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稽首拜送丝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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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芽儿心机一动,跑到前边,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坎儿上,踢掉鞋子,“妈呀!脚疼得要命,我走不动了。”
  乔山老怪一看是假装的,“走不动了好啊。你放开跑,我们追。”
  “你这个老怪,走也走不动了,哪来的力气跑?成心是想气扁我。”
  窦芽儿说话时,眼珠子滴溜着直瞄周梦渊。
  老怪偷笑着,继续向前。
  周梦渊虽未止步,双足却立即沉重起来,经过时,心里犹疑了一下。
  早已不再生气窦芽儿了,毕竟是个没有父亲管制,没心没肺大咧咧的小姑娘。
  生气也白生。
  自己气自己。
  无人理睬。尤其是周梦渊没有理睬。
  窦芽儿急了,“周梦渊,你铁石心肠,迷途羔羊,简直是个臭皮匠,压根儿就不像是我的哥哥!”
  哪儿哪的话!
  铁石心肠还算得当,迷途羔羊?臭皮匠?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怜香惜玉的周梦渊,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山间路上,怎忍心眼看着一位姑娘受委屈,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头道:“我是你的哥哥吗?”
  经管那脸上没有笑容,仅是这一句反问的开口,已经使窦芽儿兴奋不已了。
  穿上鞋子,跑上前去,跷起脚尖,嘴巴贴在周梦渊耳边,说:“你是我的情哥哥。”
  一吐为快。
  窦芽儿倒是很得意。
  周梦渊脸唰的红了。
  如此毫无铺垫的表白,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怎能叫人不紧张?
  爱过吗?没有!喜欢过吗?没有!有点!想象过和她一起生活的情景吗?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脸红、还要紧张呢?
  可能是因为,周梦渊和窦芽儿在一起时轻松快乐,不用忌讳,没有压力的缘故。
  一个良好的爱情氛围,就应该是这样的,抛开物质,远离势利,轻松简单,彼此包容。
  周梦渊蹲下他那撇脚马步,道:“来吧。我背你。”
  哈哈!上当了。
  窦芽儿乐得,趴在周梦渊背上偷偷直笑。
  山坡上,传来牧羊人的歌声。
  一道道山坡一片片花,
  一片片花中藏着她。
  哥哥的脊背宽又大,
  妹妹你使劲往上爬。
  早晨趴的是情绵绵,
  晚上趴的是软绵绵。
  ······
  一曲脱口调子,唱在了窦芽儿心里。
  “渊哥哥,走慢点,我想听歌。”
  周梦渊没有减速,“低俗。有什么好听的。”
  两个骑马人自后而来,于旁边停住。
  “喂!是不是姑娘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窦芽儿赶紧下来,“没有。我们在闹着玩。”
  “真是的。荒山野岭里调情,也不怕出来个怪兽、劫匪什么的。驾!”
  两个骑马人骂咧着扬长而去。
  乔山老怪已经在前边很远。
  窦芽儿站在周梦渊面前,挡住,含情脉脉道:“渊哥哥,请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一定要选择,你是选择沁儿,还是选择孤独可怜的小芽儿?”
  山坡不远处,有两只小鹿,可能是被那山歌感染了,交叉着脖颈,耸着耳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见回答,窦芽儿有点儿失意。
  “看!那两只小鹿多亲密。”为了掩饰尴尬,窦芽儿即兴道,“那只大点儿的是渊哥哥,小的是小芽儿,它们在谈情说爱呢。”
  如此火辣辣的直白,周梦渊觉得不够浪漫。
  然而,沁儿的内敛,却使周梦渊难猜其心。
  周梦渊捡起一块石子,“你听见了?它们在说什么?”
  窦芽儿见周梦渊捡石头,没有阻止,欲用它来判读周梦渊此刻的心情。
  “那只小的说,哥哥你真英俊,就喜欢和你在一起,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大的说,我也喜欢你。牵手人生,白头偕老,一辈子不分离。”
  周梦渊想起了沁儿,“可是,它们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兄妹情谊,这种事情,······能接受吗?”
  窦芽儿也突然想起来了沁儿,忙说:“不能!不能!绝对不能!渊哥哥,快扔石头,分开它们。”
  周梦渊举起石子,于空中晃了晃,轻轻丢于路边。
  “渊哥哥你······怎么改变主意了?”窦芽儿捡起一块石子,“小芽儿亲自来吧。”
  “不可以!”周梦渊抓住了窦芽儿举起石子的手,“顺其自然吧。我们走。”
  窦芽儿看着那对亲密的小鹿,慢腾腾跟在后边,“你这个渊哥哥呀,(在爱情方面)没有一点儿主见,那么多年的书,白念了。”
  落第秀才感慨道:
  “窗外雪花飘,婀娜又俊俏。怜却不敢碰,唯恐被化掉。雪本不怕融,多虑看雪人。悠悠守护情,何处是归根?”
  一支驼队自对面而来。
  驼背上,个个架满了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看上去甚是负重。
  牵驼人个个蓬头垢面,腰挎兵刃。
  见周梦渊和窦芽儿迎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放慢了步子,一只手握住了挎在腰间的刀柄。
  看见长途贩运的驼队,窦芽儿甚是好奇,一匹,两匹······数将起来。
  周梦渊却倍感亲切——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大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领头的,微笑着摇了摇头。
  自后面赶上来的一位说,这个人是口外的,听不懂内地语言。
  周梦渊这才注意到,领头人的衣裳着装和内地人大不一样。
  不等周梦渊继续询问,那人道:“请问小哥,你是这里的人吗?”
  “是啊是啊!”周梦渊说着,指了下周家村方向,“我家就在那边。”
  驼队停下,那人道:“此地有个周家村,小哥知道吗?”
  周梦渊似乎已经明白了那人后边要说什么了,直截道:
  “我父亲周怀仁,生前,跟随着一支驼队做买卖多年,我想要找到他们,表示感谢!”
  听说了是“生前”,那人道:“尊父名叫周怀仁吧?听说,他是在家中遇难了的。”
  霎时,周梦渊眼泪汪汪,“是啊。大叔,我们一家人,还有长工、内务人员,都死的很惨呐!”
  听到此,那人转身向后,用好几种语言讲了好大一会儿。
  话音刚落,所有的驼队人全部庄重的就地跪下了。
  他们从腰间拿出联络用的牛角号,对着天穹,长吹哀鸣。
  “嘟——!——”
  那沉闷哀婉、单调却可以抒发情感的号鸣声,在山间,在坡上袅袅回荡经久不息,仿佛带着无限缅怀穿越人间,去另一个世界问候、安慰·····
  周梦渊想起,每次父亲出发前,甚至连路上必备的中草药和盘缠也不检查一下,却总是反反复复试吹牛角号的哨子、检查系在号子上的牛皮绳子是否牢固,之后,装上哨子,反复吹奏着三种调子。
  那时候他还小,见小伙伴们拿柳枝拧下皮桶做哨子吹,牵着沁儿跑回家,偷来父亲的牛角号称霸。
  没吹几下,就被闻声赶来的父亲夺过去,狠揍了一顿。
  沁儿哭着,抱住周先生的腿求情也没起多大作用。
  周梦渊记忆之中,那次,是有生以来父亲对他最为严厉的一次。
  为什么父亲将这个普通的牛角号看得如此贵重?不敢问及,只好将这个疑问深压在心底,让时间和智慧慢慢诠释。
  今日,终于找到答案了。
  周梦渊和窦芽儿也就地跪下了。
  待号声落下,驼队人们咿咿呀呀超度祈祷完毕,站将起来,周梦渊也起来道:“大叔,请代表你们驼队全体,受不孝之子周梦渊一拜!”
  窦芽儿也站在旁边,两掌合十,如佛家弟子,感恩虔诚的躬身三拜。
  “哈哈!”那人笑道,“周老先生生前,为人耿直大度,慈悲胸怀,能修得你这样的后人和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也不枉来世一场。他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要是你愿意,可以继承父业,随我们一起走南闯北,共赢天下。”
  听说了自己是儿媳妇,窦芽儿心里美美的。
  周梦渊不好意思道:“谢谢大叔念及我父亲之恩!待小的报仇雪恨了,想做一番事业,一定在此地等您。大叔,小的斗胆冒昧一句,你们的号子,是专门用来祭祀亡魂的吗?”
  “哈哈!专门祭祀亡魂多晦气。它的主要用途是联络和报警。三种调子,用途不同。”
  三种调子。
  是三种调子!
  鸣奏着长途贩运丝路人的智慧、恐惧和悲伤。
  为了家人,为了社会,丝路人付出了何等艰辛的代价啊!
  当然,也有我死于非命的父亲!
  临走,那人拿出一把碎银,关切的说:“毕竟,我们和你父亲多年同行,有着生死患难之交。孩子,要是家里负担太重,大家可以捐献。”
  施舍惯了的周梦渊,人生第一次面对施舍,心涌一阵莫名屈辱,感恩而且激动地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多谢大叔施舍之恩!小的心领了。周怀仁之子有能力养家糊口。”
  那人摸了摸周梦渊的头发,“多懂事的孩子。拒绝了施舍,收获了比银子更贵重的做人尊严,将来必成大器!我们赶路要紧,但愿后会有期。”
  “各位前辈,一路顺风!”
  周梦渊稽首长跪着,一直在驼队最后一位走过。
  其间,不少人在周梦渊面前放下铜钱和银子,都被窦芽儿“谢谢大叔”着,如数奉还。
  驼队远去了。
  留下了纷扬的尘土和一串串清脆的铃铛声。
  周梦渊目送着,亲切得不忍心回头。他们,个个都是叔叔,个个都是父亲!
  窦芽儿同情她的渊哥哥,拉起周梦渊的手,边摇着甜甜道:“渊哥哥,你听见了吗?那位大叔说,我是你‘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嘿嘿!”
  “呵呵。也许是父亲生前给他讲过,我们唯一的姐姐早就因病夭折了。”
  窦芽儿的认真配合,使周梦渊忘掉了她带齐悦找沁儿之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