床的侍婢变成一个正经主子,如今她尚不能如意,在陛下面前,又能如何辅助贵妃呢?
  卫贵妃看着她跪在地上,只顾埋着头忐忑,却也未说出什么一二,冷哼一声:“你果真是浪费本宫的心血,罢了,本宫现如今也指望不上你什么,有一件事,你总能做。陛下与你一处时,有什么喜好,你可知觉?”
  “陛下,陛下英明神武。”
  “废话!”卫贵妃神色不屑,“本宫问的是,陛下与你曾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从岁日到现下,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你月余便能侍奉陛下一次,你可知那些不得宠的低阶宫嫔都不如你,既然你自诩有些小聪明,那便一五一十的讲给本宫听。”
  万岫云的神色不由为难了一下,一则这等密事公开于人前,任她再为了踏上人上人之路能豁出去,却也到底要写脸面的,另一则,陛下与她一处时,确也并不多话,这一番心中翻腾着,挑了些回忆,小心地说道:“陛下说话并不多,反倒常命奴婢讲些从前随着父亲四处在庄子里、铺子里走动时的故事。但陛下也只是听得多点,并不与奴婢盘问。大约,是陛下当成戏文在听吧。”
  “听故事?”卫贵妃心底一转,陈帝是目光长远的君主,向来立志开疆拓土,做陈国的明君,这一厢或许是听些民间商贾之间的事,也做体察民生之用,如此,倒也难怪他还能不时想起万岫云,“别的还有么?”
  万岫云摇了摇头,又偷偷看了裴贞婉一眼,细若蚊声地道:“别的便没有了。”
  这一厢说完便静了许久,卫贵妃并不说话,只是阴沉地盯着万岫云,万岫云只觉得背上生汗,周身不自在,垂着首跪着,大气也不敢出,好一会子,卫贵妃才轻蔑的笑了一下,目光从万岫云身上移开。
  “贞婉,你知道本宫为何要问岫云这些?”卫贵妃看向裴贞婉时,是带着赞许的笑容的。
  裴贞婉躬身行了一礼:“娘娘希望奴婢对陛下有些许了解。”
  “不错,”卫贵妃抬手扶了扶头上绑的头巾,“本宫这几日抱恙,陛下晚膳后会来蓬莱殿探看,你觉得,本宫是否要你近前服侍?”
  这一次倒是换了裴贞婉跪下:“娘娘抬举,奴婢不胜感激。只是奴婢这一次,怕又要拂了娘娘美意。”
  “何解?”
  “请娘娘恕奴婢直言,娘娘如今在宫里缺少得力之人,有心推岫云与奴婢更上一层楼,自然是对的。只是奴婢不想白白浪费了娘娘的心血,”裴贞婉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跪着却已面无表情,只是呆滞在那里的万岫云,缓道:“君心难测,步岫云后辙,奴婢并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比岫云做的更好。”
  卫贵妃沉吟了一下,这一番话却也是没错。凭她在陈帝身边这七年的时间,原本也是觉得像万岫云这种小家碧玉的模样,宫中少见,能在陈帝那里得到青睐,但这一招走到如今确实进退两难,故技重施,倒也不能万无一失,点了点头,道:“但你总躲在本宫身后,倒是诸事不便,你可是有自己的计策?”
  裴贞婉先是伏地叩首,起身后胸有成竹道:“奴婢斗胆托大,望在今秋的中秋宴上,以一舞为娘娘挣得些面子,还请娘娘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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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日,是古代对春节的称呼,魏晋南北朝时称为“元辰”、“元日”、“元首”、“岁朝”等;到了唐宋元明,则称为“元旦”、“元”、“岁日”、“新正”、“新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