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临别
雪雁平日总听琳珑念叶翕音的好，知道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位叶姑娘，却没想到在琳珑的心里，竟然将琳珈都比下去了。
雪雁很快找来了红竺，三个人合力把叶翕音弄到里屋的床上躺下。
这边刚安置好叶翕音，外间琳珈就走了进来。
闻到琳珈身上浓浓的烟火气和淡淡的酒气，琳珑知道他这定是刚散了场子过来的。便赶紧吩咐雪雁重新张罗一桌饭菜与琳珈一起吃年三十的团圆饭。
看着桌上堆的三四个酒坛子，琳珈皱眉问：“谁大年三十还跑出来，还喝了这么多酒，这人可真没谱！”
琳珑偷偷瞥了眼内室，又不敢劝琳珈说话小声些，只得陪着笑道：“一个外地的客商，搁浅在镇子上赶不回去了，因为思念家人才多喝了几杯。”
琳珈听闻，便也没再多问，像每年一样陪着琳珑吃过了年夜饭，待雪雁将餐盘收拾下去，才从怀里掏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稿递给琳珑。
“我听闻张嬷嬷前阵子又为难你了，你看看这几首曲子能不能应付过去？我找班子里一位老先生给写的，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唱。”
琳珑接过纸稿，边打开边无奈笑道：“雪雁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多话了，我嘱咐过不让她告诉你这个，她还是偷着说与你了……”
说话间，琳珑的目光迅速将几张纸稿看了一遍，随后轻轻将纸稿放在了桌面上。
“怎么样？这几首词姐可能用得上？”琳珈立刻问道。
琳珑浅笑摇头：“看得出你请的这位老先生是费了心思的，这几首词若放在普通场子里，算是很不错的了。”
“可是这样的词在我这里，却是唱不出去的。就我去年粗作的那几首词曲，也比这个强数倍，我的词至少也要照着那个样儿来，才能混过张嬷嬷。”
琳珈气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都是姐往日做的太好，惯得他们耳朵都刁了！”
琳珑生怕琳珈这一巴掌把里头睡着的叶翕音给吵醒了，赶紧按住琳珈的手，温声安抚：“大过年的，你少动些气。”
“这次也是个特例，大集当日我把清教坊里十几个当红的姐妹全带了出去，张嬷嬷算给足我面子。事后她跟我多要几首词曲这也是常理，不怨张嬷嬷，她这几年待我算不错了。”
听琳珑这么说，琳珈轻叹一声，低头道：“这事说到底，姐还是全为了我。”
琳珑笑着拍了下琳珈的肩膀，温和道：“我就你这一个亲弟弟，不为你为谁呢？再者我本就与小音交好，帮她也是我甘愿，况且我不付出，怎回报她对你的救命大恩呢？”
提起叶翕音，琳珈的眼睛里不自觉带出暖笑：“姐这阵子可曾见她？也不知道她忙地怎样了？”
将琳珈的神态收入眼底，琳珑端起茶盅浅呷了一口茶，缓缓道：“我并没见她，前几日严鸣过来时，说起去楼府饮宴的事儿，倒是提了一句，说嘉钰已经在楼夫人跟前言明了。”
琳珈听得神色一惊：“楼家是想正式见小音了？”
琳珈这句话一出口，内室里陪在叶翕音床前的红竺也跟着竖起了耳朵，她万没想到今日过来，居然能听见这么重要的信息。
楼少爷在楼夫人跟前言明了？这就是说楼少爷已经正式跟他家里人提起她们姑娘了，那是不是就是说，楼家马上就要安排相看她们姑娘了？
就在红竺全神专注听外面琳家姐弟俩说话的时候，眼前突然有人影一晃，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把昏睡过去的红竺轻轻放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卫小海本欲询问，可是当看到立在床边景辰的神态时，又默默地转身跃窗出去了。
坐在床边，景辰静静望着床上已经熟睡，却因酒劲上涌而面带樱色的叶翕音，良久，微微附身在叶翕音的前额亲了一下。
“我该走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日，好生照顾自己！”
起身，深深地凝了一眼床上的人儿，景辰转过身，倾长的身影伶俐一跃，顷刻便消失在夜色里。
窗外坐在栏杆上看星星的卫小海，见景辰跃上了屋檐，也赶紧跟了上去。
等追上了景辰，卫小海终究忍不住问道：“少爷既然都来了，为何不把叶姑娘带回去啊？难道就任由她睡在这种地方过夜？”
只几个利落地起伏跳跃，景辰转眼已经落在停在后巷里的车轿旁边。
临上车时，景辰淡淡道：“音音本就心情不好，回家去见我已离开心情会更糟，不如留在这里，还有人陪她喝酒消愁，中比一个人喝闷酒好。”
卫小海：“……”果然是要宠翻天了。
卫小海觉得，这要换成他自己的媳妇，他肯定不能忍受对方晚上留宿在清教坊这种地方。连他都接受不了，像主子这种天生有洁癖的男人恐怕更无法忍受。
可就为了能让叶姑娘心里好受一些，主子就全都默默地忍了，这是得有多喜欢叶姑娘啊！
都喜欢成这样了，却还被人家给误解成始乱终弃了，唉！
揣着满心的感慨，卫小海跃上车辕，马鞭利落地甩出个漂亮的弧度，马儿踏破夜的寂静，向着不远处的城门行去。
在那里，早有铁淩带着事先安排好的人恭候多时了。
临别时分，无杨垂首，长风亦无言。
叶翕音揉着抽疼的额角，望着雪雁端至眼前的醒酒汤，满目愁云。
她都忘了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有多久没喝醉过了，昨晚上她居然喝多了，连带的醉酒后遗症，就是早晨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叶翕音捧着一抽一抽疼的脑仁儿开始后悔了。借酒消愁果然不是个好法子，不光愁消不了，还愁上加痛，真真不划算啊！
看着叶翕音痛苦的表情，雪雁笑着将醒酒汤呈过来：“姑娘快趁热喝了吧，咱们这儿的醒酒汤效果可好了，这一碗喝下去，头很快就不痛了。”
叶翕音接过醒酒汤闻了闻，有浓浓的酸梅味道，感觉气味还可以接受，便一口气灌了下去。
将空碗交给雪雁，接过帕子边擦拭嘴角边好奇问道：“琳姐姐呢？怎么我醒来都这么久了，也不见红竺？”